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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午后,老张兴冲冲地去见少爷,却碰了一鼻子灰。上次杀败了那贝子爷的铜头将,引得声名大噪。下帖子来约战的真是不少,档期已排到了月底。上午,富源当铺的林掌柜找来,非要下午约齐少爷斗一阵。少爷没在,老张就做主给应了下来。午饭过后,齐月轩才和郝先生及几个文友酒足饭饱地回了府。没料想,齐少爷一听老张禀告此事,却满脸不高兴,说下午有事。让他怎么应的,怎么给回了。老张边往回走边想不清,人家送钱来您不要,非得几个人闲篇扯淡,一分不挣还倒贴饭钱,这不撑的嘛。细想其实老张的看法不错,诗文本来大都是吃饱了以后打出的咯儿。李白要两天吃不上饭,准保也先去想法儿填肚子。就是硬写,也得一笔写出仨“饿” 字来。
这会儿,齐月轩在书屋里,借着酒兴正诗兴大发,挥毫疾书。顷刻间,一幅行草绝句跃于纸上。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摇晃着脑袋,拉着长音念道:
一竿竹影敲明月,
半榻云床数繁星。
悠然我自天外客,
何与人间论纷争?
话音刚落,周正节抢先喊了声:“好!”周围顿时一片赞誉之声。
那老者似怕别人抢了先,忙咂吧着嘴说:“好诗,真是好诗。可谓有文采,有情境,雅而不迂,俗而不平。信口拈来,已是难得之佳作。正庄子曰: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道德之质也。”
避在一旁久未吱声的郝炳臣,此时却笑着开了腔:“其实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儒家、道家和土匪三种潜质。只不过有的抒发出口,有的深藏于心。昨晚领教了月轩兄儒家的忧患,今天又见你老庄的超脱,哈哈,可就差见你的匪气了。”
他的话让众人都发了愣,齐月轩还未答话,那老者却颦眉耸鼻,连连摇着头:“文人乃斯文之人,谈什么匪气?”
郝炳臣又笑笑:“我看中国文人要真多些匪气,倒是国家之大幸。要是有啸聚江湖的胆魄,不为奴,也不求仙,只求堂堂正正做人,中国就有望了。”
“真俗也,谬也。”老者低声嘀咕着,坐到了一边。
齐月轩忙打起圆场:“莫争莫争,今日只谈诗文,不论政治。”见郝炳臣还欲说,忙拉他坐下道:“郝兄之见也不无道理,可你也太小瞧了我齐月轩。前几月,我还把通顺粮行……”
说到这儿,齐月轩觉得唐突不妥,把话咽回,又瞟瞟众人,有些尴尬。
周正节知道这档事,见齐月轩的样子,忙把话岔开:“月轩兄,你的这几笔行草也颇有大家之气。形出自右军之体,但不拘一格。草而不浮,劲而不拙,功而不显,秀而不纤。可称是博采众长,自成一家呀。”
另几位老少文友也都跟着附和。齐月轩心里有些得意,但嘴上仍作谦逊:“仁兄过誉。这只不过是首打油歪诗,涂鸦之作。”说着指指纸上的墨点,“看,这儿还不慎滴了几滴墨。”
周正节素有捷才,稍顿即说:“这墨滴得好啊。这才更显得酣畅淋沥,自然天成。正是那:难得晴空数行雨,更珍飞瀑几粒珠。”
说得众人纷纷赞同,唯有郝炳臣付之一笑,倒背过身。
齐月轩并未察觉,脸笑得像个烂柿子。其实他心中也知周正节的话有奉迎之意,可拍马拍得好,就好在拍得恰到好处,圆得合情入理。众人都信服,被拍的还能不舒服?
不过,有来无往非理也。齐月轩点点头,问:“正节兄,你刚才吟的两句诗是出自何人?”
“这是小弟受兄启迪,一时灵感而已。”
“好,也是好诗。”
又是一阵应和与笑声。
一个中年人也不甘寂寞,说:“诸位,我偶得一趣联,只有上联。不知哪位可对得出?”
