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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本:柳三变
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1532        作者:醉玉如雪        发布:醉玉如雪        首发时间:2009-11-17 18:29:00
关键词:电影剧本:柳三变
编语:

 

 

 

  

 

 

酒吧  一对情侣对坐 

男:“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你这一个电话我不就来了吗?”

女:“来了又怎样?到时候你不还得走?”

男:“我总不能天天陪着你不是?”

女:“可我——!”女孩听了不禁伤心地抹了一把泪,然后,嘟起嘴假装生气不言语。

男的见了,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女朋友一边擦泪一边说道:“你说,我这要是像古人进京赶考那样一去就是个三年五载八春秋的,你还不得想我想得只剩下一把细骨头?”

女的听了,立即圆瞪双眼道:“没那事,你要是三年五载八春秋都不给我回来,我就把一摞小绿帽子都戴——!”还没等女的说完,男的瞪眼道:“——什么?!”

“都戴在别人的头上。”女的破涕为笑。

“这还差不多。”男的说完,即刻醒悟道:“不对,这更不对!”

女的听了,不觉又流出眼泪。男的见了,忙柔和地讨好道:“我看还是这样吧,以后,我保证一天给你打一个电话,你看行不行?”

女的忸怩娇嗔道:“没用的。”

“那就再加一个短信。”

“也没用的。”

“再加一个Emile。”

女的大叫:“也没用!”

男的见了,怨烦道:“你这也没用,那也没用,你要我怎样才叫有用?”说完,见女朋友仍然无语便无限感伤、万般无奈道:“想我心中崇拜之偶像柳三变每每与女友相聚离别之时,都要彼此执手相看泪眼而无语凝咽。哪里像你我之间,竟是这般的无情无调。”

女友听了忙问:“柳三变是谁?”

男的不懈一答道:“柳三变就是柳三变。”

女友听了立即来了兴致道:“是新出道的歌星?”

“不是。”

“是老歌星?”

“你等孤陋寡闻之女子,除了知道什么叫香奈儿、依沙贝儿、玛丽儿、伯伯儿……就什也不知,何也不晓。”男的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微闭双眼、流露出对心中偶像无限敬仰和神往之态。

女的见了,站起身挥起拳打将过来道:“好你个准陈世美,你又爱上别人啦?”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一只咖啡杯便被刮落掉地。服务员见了,急忙走过来道:“这位女士,打坏一只咖啡杯要陪八十元。”

“什么杯子这么贵?”女的问。

“您打坏的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杯,我们酒吧只收您本钱。”服务员很客气地说。

女的听了,刚要说什么,回身见男朋友依然半闭双眼神游梦靥般,不禁恼怒起来,举起拳头又要打其男友,刚要打将过去,见桌上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杯便无奈地叹口气,很是怨怒地坐下。这时,男的仿佛已经神回梦归般地叹道:“想当年,我柳三哥少年勤学,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他常说——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公卿之子为庶人。可没曾想到,命该八尺,难求一丈,到头来,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个浅斟低唱。”镜头淡出。

 

 

(宋朝)武夷山上 

柳父率领三个儿子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及家丁、书童们正在游历武夷山。当登上武夷山顶时,柳父用手指着九曲溪和三十六峰向三个儿子道:“都说你们少负才学、文名少有,今见了这九曲溪和三十六峰,心中可有何感想?”

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听了,都彼此相看不语。

柳父见了微蹙眉头道:“怎么,天天吵嚷着要游这武夷山,今日到了这里,难道又忘了功课不成?”

柳三复听了忙说:“父亲,孩儿并没忘,孩儿只是见了这溪谷环绕荡漾、山峰奇秀班驳,不知是该用诗好还是该用词好。”

柳三接连忙应道:“我也在想,这般美景用诗是再好不过了,可要用诗又难以抒怀胸中之臆。想来,还是用词为好。”正说到这,只听一旁的三变自言自语道:“六六三游洞,三三物外天。九班麟稳破非烟。何处按云轩。昨夜麻姑陪宴。又话蓬莱清浅。几回山脚弄云涛。仿佛见金鳌。”

“好词!好词!好一首《巫山一段云》”众人见说,忙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位老者正一边手捋胡须一边称道。

柳父听了忙施礼道:“犬子不才,让老师长见笑了。”

“刚才吟词的后生可是被众人称道的‘鹅仔峰下一枝笔’的柳三变?”老者问。

“正是老夫的‘柳氏三绝’中最小的一个。”柳父笑着答。

柳三变听了,忙应和道:“正是。”

柳父听了制止柳三变道:“休得无礼。”

老者听了,笑道:“这碧水丹山,千姿百态之间本来就是让人见了喜上眉梢,这再加上柳家三位才貌双全的翩翩学子,则更是令人鼓舞,实乃可喜可贺呀。”

柳父听了,不觉喜笑颜开。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也无不兴高采烈。

 

 

柳府 

柳父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并排站立的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说:“我说两句词与你们听,可都给我听好了。”

“是!”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同时应道。

“镇相随,莫抛躲,彩线慵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少年,光阴虚过。”柳父说完,抬头看了看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又道:“少负才名、用世之志,怎么竟是这般的市井之气?俚俗滥语?”

柳三复和柳三接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柳三变独自低头不语。

“三变,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柳父面向柳三变怒道。

三变见了,刚说了一个“我!”字,见父亲满脸怒气,便没敢再言语。

“好个‘鹅仔峰下一枝笔!’道什么‘学则庶人之子为公卿,不学公卿之子为庶人。’亏你这等下作之词也写得出来?”

柳三变听了,心中仍有些不服,刚要辩解,柳父又怒道:“想你少小年纪,不思儒家圣贤、诗书礼乐,满脑子想着这些市井俚俗、庸常巷陌之事,难道这也叫学问不成?”柳父说完,见三变只是不语,回身向下人道:“去把子安给我喊来,我倒要听听这个逆子都在街头巷陌里干了些什么勾当。”下人听了,急忙跑将出去,顷刻,柳三变的书童急忙跑进来道:“老爷找我?”

柳父:“你说,他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营生?”

三变见书童子安怯吓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对柳父说道:“父亲大人,您什么也不必问他,孩儿什么都不曾做得。”

柳父:“什么都不曾做怎就写得这等歪词?”

“我想——!”还没等三变说完,柳父怒问:“你想什么?”

“我想,自唐末以来,大凡词家写出的长短句,都离不开宫闱愁情、闺怨悲怀,那些词虽浓艳华美、香软铺陈,但——!”刚说到此,柳父喝断道:“大胆逆子,还不住嘴?不说向前辈效仿学习,倒学会以五十步来笑百步。”说完,立即又更正道:“不对,是以百步笑五十步。”说完又立即更正道:“也不对。”

三变见了,私下窃笑不已。

柳父见了,喝道:“还不退下?有什么可笑?”

三变听了,忙拱手谢道:“谢谢父亲大人指教。”说完,忙追随柳三复和柳三接跑出门外。

柳父见三个儿子都已跑出门去,不禁拿起手中之词慢慢地细品,然后,无限沉醉其中地吟咏道:“暖酥消,腻云、终日恹恹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亏他这么性感、媚俗的东西也写得出来。”说完,竟情不自禁地窃笑起来。

刚走到门口处的书童子安见了,追上三变道:“少爷,老爷并没真生气。”

柳三变:“何以见得?”

子安:“老爷看完你的词还笑了呢!”

柳三变:“老爷说什么了吗?”

子安:“我听老爷在夸你写的词,他说你的词——性感、媚俗。”

柳三变:“这也叫夸?我要是再犯下此等罪过,怕你也得身受株连呢。”

子安拱手求道:“为了你的前程,我的性命,请少爷行好积德、好自为之吧!”

“什么?”三变怒怨。

子安见三变生气,便嘟着嘴不再言语。

 

 

柳府临宅 

夜半十分,柳三变悄悄隐藏于临宅院墙之外、桧树之下,见临家女子久坐窗前灯下,不禁感慨万千地自言自语道:“人悄悄,夜沉沉。闭香闺,永弃鸳衾。”

书童子安悄悄随其身后小声道:“少爷,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瞧她干什么?”子安见三变好似没听着,又小声问道:“少爷该不是看上她了吧?”

三变没听着一般又自言自语道:“想娇魂媚魄非远,纵洪都方士也难寻。”

子安:“少爷,他男人长年外出不在家,你——!”刚说到这,三变突然转过身来面露怨怒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子安小声地嘟哝。

“便因甚,翠弱红衰、缠绵香体,都不胜任。”三变离开临宅院墙一边于街巷之中慢慢踱思一边痴抒情怀地吟咏。

跟随三变身后的子安听了,猛然醒悟道:“原来,少爷是在作词。”然后,不禁回望一眼那灯下久坐思夫的女子道:“真是个死心眼儿,难怪曹雪芹说女儿家都是水做的。果真是清净明洁的守身如玉。”

三变:“你在嘟哝什么?”

子安:“你瞧那女的想她丈夫想的,都这等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

三变:“不是这句。”

子安:“哦!我是见了那思夫的女子,想起了曹雪芹说的一句话。”

三变:“谁叫曹雪芹?”

子安:“就是那个写《红楼梦》的曹雪芹哪。”

三变:“《红楼梦》?我怎么没听说过!”

子安:“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三变:“那《红楼梦》是写什么的?”

子安:“好像是写了一个叫贾宝玉和一个叫林黛玉的年轻人相亲相爱、情投意合的故事。”

三变:“不对呀,世上竟有这等于风月有关的书,我怎能不知道?”

