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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箱里的第十二封邮件
长春 岑睿
我联系不到她,每年平安夜能收到她的一封邮件,电话打过去,永远是盲音。
她刚来的时候,瘦、高,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住上下铺行吗?”“行!”我看着她,答的极是爽快。
她不漂亮,但很刻苦,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成绩却总是在三等奖学金的边缘。
她很羡慕我们每天这里那里的忙着,成绩仍然好。有次她帮我拿着演出服,对试台的我怯怯地问,你还有时间整理笔记吗?我说,我没有笔记啊。。。我没骗她,我真的没有笔记,我只有提纲。
其实,她的眉毛很好看,有时我就给她在左边的眉尾轻轻地带上一笔,然后淡淡地涂上一点点粉色的口红,她似乎一下就亮堂起来,她总是小心地微张着嘴,甜蜜地愣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不去图书馆的时候,我们也会到校园的草坪上坐一会,说些女孩子才能说的事,我总是眉飞色舞的说,她总是喜眯眯的听,没有见她恋爱,别人花前月下时,她去图书馆,有次我问她有喜欢或喜欢她的男生吗?她扭捏地说没有。突然有一天,她开始淡淡的对我,我没在意,仍然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校园里校园外的跑。
毕业的时候,大家考研,找工作,甚至开始私定终身,她还是一个人,好像也忙,每天不知去了哪里?忙些什么?问她,还是淡淡的。
再后来,我去了南方,两年以后回来,听说她失踪了,毕业的一年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她喜欢的一个男生,可是当晚车抵达时,电话打过去,那边正在准备第二天的婚礼,这出戏像人间现代版的宝黛终幕,只是宝玉是爱黛玉的,而她,从来没有表白过。那天,她一个人在松花江的江边上徘徊了整整一夜后回去,从此再无音信。
我听了,愣了半天,问清楚了那位男生的姓名,竟是常来寝室给自己送东送西的小A,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对我突然淡淡的,毕业甚至不留一个准确的地址给我。
可是,我找过她,甚至出差路过她的城市,她妈妈带我看她的闺房,仍然是单身女子痕迹的房间摸样,人去了边城。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排排的证书,英语四级的,六级的,专业英语四级的,翻译证,导游证,普通话等级证,甚至还有一条跆拳道的绿带,我终于知道,那些个日子,她的忙。她用这种方式的努力,默默地证明自己的美好,来配她心中等值的爱情。她妈妈带上门静静的出去时,我呆坐在她的房间里,说不出的一种难过。她那么勤恳向上,乖巧孝顺,这样的女子还要哪些东西来配她的爱情啊!走出门的时候,终于心里微微有些伤心,只是不再疑惑。
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听说她嫁了,有了一个女儿。有时想起她,多在我成功快乐幸福甜蜜的时候,想起她跟我一起分享的那些日子,想校园草地上她轻轻浅浅的笑,我活活泼泼的疯。。。。如果她在,就好了,回拨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有说不出来的惆怅和委屈。
五年后,我的邮箱里,开始每年出现了一封邮件,内容基本相同,“你好吗?很惦记你,对不起!“我很好,祝你快乐!对不起…”,回过邮件,都是石沉大海,回拨电话,也是杳无音信。
也许,她也想念我的,或许,这种少女时搭建的情感,这种女子与女子间深远悠长的挂念,一样可抵心灵。
平安夜,看着发来的第十二封邮件,习惯性地打过去一个电话,竟然接通,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时,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刹那间惊喜中竟有一丝丝的恨意,我是多么用心而又不动声色地找过她啊,而我,又有多么的伤痛和无辜。
那边有了哭声,我只沉默着不说话。哭了一会,电话里传来声音,“其实我很想你们,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其实知道你这个假想敌,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我只是想逃离,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短暂的日子会让我永远泪湿,还因为,他此生注定是只鹏鸟,一翅上天。我和他之间,是我永远达不到的终点,即便说穿了,也隔着千里万里,不如放手祝福吧。而我现在已不遗憾!因为我心里那些曾经的来来往往,其实全都是爱情。。。”
我愣了,我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嘴角儿那芽浅浅的笑,微微有些动容。“心里那些曾经的来来往往,其实全都是爱情”!我想,我们这些自诩为懂得爱情的人,有谁更比她懂得爱情呢?又有谁更比她,经历过这惊心动魄的爱情呢?
“春节回来吧。”我轻轻地说。
(2010.12.25)
醉玉如雪 评论 (评论时间2014-12-30 11:15:58) | ||
这样的文字,读来总是让人为之心动,那年那月的那情感虽然已一去不复返,但留在心里的,是比那情感还厚重的怀念。人生美好,岁月也好。一切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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