“说来听听。”齐月轩边说边颠着二郎腿,半眯起眼,似胸有成竹。
中年人笑笑不语,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周正节先接过看,只见上写:“学士青莲,尚书红杏。”他寻思着连称“好联”。
众人也都纷纷传看。齐月轩瞥了一眼,稍思,自语道;“学士青莲似指李白,他曾有青莲居士的自号,又授过学士之职。”
中年人点点头:“正是,正是。”
“那这尚书是指……”
“这是指宋代尚书宋祁,他曾有诗曰:红杏枝头春意闹。”
“嗯,有趣。”齐月轩眉头微颦,苦苦寻思。
周正节抢了先:“仁兄,我给你对:中郎绿绮,太史黄庭。”
“绿绮古琴也。”齐月轩点点头,又问:“这中郎是……”
周正节忙接过:“这是指汉文姬之父,官居中郎的蔡邕。太史黄庭就是写《黄庭记》的王羲之啊。”
“嗯,也算不错。但略有些牵强,冷僻。” 齐月轩说罢,又苦思冥想,突然眼中一亮。
正这时,杨志兴急匆匆走进门来。到案前偷偷拉了拉齐月轩的衣服。
“杨叔?”齐月轩回过身。
杨志兴附耳低声说:“少爷,我有事找您。”
齐月轩正在兴头上,有些不悦:“嗨,有什么事你做主就是了。”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杨志兴的神情有些严峻。
“好,好好,等我说完这几句。”齐月轩不耐烦地说着,站起身,向众人道:“诸位,大家听听我的下联如何?我对的是:将军褐翅,状元黑头。”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都不解其意。
齐月轩狡黠一笑:“哈哈,各位仁兄不必再想,想到明年此时,你们也想不到出处。这是我养的两只蛐蛐儿,一只叫大将军,一只叫武状元。”说着稍顿,带上身段,甩着京戏里的小生腔:“正所谓:将军褐翅,状元黑头。”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连称有趣。
齐月轩拱拱手:“诸位先聊。我有点小事,去去就来。”
这才随杨志兴走出屋去。
两人一出屋,齐月轩就忙追问,可杨志兴却神秘兮兮地不语。直拉着他穿过厅屋,进了东侧的卧室,把门帘放下,才压低嗓门说:“少爷,恐怕要出大事。”
“大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齐月轩仍不以为然,边问边在窗前坐下。
“少爷,我听说辫帅张勋派人让印刷厂赶印一万面大清国的黄龙旗。”
“黄龙旗?!”齐月轩一愣,皱起眉来紧寻思。
“还要印什么号外。”杨志兴继续说:“可印刷厂的工人罢了工,枪逼着都不干……”
齐月轩“腾” 地一下站起,打断:“杨叔,你赶紧派人……别,你亲自去吧,把这单活儿给抢过来。”见杨志兴迟疑,发急地,“这事儿明摆着呀,张勋是大清旧臣,一直拥戴皇上,他的兵连他本人都没剪辫子。这回为调停府院之争,带兵进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回他印黄龙旗,还能有什么别的?一准是扶皇上复位呀。”
“我也看出来了。不过……”
“还不过什么,这当口不是图钱,是表对皇上的忠心。”齐月轩稍顿又说:“赶紧交代福兴,墨香斋管印刷的大工、伙计一个也别放走,今儿个整夜给我候着。”
“福兴去德州接闺女了。”
“嗨,我都把这碴儿给忘了。那你就给盯紧点,要有事也就是今儿明儿两天。”
杨志兴仍有些迟疑:“少爷,咱们是不是再掂量掂量,我还是觉得……”
“还惦量什么?”齐月轩提高了嗓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平时小事我不和你争,今儿这事你得听我的。去吧,赶紧着。”
杨志兴应着刚要走,又被齐月轩叫住。
“还有个事,也得提前候着。把我爹的朝服朝珠,官靴顶戴都找出来,一样也别少。我是世袭的一等男兼一云骑尉,大事若成,哪能不进宫朝贺呀?”
杨志兴摇摇头:“老爷的朝服官靴您能穿得合身?再说,那都是正一品的制式,您没实职,不合典制礼数。”
“嗨,顾不了这么多了,有就不错了。”他猛然又一拍大腿,“哎哟,最要紧的怎么倒给忘了。”
“什么?”
“辫子!”齐月轩叹口气,“到民国全剪了,这秃尾巴鹌鹑似的敢上朝吗?这一时半会儿,到哪儿淘换去呀?”
杨志兴也为难地摇着头:“这还真不好找。……唉?要不把月娥那小辫……”
齐月轩一时哭笑不得:“你别糟改我了,那也太小了,跟猪尾巴似的……”突然他眼睛一亮,叫出声,“对!一会儿我还去天和戏楼。”
“这节骨眼您还有心思听戏?”