子安:“少爷不知道也是常理。这是七百年以后才发生的事,少爷当然不知道了。”

三变:“七百年后才能发生的事,现在拿出来混说什么。”

子安伸了伸舌头道:“我这不也是一不注意就顺嘴给说出来了么。”

 

 

柳府 

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依次站立,柳父表情非常严肃地把一封信递到柳三复的手里道:“此次进京赶考,你们将身负重任,各担前程。虽说我和你们叔父当年都曾在京都做过官,但今非昔比,你们决不可倚仗父辈世交,任由着自家的性子,忘了功名仕途。”

“父亲请放心。”柳三复和柳三接齐声说道。

“你怎么不言语?”柳父见柳三变不言语便问。

“我——!”还没等三变说出话,柳父说道:“我惟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别看你曾经少年勤学、心志宏大,现在却越来越风流应景、喜烟花、寻巷陌,无复自检。如若不改,定终生为其所累。”

三变:“知道了,父亲。”

“我想,待雄飞高举、金榜题名之时,我儿‘柳氏三绝’定会不负众亲所望,衣锦还乡,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为父多年教诲的一片苦心才是。”

“是,父亲!”柳三复、柳三接和柳三变同时回答。

 

 

开封  玉歌楼 

柳三变与书童子安走在大街上,见街道两旁勾栏瓦舍林立、酒楼妓馆招摇。井巷深处,更是人喧马闹、一派繁荣,心中不免喜不自禁。

当他们行至一楼廊静僻之处时,只听得楼上乐声袅袅、歌声悠扬。

三变问子安:“这歌我怎么好像听过。”

子安:“你刚来乍到的,怎么会听过。”

三变:“你听!”

俩人停下脚步,听得一女子的歌声:“水风轻,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子安见三变只是一味地静听细品,便着急地催促道:“少爷快走吧,你没看见大少爷整日诗不离口的念、书不离手的看,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的话,我回去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呀。”

三变:“走,咱们上去看看是何人在唱我写的歌。”

子安听了惊讶道:“你写的歌——?”

“当然。”三变说完,疾步走到楼廊正面,见匾额上写着“玉歌楼”三个大字。

子安看了看那匾额道:“我说少爷,咱还是别上去了。”

三变:“你没听见那唱歌之人正在唱我写的歌?”

子安:“你又没申请专利,你怎么就说那是你写的歌?”

“我说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三变不满地回身瞪了子安一眼,子安吓得不再言语。

他们刚一走进“玉歌楼”,一老鸨便走近前来道:“这位相公,您是慕名而来?还是途径此地呀?”

子安:“我家少爷要见楼上那唱歌之人。”

老鸨:“相公要见唱歌之人这倒不难,只要相公有银子,我们这‘玉歌楼’里可到处都是好去处。”

子安:“别说是银子,就是金子我家少爷也是有的。”

“客官,楼上请。”老鸨说完,忙吩咐身边丫鬟道:“快去告知月仙,有客官求见。”

 

 

玉歌楼  周月仙房内 

周月仙虽已接到丫鬟禀报,却只是端坐琴边,并不曾笑脸迎接柳三变。

柳三变:“敢问这位小姐,刚才可是您在唱歌?”

周月仙不冷不热道:“我唱歌与不唱歌与您又有何干?”

子安:“哪有你这么跟我家少爷说话的?”

三变看了一眼子安又看了一眼周月仙没言语。

子安:“你刚才唱的歌,可是我家少爷写的。”

周月仙听了,冷笑道:“大话说到了天上,倒是因为太大了,反而看不全了。”

三变:“此话怎讲?”

周月仙:“今儿个你来说那歌是你写的,明个又来个他说是他写的。相公道是手里有些银子就来耍笑我不成?”

子安:“这有什么可耍笑不耍笑的,像你刚才所唱,我家少爷写得多了。”

周月仙:“在这京城里,写多之人可到处都是,可光有数量没得质量又有何用?”

子安:“你就会唱唱歌,也别这么说话呀,我家少爷可是花了银子来的。”

“花了银子?我一个卖唱的小姐,除了歌倒真不认得什么叫银子。”周月仙说完,见子安非常恼怒,不禁笑将起来。

三变:“好,冲你这些话,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乃是福建崇安东南金鹅峰下的柳三变。”

周月仙听了立即警觉道:“此话当真?”

三变:“刚才子安所说乃是实话,你唱的歌确实是我写的。”

周月仙听到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道:“你真的是柳三变?”

三变:“我乃姓柳,名三变,字耆卿,因在家中排行第七,又被称为柳七。”

子安:“也叫柳屯田。”

三变听了对子安嗔怒道:“那是后话。”

“如此说来,我刚才所唱的《玉蝴蝶》真是柳相公所作?”周月仙说完,双手搓捏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就你刚才那些唱词,我家少爷张嘴就来。”子安见了周月仙的样子,非常得意而又骄傲地说。

“柳相公千里迢迢、拔山涉水地来到京都,小女子竟有眼不识泰山,这可如何是好。”周月仙一边不知所措地说一边忙不迭地走到三变近前施礼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柳相公,今有得罪,恕小女子给您赔罪。”周月仙施完礼又道:“今日柳相公所有一应破费都包在小女子身上,但烦柳相公不计前嫌,赐月仙新词一句,也不枉与柳相公这一面之缘。”

三变:“一句?”

周月仙:“正是。”

三变:“想我柳三变今日有幸与喜唱我词的月仙姑娘相见,怎可一句了得。”

周月仙听了,不解地抬头看柳三变。

三变:“今有柳三变进京赶考,幸会‘玉歌楼’月仙姑娘,现作《传花枝》一首。柳三变说完,沉思片刻便自语道:“平生自负,风流才调。口儿里、道知张陈赵。唱新词,改难令,总知颠倒……”

 

 

状元坊客栈内 

柳三复潜心读书之时,隐隐约约听到从院中传来的柳三变的读书声。柳三复放下手中的书,凝神静听一会儿,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玉歌楼   周月仙房内 

周月仙:“不怕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柳三变:“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周月仙:“从今往后,月仙一心吟词唱曲,不思门外之客,只要能使相公的词遍天下尽人皆知,甘做嫁衣和人梯。”

柳三变:“小姐这般话,岂不急煞我也。想我柳三变自奉父命前来进京赶考,虽前程尚且未知,但山高水长疑无路,金榜题名终有时。待雄飞高举之日,小姐再说这话也不迟呀。”

周月仙:“相公不必如此,我周月仙乃一风尘歌女,想今生能与柳相公这样的才子相识、相知,早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柳三变:“想我柳三变能得到小姐这般真情,就算今生不能金榜题名也是无谓、无憾了。”

周月仙:“相公切不可说这般让月仙自愧羞惭的话,今日相见必是你我前生有缘,待月仙好生的将相公的《玉蝴蝶》再唱与你听,——如何?”

子安:“刚才在楼下我们已经听过了。”

柳三变:“那就把我新作的《传花枝》唱与我们听怎样?”

“就依相公。”周月仙说完,便走到琴边……

 

 

状元坊客栈内 

柳三复看书看累了,便轻轻地放下书,伸伸双臂,活动活动筋骨。这时,他对院中传来的读书声感到有些纳闷,便疑惑地站起身,悄悄踱出房门,见三接、三变都没在房内,可三变的读书声却依然朗朗不断。

三复走到三变房前,临窗而望,不见其人;入门张窥,却只听其声。三复十分不解便径直奔到屋里寻声查找,却见读书之声竟是从桌子底下的录音机里传出。

柳三复急恼之中冲出门外,冲着下人大喊:“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院中扫地的下人听了,急忙跑到柳三复的近前到:“那是二少爷和三少爷让小的干的。”

柳三复:“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下人:“不知道。”

柳三复:“那桌子底下还在说话的是什么东西?”

下人:“是录音机。”

柳三复:“录音机?我怎么没听说过。”

下人:“相公刚来乍到,自然不会听说过。”

柳三复:“可我也没曾想到过呀。”

下人:“相公刚来乍到,自然不会想到过。”

柳三复:“可我——!”柳三复刚说到这,不禁看了一眼下人,十分气愤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柳三复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拿起桌上的书要读,又听得院中传出朗朗的读书之声。柳三复听了,气愤地将书掷到桌上道:“这俩个混账东西,刚进京城就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刚刚说完,又忖思道:“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

“相公刚来乍到,自然不会知道。”柳三复扭头一看,竟是下人站在门口。

“我又没问你——!”柳三复说完,抓起桌上的书就往门口扔。恰巧被刚刚进得门来的柳三变接住道:“大哥,不想读书了?”

柳三复一见是柳三变,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柳三变:“我没干什么去呀。”

柳三复:“没干什么我怎么就能听到你那没完没了的读书声啊?”

柳三变:“没错,那是我读的!”

柳三复听了“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道:“人证、物证都在竟还敢抵赖?”

“难道读书还要人证?物证?”三变刚说到这,又听到从院中传出的柳三接的读书之声。柳三复和柳三变都愣住了。

柳三复和柳三变到了柳三接的房中,见柳三接正面壁而立,口中振振有辞。

“二哥可真用功啊!”三变一进屋就说。

“少说废话!”柳三复狠狠地瞪了三变一眼。

柳三变:“二哥在念书,我这么说不对吗?”

柳三接听了装作毫无觉察般地继续朗读。

“怪了,我明明看见一个叫什么录音机的东西在桌子底下说话,怎么这会儿你们都——!”柳三复看看柳三变又看看柳三接,心里很纳闷。

柳三变:“大哥,你是不是因为刚来乍到,不服水土,发了呆症?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医师来看看?”

柳三复听了怒目斥道:“少跟我贫嘴,等我断明此案,定要禀告父亲大人。”

“哥,在事情还没弄清之前,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哪。”三变说完,扮个鬼脸便跑了出去。

柳三接听了,窃笑一下回身对柳三复道:“三弟说的有道理。”

 

十一

 

状元坊客栈外  门口 

子安用手指着街西对正欲往街东走的柳三变道:“少爷,这边。”

柳三变:“今天不去那边了。”

子安:“你不是想去‘玉歌楼’?”

