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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清风寨借地安营

    既然警察局长宫野一郎，是在接到刘东洋的密报之后，马上就调集一千多人的重兵，带着轻重火器奔袭二十多公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起攻击，那么面临铁壁合围的莲花寨，仅以二百八十多人的薄弱武装，是怎样在这次反围剿的战斗中，取得出奇制胜的战果呢？

    其实，自刘凤会带领弟兄们，血洗警察署投奔莲花寨以来，为提防突然遭到意外的报复和袭击，鬼见愁就特意派出多名经验丰富的探子，密切关注警察局和警察署的消息，特别是对厢黄头屯警察署的一举一动，以及新任副署长刘东洋的所作所为，都早已加倍提高了警惕。

    负责打探消息的总头目陶金贵，原本是奉系军阀时期的小警官，任职期间曾暗中和鬼见愁有些交情，两年前因被告发通匪而投奔莲花寨。别看他才三十多岁，可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交际甚广，朋友很多。他平日里大大咧咧，有说有笑，但遇事却沉沉稳稳，不慌不忙。

    当刘东洋对八名别动队员进行特殊训练，令其沿途调查刘凤会等八名案犯的行踪，以及绑架莲花寨两个小头目进行审讯，还有骑着快马去双城县警察局的时候，已被陶金贵和他的手下们暗地里跟踪，而通过警校时期的同窗好友钟福财，也从中了解到大部分关键性的内情。

    就在莲花寨设宴庆功的第二天夜里，大当家的鬼见愁接到陶金贵的密报，知道煞费苦心的新任副署长刘东洋，已经查出刘凤会等八兄弟投奔莲花寨，并且还绑架了山寨两个小头目的时候，马上召集绺子里的四梁八柱们来到议事厅，商量将要如何应对危在旦夕的燃眉之急。

    众头目面面相觑，大厅里寂静无声。其实，大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心里没有想好退敌之策，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稍等片刻，还是刘凤会首先站起身来，向大当家的鬼见愁双手抱拳，说出他和龙云阁未雨绸缪，早已准备好了的锦囊妙计：

    第一，宫野一郎如果得到准确消息，必然调集重兵，前来铁壁合围，到达指定位置，突然发起攻击。他可能冒进轻敌，此乃兵家大忌。大敌当前，重兵压境，不能以卵击石，不可正面交锋。只有避敌之锋芒，埋伏于背后，择机而动，迅速出击，才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第二，莲花寨四周草深林密皆为掩体，敌人不仅会从东北西三面包抄，还可能迅速修筑一道环形工事，并以环形工事为依托，集中火力开始炮击，随之分梯队向前推进，而最后跳出战壕的，一定是日本宪兵。这时，我们早已埋伏在敌人背后，立即从东北西三面同时射击。

    第三，遭到突然袭击而幸存的小鬼子，必然迅速退回战壕，拼命进行疯狂反击，而先行跳出战壕的狗汉奸们，也会反扑与我形成交叉火力。这时我们就可利用有利地形，派人掘开早已挖通的莲花泡，给小鬼子唱出水漫金山的好戏，等把他们逼出战壕，务必全歼来犯之敌。

    第四，等把这些小鬼子歼灭之后，三面集中火力各自打开缺口，掩护部分弟兄跨过战壕，穿插到敌人的背后，对其进行两面夹击。同时，不管战场发生什么情况，哪怕形势对我十分不利，但绝不能暴露在拉林河北岸，更不能暴露在拉林河水面，此时南岸一定有伏击之敌。

    第五，这次战斗是在密林深处进行，每一棵树木，每一簇草丛，都可成为隐蔽的掩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我们要发挥枪法准地形熟，并适应单兵作战的优势，机智勇猛，灵活多变，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做到敌人露头一个歼灭一个，记住千万不能误伤了自己的兄弟。

    第六，敌我双方对比，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我们的方针是，保存实力，减少伤亡，打不赢就撤，打得赢就打，一旦投入战斗，必须速战速决，还要派出探马，以防增援之敌。军无戏言，军令如山，都要以死相拼，以命相搏，令则行，禁则止，违抗军令者，当场杀无赦。

    第七，日本鬼子占我国土，毁我家园，残害同胞，奸淫妇女，禽兽不如，无恶不作。从此以后莲花寨立下军令，在每次战斗中见到小鬼子，能杀一个就多杀一个，能杀一帮就多杀一帮，即使他放下屠刀举枪投降，绝不能心慈手软养虎为患，为了报仇雪恨，必须斩尽杀绝。