齐月轩笑笑:“我不是为去听戏,为的是到后台抄他根辫子。再说每天都泡在那儿,今儿一不露面,还不显山露水的。”
杨志兴笑着点点头,没再吱声。心里却说:“哎,鸡急能上房,猪急敢蹿圈,这人急了就什么溲招儿都想得出啊。”
晚上,戏园子前边已经开了戏。化妆室里,小月蓉却仍没上装,穿着小衣,端个小茶壶,坐得挺悠闲。今天的戏码是他的大轴儿《三堂会审》。 这才唱开锣,中间有两折垫场,还早着呐。
大清时,戏子优伶都是男的,连后台都不许女人进,否则就是有伤风化,够坐牢的罪。没辙,剧中的女人就都得男人来扮,也就造就了中国戏曲中独特的男旦艺术。直到民国十几年以后,才陆续出了些女角儿,但也没盖过男旦的风头,后来评的四大名旦,四小名旦无一例外的都是男人。后人对此褒贬不一,有说是封建糟粕,社会畸形。有的说是国之瑰宝,艺术精华。要我说,两种评说加一块儿就是合适,就是历史。
小月蓉姓王,本名庆声。今年只二十六,入这行可有二十二年了。四岁就典给师傅,专攻旦角,六岁就登台,人称“六岁红”。可那阵儿是个草台班子,红也就红在乡镇县城。别说北京,连天津,保定都进不去。梨园行讲究师门正宗,特别是京戏。自打宫里喜欢这皮黄,就身价百倍,端起来了。在宫里唱过的这些人和弟子门徒就形成了个京派,唯我独尊。外来的想在京城立住,比登天还难。好在小月蓉十二岁出师,改拜了给老佛爷唱过戏的名旦陈爷陈霆林,才算入了流。后来又跟十几个名角学过。从跑龙套、唱开锣、凑垫场、陪角儿演二三路活,混到了现在能大园子挂头牌,也的确不易。在草台班子不比京城大戏班,什么都得演,这倒给他打下了宽厚的底子。唱红以后他也是青衣、闺门、花旦、刀马,甚至武旦都来,有时还反串小生。在京城梨园行的当红旦角里,有比他更出名的,有唱功比他好的,有做派身段胜他一筹的,可没人比他会得多,没人比他戏路子更宽。也称得起是独树一帜。要不然自己没班底,也不会到哪儿搭班都能挂个头牌二牌。
小月蓉饮透了茶,正要上妆。戏园子老板风是风,火是火地跑了进来。
他满脸赔笑地说:“哎哟,王老板,您还没扮上,正好。今儿个下面来了个直系的张师长,非要听家乡戏。点着名让您加唱回梆子的《骂殿》,您不是会……
小月蓉哼一声打断:“会得多了,我还会唱几口大鼓呐,还会站着撒尿呐。想干嘛让他上哪儿。咱唱的是皮黄,伺候不着他。就我愿巴结他,完了改妆也不赶趟儿。”
“赶趟儿,我让他们再加折《三岔口》。求您了,那可都是带着马弁、别着枪的主儿,惹不起。”
“哼,有头有脸的我见多了,他能怎么着,能把我毙了?明告诉他,我会唱梆子,可丢不起那人。”
“您算帮我行不行?”
“不行!”
无论他怎么说,小月蓉就是不应。戏园老板只好硬着头皮去回话,还没敢把小月蓉的原话奉上,转着好大的弯儿,赔了不少的笑,才说出唱不了这仨字。那位师长立马就一拍桌子,操着冀东口音大骂:“是他娘喘气喘得不耐烦了。连梆子都唱不了,还他娘演个球戏?都下去,老子自己吼两嗓子。”
他的两个手下,也跑到台前大吼大叫,直吓得台上的艺人停了戏,偷偷往台后出溜。台底下也都惊了个目瞪口呆。
正这时,右边桌子旁有人拍着巴掌站起,大声说:“好,欢迎这位军爷唱两段梆子,伺候伺候咱们爷们。鼓掌啊!”
这,不是别人,正是齐月轩。他的话音刚落,台上台下一片掌声和哄笑声。
那师长起初还没回过味,也跟着笑了两声。突然圆脸变长脸,猛地站起。骂道:“你他娘什么人,敢消遣老子?!”
齐月轩不顾一旁的郝炳臣阻拦,笑笑说:“民国不讲究平等嘛,别说唱梆子,就是唱曲儿您也不丢人。您先唱一段,完了本少爷给大伙唱段皮黄。这才叫军民同乐,升平盛世。”说着又向也来拉他的周正节说,“大主笔今儿也在,明儿给来个头版头条,那可是好新闻。”
又是一阵哄笑和应和之声。没人还惦记看戏了,眼前这出儿比什么戏不好看呐。听戏子唱,哪有看两位爷掐架叫阵过瘾呐。
那师长愣了,他也是初进京城,只听说北京藏龙卧虎,可没领教过。今儿也是多喝两杯,一时兴起。看眼前这人虽不托底,但看这谱儿,听这口气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忙问戏园老板:“这是哪儿蹦出的个臭虫?”