柳三变:“不去,见了月仙姑娘,又该耽误学业了”

“原来如此。”子安说完有些不解地悄声问:“少爷,那月仙要是想少爷您了怎么办?”

柳三变:“风尘女子的话不可信。”

“原来如此!”子安慨然醒悟道。

三变与子安没走多远,见迎面一豪华楼阁,飘红坠绿的好不热闹。他们俩人走至近前见牌匾上写着“红香院”三个大字。

“进去看看?”三变对子安道。

子安:“看这,——还不如去‘玉歌楼’呢!”

柳三变:“怎么?莫不是在‘玉歌楼’遇到相好的了?”

子安:“我哪像少爷呀,走哪都能遇上追星族。”

柳三变:“取笑我?”

子安:“取笑你——!少爷不信就进去通报一下自己的姓名,怕这‘红香院’不乱成一团才怪。”

柳三变:“我柳三变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子安:“不信就试试嘛!”

柳三变:“怎么个试法?”

子安听了对三变说:“少爷,看我的。”说完,走进“红香院”厅堂正中央,捋捋衣袖、顺顺胸气,摇了三圈头脸双手插腰屏气嚎喊道:“福建崇安东南金鹅峰下——柳三变到!”

子安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楼板一片声的声,顷刻,众众多多的红粉翠黛们齐向三变和子安处张望。她们见柳三变风流倜傥、英俊年少,急忙张狂惊羡、挠首弄姿不能自控般地奔拥而下。

柳三变见了急跟子安说声:“这个试法果然灵验。”便与子安夺门而逃。

 

十二

 

状元坊客栈内  清早

柳三变:“子安,我的笔哪去了?”

子安:“昨天还在桌上啊!”

柳三变:“快帮我找,不然就没法进考场了。”

三变和子安正到处翻找之时,子安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你昨天给月仙题词还用来着。”

柳三变:“对,一定是落在她那了,快去给我取回来。”三变说完,虽已见子安应声跑出门外,仍旧是急得在房内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地说:“这可真是好笔用时方恨少。”时,子安又跑了回来。

柳三变:“你怎么还没去?”

子安:“少爷,忘告诉你了,你千万别着急,我马上就给你取回来。”

 

十三

 

考场外 

子安和柳三复、柳三接的书童在一起争论。

子安:“三少爷肯定会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柳三接的书童:“二少爷绝不比三少爷差。”

柳三复的书童:“二少爷和三少爷哪有我们大少爷用功?要说金题提名、衣锦还乡的该是我们大少爷才是。”

子安:“大少爷的词有我们三少爷写的好吗?”

柳三复的书童:“三少爷的文章有什么大少爷读的精吗?”

柳三接的书童:“我看咱们也别在这争这争那的了,依我说,三位少爷都能考上,要不人家怎么说他们是‘柳氏三绝’呢。”

“这话有道理。”子安和柳三复的书童听了一致点头。这时,柳三复走出考场,柳三复的书童见了急忙迎跟上去。

不一会儿,柳三接和柳三变也走了出来。

子安迎上前去问道:“少爷,考的怎样?”

柳三变:“没问题。”

“我一想你就会这么回答。”子安高兴而又有些骄傲地说完又道:“这京城里的殿试可不比以前的那些考试吧?”

柳三变一边走一边说道:“那还用说,皇上亲自督考呢。”

子安:“那你不就等于见着皇上了?”

柳三变:“我只一心答卷,哪有时间看皇上啊。”

子安:“说实话,是没时间看还是不敢看?”

“少贫嘴。”三变刚说到这,就听得身后走过来的主仆二人一问一答道:“爷,那题可准?”

主子:“准!——准极了!那七个题目都在里头,敢情,那一正一副刚好是两套题。”

仆人:“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正副两套题只用了一套。”

主子:“可不。”

仆人:“爷,咱这一千贯钱可没白花。”

主子:“那还用说,别说是一千贯钱儿,就是再花上一千贯也值得。”

仆人:“这才叫啥人啥命。”

主子:“这更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人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正笑之时,主仆二人突然发现正跟随其后愣怔地听着的柳三变和子安,顿时吓得如同鸟兽般惊散。

 

十四

 

状元坊客栈内 

柳三复从房中走出,见柳三接和柳三变都在各自的房中看书,便笑道:“没考试之前是整天不见人影,这考完了,为何又都看起书来了?”

柳三接和柳三变都抬起头,看一眼柳三复没言语。

柳三复见柳三接和柳三变都不言语便故意放大了声音道:“从到京都就不曾出去过,今天我可要出去好好地开开眼、散散心!”

柳三复说完,回头望了俩人一眼,便志满意得地走出院门。

柳三变见柳三复出去了,急忙蹿至柳三接的跟前问:“二哥为何不走?”

柳三接:“三弟为何不走?”

柳三变:“往哪走?——向大哥学吗?”

柳三接:“你不学我怎么学!”

柳三变:“我今天可哪也不想去。”

柳三接:“我哪也不去就在今天。”

柳三变:“我知道了,二哥是想学老弟我。”

“我看是三弟要学二哥吧——!”柳三接揶揄道。

柳三变:“我学你,难道你也去了‘玉歌楼’不成?”

柳三接:“我才不去‘玉歌楼’,我只去‘红香院’。”

“你去‘红香院’?”柳三变惊讶道。

柳三接:“何止是去‘红香院’哪。如今,在‘红香院’里我柳三接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了。”

柳三变:“你在‘红香院’里说你是柳三变了?”

柳三接一仰头,自傲道:“我说我是柳三变他哥柳三接!”

 

十五

 

皇宫 

宋仁宗:“今年所取的榜首都为何人哪?”

试官忙将手中的文卷呈上道:“皇上请阅目。”

宋仁宗拿起最上面的一卷,认真地看完说道:“此卷作得倒是极好,只可惜卷中竟有一字之差错。”

试官听了,忙俯伏在地道:“臣并未审得何字有错差。”

宋仁宗:“这卷中的‘唯’字,‘口’字旁怎不用‘口’字而用‘厶’字啊?”

试官:“回禀皇上,‘口’字旁和‘厶’字旁可以通用。”

宋仁宗:“可以通用?”

试官:“是,皇上。”

“我看还是退了回去读书吧!”宋仁宗说完,把手中的文卷丢在一旁又拿起一卷。还没等看就皱了皱眉头道:“柳三变。”

试官:“正是。”

宋仁宗:“可是那个喜填俚俗之词的柳三变?”

试官:“正是。”

宋仁宗听了,站起身道:“虽说朕一向留意儒雅、喜诗爱词,可像柳三变这等人士,不懂务本向道、薄于操行,即便是所作之词再流行,也是有伤风雅,他的词,只能是流于低俗,不能登大雅之堂。我看,且让他填词去吧。”

 

十六

 

樊楼酒店 

柳三变因殿试落第而喝得酩酊大醉,这时,见另一喝多之人正立于壁前挥毫书词。柳三变走过去随书写之字跟念道:“独坐清灯夜不眠,寸肠千万缕,两情牵。鸳鸯秋雨傍池莲,分飞苦,红泪晚风前。回首雁翩翩,写来思寄去,远如天。安排心事待明年,悉难待,泪滴满青毡。”

柳三变念完,拍手称道:“好一首《小重山》,写得妙!”

那人听了,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柳三变,洒泪苦笑道:“《小重山》再好,也不如一个‘口’字旁好啊!”

柳三变听了忙问:“此话怎讲?”

赵旭:“你没听说今年榜首的文卷中有个考生就因为一个唯字没用‘口’字旁而用了‘厶’字旁就被落第而奉旨回家读书吗?”

柳三变:“听说了。”

赵旭:“那就是本相公!”

柳三变:“你可曾听说还有一位今年榜首中的考生就因为爱词喜律,也要奉旨回家填词吗?”

赵旭:“知道,那是当今十分有名的词家柳三变哪。”

柳三变:“那奉旨回家填词的柳三变也正是本相公我呀。”

赵旭:“那奉旨回家读书之人正是姓赵名旭的我呀。”

俩人说完,彼此抱头痛哭。哭过之后,柳三变对赵旭道:“今日‘樊楼’相识也该是你我有缘,待我来一首《鹤冲天》,也不枉我们落第之后的同悲同苦。”说罢,便在已经书写了《小重山》的右壁墙上的空白处奋笔疾书——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逐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好词!好词!真是好词!”围观争看者还没等柳三变落笔,便相互交口称赞。

赵旭:“来,这位柳兄,咱们再接着吃酒怎么样?”

柳三变:“好,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俩人刚一落座,就被众人争先围住。

 

十七

 

状元坊客栈内 

子安刚刚跑进屋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柳三变道:“少爷,你还记得那位在‘樊楼’酒店写词喝酒的赵相公吗?”

柳三变:“当然记得。”

子安:“这回,他可是时来运转了。”

三变听了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子安:“我刚在对面的茶肆里听说,皇上与苗太监在一家酒楼上依栏看街之时,一不小心,把手里的玉柄白梨扇给失落到了楼下,待去寻时,那扇就没了。”

柳三变:“咋那么快?”

子安:“你听啊,你道那扇落到谁的手里了?”

柳三变:“落到谁手了?”

子安:“那扇被正从楼下过的赵相公给捡去了。”

柳三变:“有这等巧事?”

子安:“还有比这更巧的哪!那赵相公正赶着要去王丞相家,待他到了王丞相家,一时兴起,竟在那扇上题诗一首。你说这赵相公要是捡了一把扇子那也就捡了,要是在扇上题诗那也就题了,可偏偏这时正赶上苗太监也去了王丞相家,这苗太监一看那玉柄白梨扇正好是皇上刚刚丢的。便把这扇给要了回去。”

“要回去了又怎样?”柳三变急问。

子安:“偏偏皇上看了那扇上的诗又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便问是何人捡了扇又是何人题的诗,那苗太监说就是那个在文卷上写‘唯’字不用‘口’字旁而用‘厶’字旁的赵旭。”

柳三变:“结果哪?”

