• 赵凯
• 醉玉如雪
• 李宣章
• 雅风当月
• 史春培

• 洙泗清风

楔  子

这是1987年6月。

清晨，太阳初升，曙光旖旎，从梦中醒来的濮阳淡雾若纱，花艳柳舒。广场上，晨练的人们随着舒缓的音乐缓缓起舞。整个城市呈现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

一支车队缓缓驰出市委的大门，穿过市区，驶向市郊公路。杨得志临窗凝视着市区市容，脸上绽露出微笑。

“首长，我们经过的地方是新市区，以前的老濮阳县城，已经规划成濮阳市的老城区。现在的濮阳市，是著名的石化城市，……”陪同的市委领导介绍说。

看着昔日黄河古道上崛起的这座新兴的石油化工城市，杨得志感慨地说：“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天翻地覆啊！”

“首长，四十多年前濮阳是什么样子？”随行的一位女工作人员好奇地问。

杨得志和蔼地笑了笑，问：“五鬼闹中原。听说过没有？”

“五鬼闹中原？”大家十分新奇，不约而同地问。

“五鬼就是日、伪、顽、会、匪，把冀鲁豫地区糟蹋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杨得志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风雨如磐的岁月，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忧郁的神情。但他马上回转精神问道,“小鬼，你们会唱《游击队之歌》吗？”

“会，上小学的时候看电影时学的。首长也会唱这支歌？”女工作人员抢先说。

杨得志点点头：“当年，我们就是唱着这支歌走过来的！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杨得志说着，不由小声唱起来。

大家随同杨得志一起唱起来，嘹亮的歌声从车窗口飞出来，飞向辽阔的大平原。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着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首长，听说你在八公桥打过仗？”一曲歌罢，有人问。

杨得志点点头。

“首长，你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吧！”随行的人员纷纷央求。

杨得志沉思了一会儿，说：“那时候，冀鲁豫地区日、伪、顽、会、匪横行，我和崔田民同志奉中央命令来这里开辟根据地，遭到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疯狂的扫荡和围剿。伪第二方面军孙良诚倚仗人多枪多，又有日本鬼子作靠山，悍然侵占我根据地，占领两濮地区，并把司令部设在八公桥，对我根据地中心区构成严重威胁。我们采取牛刀子掏心战术，奇袭八公桥，一举捣毁了孙良诚的老巢，粉碎了日伪军对我根据地的围攻，彻底扭转了战局……”

说话间，八公桥已经到了。汽车在八公桥的街道缓缓行驶着。杨得志看到，孙良诚昔日修筑的高大城墙，虽然早已颓废坍塌，但依然显得气势非常。正值初夏时节，道路两旁槐花盛开，田野上麦浪随风起伏，槐花浓郁的香气和麦子馥郁的芬芳扑面而来，使人感到心旷神怡。父老乡亲闻听杨得志重返八公桥，汇集在道路街道两旁，向他们心目中敬仰的传奇英雄挥手致敬。杨得志放下车窗，眼含热泪频频还礼。

汽车驶进镇政府大院，停下来。

杨得志走下车，人们纷纷迎上前。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老人，挤到人群前头，兴奋地叫道：“司令员，司令员，我盼您盼了四十多年了，今天终于又见到您了！”

杨得志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知道，这是当年的游击队战士，但岁月无情地侵蚀了他们的青春，数十年过去了，他一下子记不起这个人是谁。

“司令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郭建武啊！”

“嘿，是郭建武！我哪能不记得你呢！当年打八公桥的时候，我用的地图就是你们绘制的！”杨得志为遇到当年的游击队战士感到由衷的高兴，“我还记得，地图是你、郝勤和另外一个同志一块儿绘制的。郝勤呢，郝勤怎么没来？……我记得，郝勤还有个弟弟……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郝勤岩……原来在丁树本的部队里当特务团长，丁树本投降后，他投靠了高树勋，在柳下屯事件中，他杀了石友三，被高树勋提拔为手枪队副队长、团长。高树勋离开直南时，他不愿离开濮阳，参加了八路军，战斗很勇敢。我回延安的时候，他非要跟我去延安……这些同志都怎么样了？”

“司令员，郝勤和另外那位同志已经不在了。郝勤的弟弟郝勤岩也不在了。他们生前，我们相聚的时候常常念叨起你，说啥时候能再见到司令员。今天，我总算替他们了却了这桩心愿！”郭建武激动得眼含热泪。

“几十年过去了，好多同志都不在了。建武同志，你替我到郝勤同志坟上扫扫墓，就说我看他们来了。”故地重游，睹物思人，杨得志有些伤感。

“首长，请屋里坐。”陪同的市委领导说。

“好，建武，咱们屋里坐，一块儿叙叙旧，聊聊当年打八公桥的情况。”杨得志拉着郭建武的手，两人并肩走进会议室。

杨得志、郭建武提到的郝勤，就是我的爷爷，而他的弟弟郝勤岩，则是我的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