    第八，因来犯之敌为扫清障碍和试探虚实，可能集中火力对我莲花寨实行炮击，为避免没必要的伤亡，以减轻参战者的压力，家属们必须火速转移到清风寨，今晚就神不知鬼不觉连夜撤离。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打完这仗时机成熟，我们再考虑重归故里。

    刘凤会所说的清风寨，紧靠拉林河南岸，距此三十多公里，坐落在拉林河中游，归属吉林榆树境内，离牛头山很近，现有一百来人。寨主周公瑾，人称小霸王，年方一十八岁，也是练武出身，长得英俊潇洒，为人特别仗义。他是醉和尚的忘年之交，曾和龙云阁义结金兰，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贪上官司无奈落草。虽然鬼见愁同他只见过一面，但心里却念念不忘很有好感，也曾有把他收在帐下的打算。其实，原来清风寨的寨主，是醉和尚的磕头兄弟，因身患绝症不幸身亡，临终之时对周公瑾委以重任，并在醉和尚的大力扶持下，这才坐上了第一把金交椅。

    就在刘凤会说完破敌之策，谦虚几句刚刚落座的时候，还没等大厅里的众人表态，只听门外岗哨高喊一声：“报，四大金刚到……”

    坐在正位的鬼见愁手捻佛珠，随即回应一声：“请进……”

    话音刚落，就见莲花寨的四大金刚开门而入，同时拱手并排站到鬼见愁的面前，第一金刚圣手猿猴丁力开口说道：“大当家的，醉和尚的四位高徒四大皆空，清风寨的寨主小霸王周公瑾，还带着清风寨二十多个弟兄，和我们兄弟四人一同前来，说有要事求见，您看……”

    鬼见愁一听十分高兴，紧忙说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四大皆空和周公瑾走进大厅，四大皆空双手合十，周公瑾则躬身施礼，鬼见愁也起身相迎，满脸微笑地说道：“四位高僧，公瑾少侠，光临敝寨，满堂生辉，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请上座，快请上座。”接着吩咐一声：“看茶。”这才回身坐下。

    小霸王周公瑾又来到龙云阁面前，双手抱拳亲切地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龙云阁赶紧起身以礼相还，特别高兴地说道：“二弟，别来无恙，愚兄可真想念你啊……”

    众人落座，寒暄几句。虚空小和尚起身隔着桌案，把一个信封交到鬼见愁手里：“大当家的，这是恩师的亲笔书信，请您过目……”

    鬼见愁接过信封拆开一看，只见上面这样写道：“海川兄台，见字如面：惊悉贵寨风云突变，山雨欲来，贫僧实在诚惶诚恐，甚是挂怀。兄台胸怀大志，腹有良谋，韬略出众，胆识过人，定会临危不惧，处乱不惊，排除艰险，力挽狂澜。览突变之风云，以贫僧之拙见，遇强敌只能智取，处弱势不可硬拼，只有干戈未动，必将眷属先安，才无后顾之忧，方可勇往直前。青山永在，绿水长流，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兄台麾下藏龙卧虎，莲花寨里英雄辈出，冲锋陷阵有凤会，文韬武略问云阁。兄台面临危难之际，贫僧应尽绵薄之力，徒儿四大皆空，清风寨主公瑾，皆在帐下听令，任凭军前调遣。相信凤会云阁，已有破敌之策。信写至此，笔不前驰。详情可问虚空，万望兄台保重。贫僧醉和尚敬上……”

    鬼见愁看完此信，立即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地说道：“现在我命令：一，莲花寨所有家眷，马上收拾金银细软，闲杂物品不准携带，轻装简从，连夜搬迁；二，护送家眷由萧镇山和萧镇林负责，要挑选精兵强将，秘密赶往清风寨，快去快回；三，周公瑾也一同前往，回到山寨不必再来，家眷安全至关重要，托付给你全力负责；四，打探消息由陶金贵负责，加派人力，密切关注双城县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的动向；五，从现在起，任命刘凤会为军事行动的总指挥，他的部署就是我的部署，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全寨上下必须绝对服从，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就在萧镇山和萧镇林已经安顿好家眷，带领弟兄们返回莲花寨的第二天凌晨，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于松嫩平原的拉林河北岸，毅然打响抗击敌寇的战斗。战斗结束后，刘凤会命令，大队人马，兵分几路，沿着岸边树林，冒着倾盆大雨，极其隐秘地向清风寨进发……