子安:“结果皇上说,要论说那个错字要错也只是错了一半,那‘口’字旁的另一半‘隹’字并不曾错得。所以皇上就赐了那赵旭四川成都新制置的官,你说,这人要是有官运,别说是错了半个字,那就是一个半的字错了,他该着当官不还是当官。”

柳三变听了不再言语。

子安:“我说少爷,你何不靠着老爷的旧识托些门路,找人给引荐引荐,我就琢磨着,那赵相公错了半个字还当上了官,可你却是连半个字也不曾错得的呀。”

柳三变:“对呀,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错呀。”

子安:“他赵相公能当官,凭什么少爷你就不能当官。”

柳三变:“对,我这就找关系去。”

 

十八

 

晏殊府内 

晏殊正对着墙壁上写着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一句,踱步思索、念念有词:“无可奈何花落去、无可奈何花落去,几曾明月——!”

“老爷,学士王琪求见。”下人禀报。

晏殊听了,立刻喜上眉梢道:“来的正好,快快有请。”

王琪走进房内,见墙壁上写着词句,心里已明白八九分。于是,便站立一旁默不做声,思忖片刻之后说道:“我想出了一句可与墙上的那句对之,你看如何?”

晏殊听了高兴道:“说来无妨。”

王琪:“我想,这无可奈何花落去,已是不遂人愿,但凡用燕子归来,既非人愿,却也是心中所想望,何不就用似曾相识燕归来,反倒有些意思,你看如何?”

“似曾相识燕归来,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慢慢地细品慢思、切感其中之奥妙后,突然惊呼道:“妙哉!——妙哉。”

王琪见晏殊很满意,不由得高兴地笑了。

晏殊:“仁兄有所不知,就因这无可奈何花落去一句,我可是苦求苦索都没道理。我是天上明月或圆或缺、池中之水或满或溢,这遍及天地之间,心中所思都已想到,却惟独没有想到这燕子归来与花开花谢之内在关联。想倒是,这人间如意不如意,遂心不遂心,竟也是天命难违,不可抵挡。仁兄如不嫌弃,可否辞置馆职,每日与我饮酒对词,你看如何?”

王琪:“遵命不如从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我这就令下人置办酒席,你我今天痛痛快快地喝它一回!”晏殊刚说到这,下人进来禀报道:“老爷,柳三变求见。”

晏殊:“柳三变?”

下人:“正是。”

晏殊:“他来干什么?”

王琪:“我可听说这柳三变的俚俗之词写的极是,现在他的词在京城里可都传遍了。”

“传遍了又怎样?一个整日混迹于烟花巷陌之人,即便能写词,也不会成什么大器。”晏殊说完,转身对下人道:“告诉他,就说我这有客。——不见!”

下人:“是。”

“仁兄见见又何妨?”王琪见下人还没退下,急忙走到晏殊身前道。

晏殊:“也罢,把那个浪子叫来。”

下人听了,急忙退下。

不一会儿,柳三变被下人引进房内。见晏殊正襟危坐,王琪立于身旁,心里不免有些窘迫。

晏殊不屑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爱写词的柳三变吗?”

柳三变:“正是。”

晏殊:“想来,向你这样的才子词人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柳三变:“听说皇上在临轩放榜之时落三变之名且去填词,今特来恳请吏部能够改官为是,不知您意下如何?”

晏殊:“你可知道,你在‘樊楼’的落第之作《鹤冲天》已经杵怒了皇上?”

柳三变:“那是自己青春年少,酒后所为,并不是出自本意。”

晏殊:“这么说来,那‘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竟不是真情流露了?”

柳三变:“正是。”

晏殊:“那我倒要问问贤俊,没的真情可以言表,那现在可还在作词?”

柳三变:“自是如相公一样也在作词。”

晏殊听了,不禁冷笑一声道:“殊虽作词,却不曾作得什么‘彩线慵拈伴伊坐’。”

柳三变听了,自知晏殊不肯帮衬自己,只得告退。

 

十九

 

杨柳岸边 

周月仙:“相公,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柳三变:“只要有缘我们迟早是会相逢的。”

周月仙:“相公不要忘了你我相见之时所说过的话。”

柳三变:“不惜歌者苦,但求知音稀。”

周月仙:“从今往后,你我将天各一方,但只要相公求仕之心不移、咏词之志不改,他日定会有所作为。”

三变听了,缓缓地转过身去,见四周暮色苍茫、蝉声凄切,想归期已到、兰舟催发,不禁心中矛盾重重、黯然神伤。待再转回身时,不禁与月仙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画外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待柳三变上得船去,融融的夜色里夜行之船顺江而去。

 

二十

 

船上 

柳三变只身独坐船头,任晚风凄吹,万千思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子安悄悄地附于三变身后,心里十分心疼,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三变想起了因少负才学、勤于诗、书、礼、乐的用世之志;进京赶考的种种际遇,以及与“玉歌楼”周月仙的相知缠绵……

“少爷,这船上这么凉,还是进舱里休息吧。”子安关切道。

柳三变:“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子安:“少爷没考上又不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那不是因为皇上让你且去填词去吗?”

三变听了,扭头看了子安一眼没言语。

“少爷是不是想月仙小姐了?”子安犹豫了片刻又问。

三变没言语。

“少爷不是说过,风尘女子的话不可信么?怎这会儿又认真起来了?”

柳三变看了看子安,过了很长时间才呼出一口气道:“我那不过是为了约束自己才不得以而为之的理由,其实——!”说到这,三变看了一眼子安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三变无限感慨道:“到头来,依旧是行囊空空,可悲也——!”

子安见自己呆在三变的身边很是没趣,便转身悄悄地退回船舱。

 

二十一

 

柳府 

柳父生气地依次看完并排而立的柳三接和柳三变,然后突然冲到柳三变的跟前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用了十分功?”

柳三变:“是!”

柳父:“废话,用了十分功怎能没考上?”

柳三变:“我考上了。”

柳父更生气地问道:“考上了怎么还能这么回来?”

柳三变:“是皇上不让我考上,说是让我填词。”

柳父:“填词!——填词!记住,以后再也不许给我填词。”

柳三变:“父亲,考场中有作弊之人。”

柳父:“那你大哥怎么考上了?难道他考上是因为作弊不成?”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谁能和他比!”柳三变不满地嘟哝。

柳父:“你说,是你不能和他比?还是他不能和你比?你真是要气死我也!”

柳三接见父亲一再地训斥柳三变,心里不免幸灾乐祸地窃笑。柳父见了,急忙转过身立即斥责道:“你说,他在京都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柳三接刚要说忙收住了嘴。

柳父:“他是不是经常跟一些烟花女子在一起鬼混?”

柳三接听了刚要点头,见三变正用眼睛瞪他,吓得连忙摇头,但一见到父亲的脸,又吓得再也不敢抬头了。

柳父:“这要不是你们大哥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你们这‘柳氏三绝’可就真要成为‘柳氏三绝’了。”

柳三接和柳三变听了,不解其意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柳父见了怒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父亲说的有理。”柳三接和柳三变吓得立即齐声回答。

柳父:“柳三接!”

柳三接:“到!”

柳父:“柳三变!”

柳三变:“到!”

柳父:“你们俩可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要天天晚起早睡——!”

柳三接听了一愣怔,柳三变忙更正道:“父亲,是早起晚睡。”

柳父:“我知道,用不着你说。记住,要勤学苦读,等下一次进京赶考。”

“是——!”柳三接和柳三变齐声应道。

柳父看看了还整齐站立的柳三接和柳三变道:“还站着干啥,还不赶快给我读书去!”

“是!”柳三接和柳三变听了,急忙一边答应一边跑出门外。

 

二十二

 

金鹅峰山下的山坡上 

柳三接和柳三变坐在山坡上背对着背在咏读诗书,读着、读着,俩人便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身后。

“三弟!”“二哥”柳三接和柳三变同时说。

柳三变:“你先说。”

柳三接:“你先说。”

柳三变:“要我说呀,这人就是命该八尺难求一丈!”

柳三接:“你也有同感?”

柳三变:“那当然,要论聪明,大哥根本不是你我的对手。”

柳三接:“可不是。”

柳三变:“他不就仗着他的命好。”

柳三接:“可不是。”

柳三变:“有道是文齐福不齐,这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一切虚空、徒劳牵挂,悔不当初啊!”

柳三接:“可不是。”

柳三变不耐烦道:“什么可不是、可不是的,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我——!”柳三接放下手里的书,还没等说话,柳父突然站到他们面前道:“你们这俩个混账!不说在这好好地用功学习,倒耍起了贫嘴。”

柳三变:“父亲,我在问二哥一个问题。”

柳三接急忙捡起被扔在身旁的书应道:“是的!”

柳父:“我问你们,在京城迎考的日子,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柳三变:“读书、用功。”

柳三接:“用功、读书。”

“你们这俩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落第回门还敢抵赖。”柳父说完,把身子转向柳三接道:“三接,我问你,那‘玉歌楼’是怎么回事?”

柳三接听了理直气壮地低头说:“不知道。”

柳父见了,把身子转向柳三变道:“三变,你说,那‘红香院’是怎么回事?”

柳三变刚要说不知道,见父亲已经动怒,急忙低下头,只管读书,再不言语。

柳三接见了,也急忙转过身去,举起书开始大声地咏读起来。

柳父见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这才像个学习的样子。”然后,双手背后,慢慢地往山坡下走去,并一边走,一边看着眼前秀美的山山水水,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想我柳宜当年在京都的‘玉歌楼’和‘红香院’那可是——!”刚说到此,突然发现了跟随身后偷听的柳三变和柳三接,连忙嗔怒道:“跟着我干什么?还不去用功——!”