    从莲花泡到清风寨的实际距离，虽说若抄近路只有三十多公里，但为了避免暴露目标招惹麻烦，他们却只能沿着岸边随弯就势，以蛮荒地带茂密的树林做掩护，并且没敢横跨牛头山河桥，从而艰难穿行四十多公里，中午这才到达清风寨对岸。荒草丛生，荆棘遍地，脚下泥泞，河岸崎岖，幸亏天降倾盆大雨，可为他们消踪灭迹。小霸王周公瑾身披蓑衣，带领清风寨的大小头目，早已站在北岸迎候多时，并用准备好的四条大型木船，连人带马和缴获的武器，陆陆续续全都摆渡过河。就这样，当刘凤会最后一个踏上拉林河的南岸，这时他的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当刘凤会刚刚踏上清风寨地界，突然之间，一阵疾风过后，立刻雨过天晴。见此情景，不禁心里暗自说道：苍天有眼，得道多助，也许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此处才是我的用武之地，但愿能够生于忧患，死于平安。想我凤会，生要无愧于苍天，死要无愧于厚土。

    清风寨的地形比较特殊，拉林河水运行到这里，转而向北流经十来公里，再转而向西流经十来公里，又转而向南流经十来公里，而后才平缓的向西北方向流去。整个地形是三面环水，呈凹字形状，河宽半公里，水深十多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得天独厚，易守难攻。

    在这个凹字形的中心位置，就是清风寨驻扎的大本营，清一色的木刻楞简易房，坐北朝南的正房九间，正中的三间是聚义厅，两侧的东西厢房各有九间，形成一个三合大院的格局。而就在这个三合大院的周围，却同莲花寨的四面基本一样，长满密集的树木和丛生的杂草。

    因在大队人马的行军途中，刘凤会就曾传下一道命令：等到达清风寨之后，不得擅自踏入寨门，立即搭起帐篷，埋锅造饭，烘干衣物，原地休息；不准大声喧哗，不准醉酒闹事，不准擅自行动，不准打架斗殴。致使莲花寨的弟兄们格外小心，表现的秩序井然，秋毫无犯。

    当天傍晚，清风寨张灯结彩，众弟兄喜笑颜开，为给抗日英雄接风洗尘，小霸王周公瑾春风满面，一声令下，大摆筵席。两伙绿林的弟兄们都在院子里开怀畅饮，两个山寨的头目们都在聚义厅共同举杯。这时，行踪不定的醉和尚不期而至，立即赢得聚义大厅的一片掌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霸王周公瑾站起身来，向聚义厅的帅位深鞠三躬，从墙上摘下一把龙泉宝剑，来到鬼见愁面前单腿跪地，双手把宝剑高高举过头顶，神情庄重地说道；“大当家的，宋老前辈，这把龙泉宝剑，是我们原寨主的心爱之物，也是这聚义厅的镇宅之宝，他老人家临终之时托付于我，比我的生命更为宝贵和重要。无奈在下年幼无知才疏学浅，难以担此重任，实在力不从心。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今学生特将此剑交付您老人家，愿率全寨弟兄听命于您老帐下，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哪怕是赴汤蹈火，我等也万死不辞。”

    鬼见愁见此情景深受感动，慌忙起身双手搀扶，说道：“公瑾少侠，此言差矣。我率弟兄此次前来打扰，只想暂寻一个栖身之地，至于将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我可四海为家。落难不知感恩，反而喧宾夺主，此乃不仁；知恩不思报效，反而越俎代庖，此乃不义。老朽以行走江湖安身立命，我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瑾少侠胸怀似海，人品如山，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以后如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我乃义不容辞必当竭尽全力。说到这里，老朽斗胆倒有一事相求，暂时想借少侠一块宝地，紧挨贵寨西侧砍伐树木，再建山寨而重整旗鼓，不知少侠尊意如何？”

    小霸王周公瑾站起身来，手握宝剑，一抱双拳，恭恭敬敬地说道：“宋老前辈，在下暂时不想强求，恭敬不如从命，执行您的遵旨，听从您的安排。承蒙不弃，天赐良机，两寨并立，唇齿相依，抗击日寇，同心合力。我相信日后总有那么一天，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醉和尚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海川，公瑾，快请落座，群英聚会，实在难得，人生结缘，此乃天意。贫僧高兴，同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