俩人听说,连忙立正应道:“是,父亲!”说完,转身便往山坡上跑。

 

二十三

 

状元坊外皇榜张贴处 

柳三接和柳三变挤在人群里焦急地看着刚刚张贴到墙上的皇榜。

柳三接焦急地问:“三弟,怎么还没有你啊?”

柳三变也焦急道:“二哥,也没有你呀!”

柳三接:“你是不是又去‘玉歌楼’了?”

柳三变:“我哪去了?我天天看书用功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三接:“是啊,我也没见你去哪呀。可这上面怎么就没有你呀。”

柳三变:“我应该考上啊。”

柳三接:“三弟,是不是皇上还让你且去填词?”

柳三变:“还去填词?”

柳三接:“我知道了,我没考上就是因为你。”

柳三变:“二哥,你没考上怎么能怪我?”

柳三接:“怎么不怪你,我是柳三变他哥柳三接呀,皇上能不让我跟着你去填词吗?”

旁边的人一听柳三变的名字,呼啦一下子把他们俩给围住了。

柳三接和柳三变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一僻静之处,柳三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柳三变怨道:“你说,你要是去填词我可干什么哪!”

柳三变听了,心烦意乱道:“你以为我真愿意填词呀,我那不是心里难受才——!”柳三变说到这,甩开柳三接道:“跟你说不清楚。”然后,扭头便走。

柳三接急忙追柳三变,并一边追一边喊道:“三弟,你倒是教我也填词呀。”

柳三变像没听见一样直奔“玉歌楼”。

 

二十四

 

柳府 

柳父十分生气地在低头站立的柳三接和柳三变面前走来走去。走够了,便转身指着柳三接和柳三变喊道:“瞧瞧你们两个,竟有脸回来见我。”

柳三接和柳三变低头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两哪怕考上一个,也叫我这‘柳氏三绝’的父亲心里有些安慰不是?”柳父说完,站住看着柳三变,突然蹿至跟前问道:“是不是又去了‘玉歌楼’?”

柳三变:“我没去‘玉歌楼’我只是没考上才去——!”

还没等柳三变说完,柳父又蹿至柳三接的面前道:“说,你是不是去了‘红香院’?”

柳三接:“我没去‘红香院’,我只是看三弟——!”

柳父没等柳三接说完,便用手依次指着他两道:“你说你没去‘玉歌楼’,你说你没去‘红香院’,那你们两个为什么都没考上?”

柳三变:“二哥说我没考上,可能还是因为皇上又让我且去填词。”

柳三接:“对,我因为是他二哥,所以我也没——!”

没等柳三接说完,柳父更生气地怒道:“你是他二哥不假,那三复难道不是他大哥?”

柳三接顿时被柳父说得哑口无言。

柳父:“你们两给我好好地听着,我柳家已经是三代的当朝宦官,我决不能让老主宗的脸面都丢在你们两人身上。从现在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不金榜题名,就别回来见我。”

“父亲!”柳三接和柳三变一齐近前喊道。

“休再喊我,再一再二,决不能再三再四。”柳父说完,转身走出门外。

柳三接:“就怨你,惹父亲生气。”

柳三变:“你不也没考上?还来怨我。”

柳三接:“不怨你怨谁?我可是柳三变他哥柳三接。”

 

二十五

 

柳府大门口 

柳三接和柳三变以及各自的书童,背着行囊走出柳府大门。刚走出不远,柳三变不解地对柳三接道:“二哥,我往东,你往西,咱们别往一块凑合好不好。”

柳三接:“你往西,我往东,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搅和?”

柳三变:“不愿意在一起干吗还跟着我?”

柳三接:“我哪是在跟你,不到前面的路口怎么分东、西?”

柳三变:“可也是。”

到了前面的路口,俩人争着往东走,正僵持不下时,柳三变道:“我看还是这样,咱们抓阄如何?”

柳三接:“好,一言为定。”

子安听了,迅速取出纸笔,做了两个阄交给柳三变。柳三变分别在上面写了东、西二字,又交给子安道:“你来。”

子安听了,把两个阄团在手心里,在胸前左晃右晃道:“上过天,下过地,不是东来就是西。”说完,把手心摊开。

柳三变看着柳三接道:“你先来。”

柳三接看着柳三变道:“你先来。”

柳三接的话音刚落,俩人便争先抢一个阄在手,并快速打开。

柳三接:“我是东。”

柳三变:“我怎么能是西?”

柳三接说完,跟柳三变道一声:“三弟,京城考场见!”便领着书童径直往东去了。

柳三变见柳三接已经向东走远,便露出无所谓的样子对子安道:“走,往西就往西。”然后,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能向东就向西,人生本是一场戏。纵使今朝愿不遂,明日也能成大器。”

 

二十六

 

钱塘  柳三变的住处  清晨

院子里的红杏树沐浴晨雨之后,清鲜如锦。

宅院的女主人领着小姐翠蛾和丫鬟急匆匆地走出院门。

子安见了,隔着院墙急忙偷窥,他见路上走着许多盛装的男女老少,正欲探头看个究竟,不想脚下一滑,险些仰倒,女主人见了,还没等与路人打完招呼便禁不住笑道:“跟他家少爷一样的傻气。”

子安站稳后,轻轻地拂了拂衣袖上泥土,心中虽有些不满,但转念之间又突然喜上眉梢地蹿进少爷柳三变的房内。

子安:“我说大才子少爷,别再看了,你都已经看了一大早了,那全城的人都出动了,凭啥咱不跟着去凑凑热闹?”

柳三变:“别来烦我,我早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子安:“咱不是去闻,是去看。”

柳三变:“看?”

子安:“对,只是去看。”

柳三变:“看那,这书怎么办?”

子安:“回来再看呗!”

柳三变想了想道:“不行,我要是还考不上,就回不去家,回不去家就看不见父亲,——不去,不去!”

子安听了,不高兴地嘟着嘴道:“一天这不听那不闻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跟着跑出去了。”

柳三变只当没听见,继续看书。

这时,院墙之外传来一阵阵的脆笛之声,欢歌之曲,子安听了,心里更是痒痒的难受。柳三变侧耳听了,依然权当作没听见一般。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子安看着还在看书的柳三变,满心着急又满心嗔怨地问道。

柳三变:“我没怎么哪,是你怎么啦!”

子安:“不是我怎么啦,是别人怎么啦!”

柳三变放下手里的书有些不耐烦道:“别人怎么啦与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子安:“有关系呀,你想,你我既不是什么脱尘离俗之人,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之士,干吗要让自己与世隔绝呀?”

柳三变听了,放下手里的书说:“这话还真有些道理。”

子安:“你没听到有个叫‘马克思’的人说这人可有一种属性叫社会属性!”

柳三变:“社会属性?”

子安:“对,是社会属性。”

柳三变:“我只知道这人有男性,有女性,有不男不女性,我可没听说过人还有什么社会属性。”

子安:“少爷,要我说呀,你这学问都学杂了。”

柳三变:“真的?”

子安:“我还能骗你。”

柳三变:“那我该怎办?”

子安:“放松一下自己呀!”

柳三变:“怎么放松?”

子安:“出去看热闹啊。”子安说到这,从身背后拿出几棵青草道:“瞧我这手里的草没有,街上那些人可是到郊外去玩‘斗草’去了。”

柳三变:“斗草?”

子安:“瞧见没,就用这些青草比高低,这叫‘斗百草’。”

柳三变:“斗百草?”

子安:“对,‘斗百草’比你看书有意思多了。”

柳三变:“真的?那赶紧领我去看。”

子安:“这才是我们家三少爷的样子。”

 

二十七

 

钱塘街道上 

柳三变:“子安,你刚才说的那个叫什么‘马克思’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子安:“那是外国人。”

柳三变:“外国人?”

子安:“对。”

柳三变:“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子安:“少爷没听过有道理。”

柳三变:“有什么道理?”

子安:“那‘马克思’是八百年后才出生的人。”

柳三变:“八百年后的事你怎么知道?”

子安:“我当然知道。”

柳三变:“怎讲。”

子安:“少爷也别问什么怎讲不怎讲的话,这就是下人与主子的不同之处,明白了?”

柳三变:“不明白!”

 

二十八

 

钱塘郊外  

郊外,桐花烂漫、人群攒动;男士风流倜傥、女眷浓装盛饰;繁弦脆管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柳三变:“子安,这哪里有什么‘斗百草’啊?”

子安:“还没开始哪!”

柳三变:“还没开始?我怎么看见有的人已经开始离开了。”

“也许——!”子安还没回答完柳三变的话,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宅院的女主人以及翠蛾小姐和丫鬟,子安急忙冲着丫鬟喊:“盈儿!我们在这呢!”

丫鬟盈儿听了,急忙回身告诉小姐:“小姐,你看,是子安和他家少爷。”

小姐见了,含笑不语。

柳三变刚要张口和小姐打招呼,不想,拥挤的游人却把他们给冲散了。

三变见翠蛾和丫鬟被人群给挤远了,又抬起手要打招呼,却觉得脚下好像踩着了什么似的,柳三变急忙低头看寻,见脚旁有一个如意簪环,便急急地捡起来对周围的人喊道:“喂,是谁丢了这个——!”还没等三变把话说完,子安忙制止道:“少爷,别喊,这个簪环是小姐翠蛾的。”

柳三变:“你怎么知道?”

子安:“我不像你整日的苦读诗书,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三变醒悟道:“原来是这样。”

子安刚走两步,脚下也是一划险些滑倒,子安刚要埋怨,却见脚下正踩着一个闪亮的金簪子,子安急忙捡起来冲着柳三变大叫道:“少爷,我发财了。”

“真的?”柳三变听了急忙凑到子安的近前看,还没等看清楚,子安便将手里的金簪子随手丢掉了说道:“假的。”

柳三变:“假的?”

子安:“这年头,假货实在是太多了。”

 

二十九

 

钱塘  柳三变的住处 

子安凑到正在看书的柳三变身边悄声道:“少爷,你猜,翠蛾小姐天天没完没了地绣,可绣的是什么?”

柳三变:“龙凤。”

子安:“俗!”

柳三变:“鸳鸯。”

子安:“更俗!”

柳三变:“该不是院子里那棵红杏树吧?”

子安:“恶俗恶俗了。”

柳三变不耐烦道:“这也俗、那也俗的,我不猜了。”

子安:“我量少爷也是猜不着,我还是告诉你吧,翠蛾小姐可在绣字。”

柳三变:“绣字?”

子安:“对,是在绣字。”

柳三变:“真的?那她绣的是什么字。”

子安:“我不认识。”

柳三变:“你不认识?你不什么都知道吗?”

子安:“我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

柳三变听了,不再理子安,继续看书。

子安见柳三变不理自己,便有意地大声说道:“我说她怎么还不嫁人哪,这一个女孩子家,不会绣花也不会绣朵的,只绣些个字给谁看哪?依我看,这翠蛾小姐八成是嫁不出去了。”

柳三变听了,放下书问:“翠蛾小姐绣的可当真是字?”

子安:“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哪,别看我不认识几个字,可字的摸样我还是认得的。”

柳三变:“那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子安:“刚才呀,就在刚才。”

柳三变:“走,领我看看去。”

 

三十

 

翠蛾的绣房外 

翠蛾在绣房里绣字,子安领柳三变悄悄地来到绣房的窗外。子安见翠蛾还在绣字,便看着柳三变往窗内努努嘴,然后,小声道:“少爷,你看!”待子安回头再看柳三变时,却发现柳三变已是满脸的惊怔之状。

子安见了,用手臂轻轻地碰了碰柳三变道:“少爷,你怎么啦?”

柳三变眼珠圆瞪翠蛾小姐手里的绣字,跟本没听见子安说的话。

子安见了,又用手臂碰了碰柳三变道:“少爷,你怎么了?那上面绣的该不是什么反动的话吧?”

柳三变依然像没听见子安的话一般,一边看着翠蛾手里所绣之字,一边自言自语地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正在绣字的翠蛾听了,顿时吓了一跳,见柳三变正站在窗外,急忙把字绣掩藏起来,可一不小心,手指又被针扎了一下,翠蛾疼得急忙看自己的手指,见手指被针扎出了血,便急忙吮吸手指尖,待手指不那么疼了,翠蛾才抬起头,见了站在窗外正在看着的柳三变和子安,立即怨怒道:“懂不懂点规矩?”

柳三变听了,忙应:“懂得、懂得。”

翠蛾:“懂得还偷看。”

子安急忙赔笑道:“小姐,我家少爷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不妨事的。”

翠蛾:“不妨事?人家在绣花有什么好看的。”

子安:“小姐,你分明是在锈字嘛!”

翠蛾听了,顿时脸红起来。

柳三变:“翠蛾小姐,你可曾认得写那句词的柳三变?”

子安听了,惊愣地看看柳三变又看看小姐,不知说什么才好。柳三变见了,给子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破。

翠蛾见问,便红着脸道:“我想,大凡能够成大器的人,都要有这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境界。想那柳相公,在皇上临轩放榜之时被皇上除了名,不但不气馁,反而不忘功名仕途,这竟是何等的襟怀呀。”

柳三变:“翠蛾小姐认识那柳三变?”

翠蛾听了,微笑着摇了摇头。

子安见了,急忙要说话,柳三变忙把子安的嘴给堵住对翠蛾说道:“小姐难道不知那柳三变是个狂傲不羁、薄于操行之人?”

翠蛾听了不悦道:“休要如此说,其实,世人只见他浮华虚表之脆弱,却不知一个‘忍’字的背后潜藏着多少之坚强。”

柳三变听了,深受感动道:“小姐说的那个‘忍’字,可是《鹤冲天》里忍把浮名的那个‘忍’字?”

“正是。”翠蛾说完,突然有些警觉道:“你如何也这么晓得他的词?”

柳三变没有回答翠蛾的问话,而是双手抱拳道:“翠蛾小姐,请受福建崇安东南金鹅蜂下柳三变一拜。”

翠蛾见柳三变在给自己施礼,惊喜之中,急忙探身向窗外张望,不想,却与正抬起头来的柳三变撞了个正着,翠蛾顿时羞得满脸绯红。

 

三十一

 

钱塘  柳三变房内 

翠蛾见子安走出院门,急忙端着一盘已经准备好的红杏悄悄走近柳三变的窗前,翠蛾见柳三变正在静静地看书,便悄悄地走进屋,把手中那盘红杏放在书桌的一角。待刚刚转身离去,就听已经发现那盘红杏的柳三变口中念念有词道:“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

翠蛾听了,虽见柳三变并没发现自己,却只觉得一时间自己是站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好停下站在一旁静听。

柳三变说完,站起身,一边思索一边离开书桌,并又面壁而立道:“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旁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说到这,急忙回身于桌案,拿起笔来,把心中刚想之词一蹴而就。

翠蛾站在一旁,见柳三变写完词又坐回到椅子上,不再言语,便索性走到桌案前,看着柳三变刚刚写完的词念道:“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三变听了吓了一跳并疑惑道:“我刚刚写的词,怎就被人知道了?”转身一看,见是翠蛾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便急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翠蛾小姐在此,我只是信手涂鸦,让小姐见笑了。”

翠蛾听了,无限仰拜、敬佩地说:“都传说柳相公喜烟花之女子、巷陌之尘俗,但却不能从词意字境之中,发现深藏着的那份志不能展、愿不能遂的苦衷和愁怨,今日看来,柳相公的词真真的是俚俗之内潜高雅、凡庸之间现胸襟。”

翠蛾正说之间,见子安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柳三变道:“少爷,翠蛾小姐又绣了新字。

柳三变听了,向身旁努了努嘴,子安见是翠蛾小姐,顿时呆怔如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三十二

 

钱塘  郊外  清晨

柳三变:“翠蛾小姐,一大早的就劳你相送,实在是过意不去。”柳三变说完,从衣袖中袖出如意玉环递与翠蛾道:“这是清明那日,我与子安在郊外与小姐相遇时捡到的,子安说是小姐的,日后,也确实不曾见得小姐戴过与这只一样的玉环,今日一去,怕是今生再不得相见,但凡这如意玉环还是还给小姐吧。”

翠蛾听了,既是不安又是惊喜地接过那只如意玉环放在手中左看右看,看过之后,又放回柳三变的手里道:“这只‘如意玉环’确是我那日清明踏青之时丢掉的,不想却被柳相公捡在手里,这又该是一件让我今生心怀感念的缘分了,如柳相公不嫌弃,就留着作个纪念吧,日后,如若有想起我的那一天,这如意玉环也好是件凭证,如若这般,倒不枉我对相公之词的珍惜和钟爱了。”

“翠蛾小姐这般话,倒让我羞愧难当的无地自容了。”柳三变说完,收好如意玉环从怀中取出心爱之笔对翠蛾道:“想我手里的这支笔,不知用它写就了多少文章和词稿,今受小姐如此之礼遇,区区一支笔,又实在是不能挂齿。”

翠蛾听了,心中万千感慨道:“柳相公之笔岂有不收之理,只是这笔给了我,你又用何呢?”

柳三变:“再买呀,这没什么。”

翠蛾听了,更是万般感激道:“柳相公如此看重情义之人,即便是遇些挫折,将来也必能成就大业。”

“知我心者,翠蛾小姐也。天已不早,请翠蛾小姐早回吧。”柳三变说完,心中无奈却又不得以地态度决然地转头上路。

 

三十三

 

状元坊外皇榜张贴处 

没等柳三变挤进围观的人群,柳三接便阻挡住柳三变并拉着他离开人群道:“三弟,别看了,且回去填词吧!”

柳三变:“还填词?”

柳三接:“对。”

柳三变:“可我不想再填词了!”

柳三接:“那就由不得你了。”

柳三变听了,心中沮丧不安道:“二哥,我填不填词倒没什么,只是你这多年来,一直跟着我不能脱得干系。”

“那有什么?谁让我是你二哥了。”柳三接一拍胸脯说。

柳三变听了,心里替自己也替柳三接难过,只是看着柳三接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柳三接:“得了,是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说了,我要是跟大哥一样的考中了,不也是没人来陪你不是。”

柳三变有些窘迫地苦笑道:“话是那么说,可理不是那样。”

“自家兄弟什么理不理的,快别想那么多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不算什么,这次不成就等下次,我想,我们兄弟二人就一次一次地考下去,我就不信,这仕途之路就真真的窄得容不下我们兄弟二人?”

柳三变:“好,就依二哥所说,下次再考。”

柳三接:“这才像我三弟柳三变所说的话。”

柳三变听了,有些不自然的笑了。

柳三接:“三弟,这回是往东?往西?往南?还是往北呀?”

柳三变:“二哥,这东西南北我都不想去。”

柳三接:“你想留在京城?”

柳三变:“京城我也不想留。”

柳三接:“那就各回各的地儿,等下次考场再见,如何?”

柳三变:“好,一言为定。”

 

三十四

 

杭州  湖西客栈门口 

在湖西客栈门口处,柳三变对子安道:“子安,咱们就在这客栈住下吧。”

子安:“住下?咱们不回钱塘了?”

柳三变:“不回了。”

子安:“不回钱塘你不就看不见翠蛾了?”

三变长叹一声道:“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免得看见了,大家都伤心。”

子安:“少爷这话可说得不在理上,我可看出来了,那翠蛾小姐看上的可是少爷您的才学,这考上没考上的翠蛾小姐是不会计较的。”

柳三变:“也罢!”

子安听了,道:“得,这主可是你自己做下的。”说完,便走在头里,进了客栈。

 

三十五

 

杭州  湖西客栈房内 

柳三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见子安也没睡便对子安悄声道:“子安,跟你说个事。”

子安听了,坐起身道:“啥事?”

柳三变刚要说又蹙了蹙眉头道:“得了,不说了。”

子安听了道:“少爷该不是想起钱塘的翠蛾小姐了吧?”

柳三变:“不是。”

子安:“那啥事。”

柳三变坐起身子道:“子安,我听说这杭州新来个两浙转运使叫孙何。”

子安:“那又怎样?”

柳三变:“我听说他非常喜欢我的词。”

子安:“那好啊。”

柳三变:“可我有好几次能见到他的机会都被错过了。”

子安:“我知道了,少爷是想见那转运使孙何。”

柳三变:“正是。”

子安:“这有何难。”

柳三变:“你有办法?”

子安:“这还有什么办法不办法的,那孙知杭不是最爱听街西‘丽春楼’的楚楚唱歌吗?你找楚楚不就完了嘛!”

柳三变:“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子安:“少爷成天的做学问,这寻常巷陌的事,自然只有我们这些下人才懂得。”

柳三变:“说你胖你就喘,不谦虚了?”

子安:“谦虚?我可是堂堂柳三变的书童,为何要谦虚呀?”

柳三变见了,用手指刮了一下子安的鼻子道:“有你的,我这就去‘丽春楼’找楚楚。”说完,就要下地穿衣。

子安见了,忙跳起身阻止道:“少爷,这都大半夜了,你黑灯瞎火的去找谁呀?”

柳三变听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可也是,那就明天吧。”

子安道:“还什么那就啊,就得是明天!”

 

三十六

 

丽春楼  楚楚房内 

柳三变:“楚楚,我听说杭州新来的两浙转运使孙何最喜欢听你唱的歌,可有此事?”

楚楚:“当然 。”

柳三变听了,想起子安的话,不禁会心地笑了。

楚楚:“难道柳相公不信?”

柳三变:“信,信,哪有不信之理。”

楚楚:“实不相瞒,那孙知杭已经约了我后天在‘望月亭’里办府会,听歌赏月,柳相公何不与我一同前去?”

柳三变:“一同前去?”

楚楚:“有什么不便吗?”

柳三变:“没有,没有,只是不知那孙知杭喜欢我哪一首曲?”

“当然是你的《定风波》了”楚楚说到这,突然十分欣喜道:“柳相公何不作首新词,待我唱与那孙知杭听?”

柳三变听了,也高兴道:“正是,正是。”

楚楚听了分外欢喜道:“柳相公为何还不快快地思忖斟酌?”

“这又有何难!”柳三变说完,站起身,慢慢地踱至窗前,推开窗,见西湖美景尽收眼底,不禁词兴大发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三十七

 

望月亭 

孙知杭与一干人等一边听歌一边赏月,清风明月之间,闲情逸志洒脱飞扬,天地之内,心胸之外,无不水乳交融。

当楚楚唱到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时,孙知杭屏气凝神,只恐漏听一字一音一节。跟在旁边的随从见了,忙说:“老爷,这不是在唱您哪!?”

孙知杭欢喜道:“可不,这是谁在歌老夫我呀?”

随从:“不是‘丽春楼’的楚楚嘛!”

孙知杭:“我是说,这首《望海潮》是谁作的?”

随从:“这个小的可不知。”

孙知杭见楚楚唱完了,还没等楚楚走过来,就急问:“楚楚,这《望海潮》我怎么从未听过呀?”

楚楚:“回知杭大老爷,这是一首新曲子。”

孙知杭:“我说我怎么没听过哪!那作词之人可是谁呀?”

楚楚:“回知杭大老爷,这作曲之人就是被称为凡有饮水之处必有歌柳词的柳三变。”

孙知杭:“这么说来,我倒是十分地想见见这位词家才子了。”

楚楚:“回知杭大老爷,您要见这柳三变并不难。”

孙知杭:“为何?”

楚楚:“您有所不知,这作词之人柳三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十八

 

杭州  湖西客栈房内 

从孙知杭处回来的柳三变,因心中高兴、醉意朦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子安见了道:“少爷,你说你见不着孙知杭睡不着,这见了孙知杭怎么还是睡不着?”

柳三变:“我在想,不过是一首《望海潮》而已,那孙知杭竟是那般的喜欢,想我柳三变虽然至今科举无果、仕途无忘,单就为了这词,即便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也是值得的。”

子安:“这才叫有得必有失嘛!不对,应该叫有失必有得!好像也不对。”

柳三变听了,笑着打断道:“怎么说都对。”

子安听了,坐起身子道:“少爷,喜欢你这《望海潮》的不光孙知杭一个人。”

柳三变听了,坐起身子急问:“还有谁?”

子安:“金朝——!”

“金朝?”还没等子安说下去,柳三变就摇头问:“我怎没听说过?”

子安:“没听说过才对。”

柳三变:“为什么?”

子安:“我说的这是一百年后才发生的事。”

柳三变:“你这又是打哪听来的?”

子安:“那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没胡说,我有理论根据。”

柳三变听了,笑了道:“一听说之事还有什么理论根据。”

子安看了柳三变一眼,然后慢慢说道:“据说,那金主完颜亮见了《望海潮》里那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便问手下之人——这词里写的可是事实?手下人听了忙回说——句句是实。偏巧又赶上完颜亮那天又做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梦。”

柳三变:“非常特别的梦?”

子安:“他梦着自己飞上了天,还进了天宫,天帝一见是他,就下令让他讨伐咱们宋朝,结果,他一想到那三秋桂子和十里荷花,就动了男侵之念。”

柳三变:“果真如此?”

子安:“那还有假!”

柳三变:“那我不成了咱宋朝的罪人?”

子安:“可这怪不得你呀,谁让皇上让你且去填词呢。再说,他要是知道你一首《望海潮》就能把那北方的金兵给引来,他可是绝对不会让你去填词的。”

柳三变听了,不禁长叹一声。

 

三十九

 

状元坊  柳三接和柳三变的住处 

柳三接:“三弟,我们这是第几次进京赶考了?”

柳三变:“第五次。”

柳三接听了,不禁潸然泪下道:“想你我兄弟二人,背井离乡多年,最初入仕之心却不曾有半点更改,上天怎就不睁眼开恩可怜可怜我们,好歹也让我们兄弟在有生之年,完成报效国家的心愿哪!”

柳三变:“二哥,你我出头之日就要到了。”

柳三接:“怎可见得?”

柳三变:“柳三变他二哥柳三接你可听好了,今得知皇上命翰林学士浦城章、得象等人权知贡举令——凡进士五举年五十,虽试文不合格,毋辄黜,皆以名闻。”

柳三接听了,惊喜万状道:“这么说,你我这次都将榜上有名了?”

柳三变得意道:“正是。”

柳三接更加兴奋道:“那我们兄弟二人就都能衣锦还乡了?”

柳三变仍得意道:“正是。”

柳三接流出眼泪道:“那我们就能回家见老父亲了?”

柳三变高兴道:“正是。”

柳三接还要问什么,却突然之间转喜为悲道:“可你是柳三变,我是柳三变他哥柳三接,万一皇上还让你且去填词那可怎么办?”

柳三变:“这一点,二哥自不可多虑。”

柳三接问:“为何?”

柳三变:“我如今已经改柳三变为柳永了。”

柳三接听了,又转悲为喜道:“真的?”

柳永:“那还有假。”

柳三接兴奋道:“那我就不是柳三变他哥柳三接了?”

柳永:“正是。”

柳三接一想到自己将与三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不禁万般激动地对苍天感恩道:“苍天真是不负我兄弟二人的入仕之真心哪!待来日,我们若当了官,一定会尽心尽力、不负苍天厚望。”

 

四十

 

状元坊外皇榜张贴处 

柳三接和柳永怀着复杂的心情挤进围观皇榜的人群,见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两人不禁抱头痛哭。

 

四十一

 

柳府 

柳父高兴地看着金榜高中,衣锦还乡的柳三接和柳永,激动地说道:“当年我狠心地将你们逐出家门,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不想,时至今日,虽然你们都当上了官,却又误了你们兄弟两大半生的好时光。”

“没关系!”柳三接和柳永同时说。

柳父:“你们二人不记恨于为父?”

“孩儿不曾记恨!”柳三接和柳永同时说。

柳父:“那么眼下对我们柳家来说,你们各自除了去走马上任。娶妻之事可就是头等大事了!”

柳永听了,掐起手指算道:“我认识月仙、翠蛾、楚楚、天香。”

柳三接听了也掐起手指说道:“我认识天香、楚楚、翠蛾、月仙。”

柳永听了,转头对柳三接疑惑道:“我认识的姑娘你怎么也认识?”

柳三接急忙笑应道:“同名不同姓。”

柳父见了,立即严肃道:“我知道你们二人一向沉溺于花间柳巷,喜好风月,可现如今,你们都已经金榜题名,再可比不得从前般的无拘无束,你们要记住,为官一任,要处处为百姓着想,不要忘了这大半生的追求,可全都在日后的日积月累之中。”

“知道了。”柳三接和柳永同时回答。

柳父听了,走到柳永近前道:“尤其是柳三变!”刚说到这,柳三接急忙近前更正道:“三弟现在已改柳三变为柳永了。”

柳父:“哦?你现在叫柳永?”

柳永:“正是。”

柳父:“这名字岂可随意改得?”

柳三接回道:“他起的是笔名。”

柳父对柳三接怪怨道:“就你知道?”

柳三接听了,顿时不语。

柳父:“柳三变,不,柳永,到了睦州,一定要痛改前非,本分做人,虽说团练推官不适合你,但只要你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不怕将来没有出头之日。况且,你有文名,又懂得音律章法,虽说入仕之日晚了些,但有道是,黄河之水天上流、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要好自为之。”

柳永:“是,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柳父听了,转向柳三接问道:“你呢?”

柳三接:“柳三变他哥柳三接,不,柳永他哥柳三接也记住了父亲的教诲。”

 

四十二

 

睦州  黄员外家 

傍晚,柳永到好友黄员外家拜访,不巧,周月仙正与黄员外私会,下人告知柳永求见之后,周月仙急忙躲于屏风之后。

“员外近日一向可好?”柳永一进门便施礼。

黄员外:“有什么可好不好的,不过是随意打发时间罢了。”

柳永正听之时,却发现脚下有一个日记本,便顺手捡起道:“这日子本可是?”

黄员外见了,有些愣怔地说道:“本夫还真不知道这日记本——!”

柳永见说,便打开日记本的扉页,见上面有自己的签名,便已经回忆起来道:“这不是京城‘玉歌楼’名妓周月仙的的日记本吗?”

黄员外听了,心中十分诧异道:“你认识她?”

柳永:“是呀,这日记本上有我的签名。”

这时,躲在屏风后面的周月仙听了,十分惊异,一不留神,竟碰响了屏风旁边的一个花瓶。柳永听了,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于是,便把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日记本放在案几之上,便急忙告退离开。

黄员外见柳永走了,急急地抓起案几上的日记本奔到屏风后面对周月仙怨道:“你说,这日记本和那个柳永是怎么回事?”

周月仙听了,一把从黄员外的手里夺过自己的日记本道:“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黄员外听了,怒道:“好你个卖唱的,竟敢跟我如此无理。”

周月仙听了,理直气壮道:“你自来就是喜欢柳词之人,你爱听,我爱唱,这本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员外仅仅因为我日记本上的一个名字就吃起醋来,那醋厂可有我的股份,我还怕你这辈子吃不够不成?”

黄援外听了,趁月仙没防备,把日记本从她手中夺出,翻出柳永签名之页,撕将下来,扯个粉碎。然后,取出自己的笔一边翻开日记本,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道:“我就不信,他柳永的名字竟比我这黄员外的名字还值钱。”

周月仙见了,夺过日记本,把黄员外刚写上名字的那页一把撕掉怒道:“你这个混蛋!笨猪!”说完,夺门而去。

这时,黄员外的夫人从门外走进,看着周月仙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地问黄员外:“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黄员外:“你不认识?”

黄员外夫人:“我怎么能认识?”

“夫人若不认识,我就更不认识了。”黄员外说完,便溜出门外。

黄员外的夫人看着黄员外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道:“你们都给我站住,你们这对狗男女——!”

 

四十三

 

赏江楼 

周月仙追到赏江楼,见柳永正凝神静思地填词,便无限感慨无限敬仰地站立一旁,待柳永落笔写完,周月仙近前一步道:“多年不见,柳官人一向可好?”

柳永见是周月仙,也无限感慨道:“月仙姑娘可好?”

周月仙:“多谢柳官人还没忘记‘玉歌楼’的小女子。”

柳永:“月仙姑娘为何不在京城?”

周月仙:“我为何不在京城?这可说来话长,但有一事,那便是,小女子虽身为艺妓,流于风尘,但心中日思夜想之事便是如何才能出淤泥而不染,竭心尽力的把柳相公的词唱好。多少年来,无论小女子怎样的于风尘之中,逢场作戏、卖唱求生,心中始终都存有一盏不灭的明灯。”

柳永:“明灯?”

“那明灯不论是在月圆月缺,黑夜白昼,都不曾有一时的灭过。柳官人可知那明灯就是柳官人的词吗?”周月仙说到这已经是泪眼婆娑。

柳永见了,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柳永轻轻地把月仙的双手捏握在自己的手中道:“世人一向都说我玩世不恭、调笑青楼,却不知,我屡试不第之悲,仕途坎坷之苦,而时至今日,虽入仕却毫无功绩,想来,此生只好无奈地将余下时日抛于流水落花之间,真是可悲也。”

周月仙:“柳官人此言差矣,我虽自小身于青楼,却知世间知音难觅、知己难求。想我月仙在京都的那些年,每每见于你的新词,都如同见了柳相公一般的高兴,竟整日整夜的日不想吃、夜不能寐的唱词不离口,唱谱不离手的。这多年来,那些衣锦客人只知让我唱你新词,却不知,我这心里只剩有这般惟一的想头,自那次与相公一别便再无音信,如今,我那日记本中相公当年的签名又被那混蛋、笨猪一般的黄员外给毁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永听了,感慨道:“一个签名被毁,这有何难?一会儿,我再给月仙姑娘写上不就是了。”

周月仙听了,破涕为笑道:“那敢情是再好不过的了。”

柳永听了又道:“想我柳永,少年博才、胸怀大志,喜诗词、爱律,却因世人一向误认为我薄于操行,而不容于我,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我心中未尽的抱负。想我这不如意的人生际遇,又怎能让我不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不忍登高临远,实在是因为归思难收啊!”

周月仙:“于是,柳官人就用一个‘忍’字,而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十分惊讶道:“你也解得这‘忍’字?”

周月仙:“我又有何解不得?想这人间芸芸众生,不如意、不遂心之人,比比皆是,到处可见,像我这般的女儿家,又有哪个不爱那恩爱长久的明媒正娶?可沦落了风尘又自然的与这等无缘无分了。但凭眼前的一时虚华、珠玉珍宝,也是叫我们这等卖艺献唱之人心里凭添了些许的安分,可偏偏这心里又是恁等的轻孤高傲、不与合流,怎又用一个‘忍’字便可了得?”

柳永听到这,双拳交握施礼道:“没想到像月仙这般风尘女子竟能说出常人所不能说出的豪壮之语,但是叫我这本色男儿竟也是自愧不如。”

周月仙还礼道:“柳官人过奖了。”

柳永:“月仙姑娘自是不知,想我柳词能有今天,竟是与你这般女艺才思、休戚相关呢。”

周月仙听了笑道:“所以嘛,一千年后有个叫刘扬忠的词评家就说了。”

柳永听了急问道:“他说什么?”

周月仙自豪道:“他说我们这些歌女也参与了宋词发展的全过程。”

柳永:“这话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四十四

 

酒吧 

男:“有道理,有道理。”

女的摇着男的肩膀问:“你在说什么哪?”

男的神归梦回般地看着眼前的女朋友道:“我在说——有道理啊!”

女:“什么有道理呀?打坏了一个杯子要陪人家八十元哪?”

男的拉着女朋友手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女:“你在说什么嘛!”

男的见女朋友并不配合,很伤心道:“我是在说,酒不能逢知己、棋不能遇对手,这咖啡——苦啊!”

女:“苦咖啡嘛,这咖啡要是不苦,还叫咖啡吗?”

男的看了女朋友一眼又道:“真是苦啊!”然后,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女的站起身便追。

服务员见了,忙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追一边喊:“怎么都走啦?你们还没结账哪,你们还打坏了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杯哪!”

 

四十五

 

酒吧门口 

“对不起,真是抱歉。”男的说完,从兜里拿出一百元交给服务员道:“给,不用找了。”

服务员:“这些不够。”

男:“平时够,今天怎么就不够了?”

服务员:“你女朋友打坏了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杯。”

男:“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杯?”

服务员:“就你们喝咖啡的杯子呀!”

男的掰起手指头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你那杯子有那么多颜色吗?”

女:“哎呀,你咋那么多的话,你从一进去,就像丢了魂似的,还能知道那杯子有多少种颜色?”

男的从兜里又掏出一百元递给服务员道:“再给你一张够了吧。”

服务员:“够了,请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找钱。”

“不用找了。”男的说完,撇下女友向大街上走去,并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人间之事,哪是一个‘忍’字了得!——苦啊!”

 

四十六

 

大街上 

街市上,各种车辆穿梭往来、各种建筑鳞次栉比。

女的追上男的道:“哎,我知道你在思念你心中的偶像,可你那位偶像后来怎样了?”

男:“还能怎样?”

女:“怎样叫怎样啊?”

男:“那柳词人的官位是迁了一任又一任,到头来,只做得个屯田员外郎。死后竟因清贫而无钱葬身。”

女:“真的?那可怎么办啊?”

男:“幸亏他红颜知己多,而他那些红颜知己又是极爱她的,大家一商量,便凑了份子,捐钱、捐物的合而葬之。”

女:“是嘛?世上还有这等事?”

男:“没听说过吧?”

女的见了男朋友的神态,有些不满道:“你是不是挺羡慕的?”

男:“那当然,这等好事,谁能不羡慕?”

女的听了,立即愤慨道:“好你个准陈世美,这样的想法你居然也敢有,看今天老娘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说完,挥拳便打,男朋友一躲,没打着。偏巧一旁一老者正指挥人行道上人员过往的旗杆刮到那女子的手,那女的见了,一把将旗杆抓到手,追赶喊叫着朝男朋友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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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周柏涛 评论 (评论时间2010-02-08 19:30:00)  
[鼓掌]
儒子驴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18 00:16:00)  
如雪,很多年前就是大手笔啊![牛][牛][膜拜]
绿水青荷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17 18:40:00)  
醉玉如雪姐姐真是才女呀~~~~~~~~~~~~~~~喜欢不得了~~~~~~~~~`
醉玉如雪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17 18:34:00)  
这个作品,不过是我喜欢柳词的一个见证,这么多年了,都想不起来里面究竟都写了些什么。
醉玉如雪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17 18:32:00)  
在百度搜索时,无意间搜到了很多年前写的这个剧本,那个时候,正在学《唐宋词研究》仔细地想想,好像我的文字里,它和诗赋网的距离似乎能近一些,翻出来给传到这里,不敢谈什么交流,只是想到这也是自己曾经努力的一个见证,觉得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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