“哎哟,军爷,这是学士府的齐大少爷呀,皇亲国戚。这半条街的买卖都是人家的,可是有钱。现在好多民国大员将军可也都是他爹的门生属下。段大总理前几天还去学士府拜会呐……”戏园老板信口开河,一个劲儿的吹。甭管真假,能把眼前的事平了就得。
这番话把那师长的气泄了大半,酒也醒了大半。半晌没吱声,有点进退两难。
这时,郝炳臣拉着周正节走上前,和颜悦色地嘀里咕噜说了一通英语。说得那师长直皱眉眨眼,就有傻愣的份儿了。周正节对英语也是稀松二五眼,不过他明白郝炳臣的用意。凭着这机灵脑瓜,这三寸不烂之舌,编吧。
他笑着说:“这位军爷,这位先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蒿啊病拉衬’博士。他刚才说:您好,他听完戏还要和外交部长曹汝林先生一起吃宵夜,请您也一同作陪。他很喜欢听京戏,问您是不是能改日再听梆子。如能让他继续看完这场戏,不至误了外交事务,他将不胜感激。”
那师长被郝炳臣的西服革履,满口洋文和周正节的翻译唬住了。心中飞快地打起算盘,又是少爷,又是洋人,又是报馆的,还惹了满园子人的众怒。闹起来没自己的好,还不如借台阶下。想着忙咧嘴笑笑拱拱手:“兄弟粗人,借酒开个玩笑,各位别当真。您几位接着看戏。我还有军务不能再陪了,日后再拜访。告辞!”
说完,就带着手下往外走,走得匆忙,也走得狼狈。
场内又是一阵哄笑。认得齐月轩的还喊着:“齐少爷,够意思!”齐月轩站起向众人招招手,又向戏台上大声说:“还等什么?开戏呀。”
锣鼓声又敲起,齐月轩、郝炳臣、周正节三人才相视而笑。
齐月轩忍住笑,指着郝炳臣说:“炳臣兄,这就是狗屁民国。我这大少爷还得靠您这个假洋鬼子和这位蒙事行的翻译官圆场,事平了我心里都不平。说说,刚才您笑不滋儿的拽那段洋文是什么意思?”
郝炳臣起初只笑不语,再三追问,他才压低嗓门说;“我是说;先生,您是不是介意我和您的母亲做爱?不介意的话,您能不能把她介绍给我……”
没听完,三个人都忍俊不止,大笑出声。直笑得台上的艺人都有点发毛,不知哪出了错。台下的人也不知又怎么啦,都往这儿瞧。后边看不见的还站起直踮脚伸脖,他们这才捂住嘴,但还止不住偷笑。
这时,护院的老李头匆匆跑进,到齐月轩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只见齐月轩惊喜地愣了愣,突然从椅上蹦起,挪腿就往外走。没走两步,又猛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向幕边通后台的小门。这回不止场里的看客们不知怎么回事,连郝炳臣和周正节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台里,人们还在三个一撮儿,五个一伙儿地议论着前面发生的事。尽管戏园子老板连声喊着:“都散散,没事了。”可哪有人肯听。一见齐月轩撩帘进来,就一窝蜂似的围了过来,东一嘴,西一嘴问个不停。
齐月轩这会儿心里正火烧火燎,哪里有工夫和他们磨牙,只勉强答了几句,笑了几声,分开人群直奔小间。刚到门口,戏园子老板见了抢先撩起帘,脸上的堆满笑,边把他让进,边贯口儿似的说:“齐少爷,今儿您可积大德了,我得念您一辈子。人常说没君子不养艺人,这话还真不假。今儿晚上散了戏,我请……”
齐月轩忙一笑打断:“嗨,小事值不得。我和月蓉有两句话,您……”
“噢,您聊,您聊。”老板知趣地退了出去。
齐月轩刚要说什么,早已站起的小月蓉迎上两步,往下就跪。齐月轩忙搀住发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月蓉一句话也说不出,泪却无声淌下,在刚打完粉底子的脸上留下两道痕。
齐月轩此时却顾不得理会,用目光在屋中搜寻着,说:“我今儿得求你个事。”
“什么事?您说。”
齐月轩刚要答,就发现搭在角落里的一根假辫子。他兴奋地一把抄起,就转身往外走,撩起帘一只腿都迈了出去才想起,转过身说:“就和你求这个。”
“您真逗,要这干吗?”
齐月轩得意地卖着关子:“小子,明儿就又是大清国了,你就等着䞍赏吧!”
说着,头也不回,一溜小跑笑着扬长而去。
戏园子老板呆看着他的背影,问追出的小月蓉:“齐少爷这是……犯神经了?”
小月蓉只寻思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齐月轩今儿是动错了哪根筋。
不错,正是齐月轩翘首以待的大事在当晚发生了。张勋让他进京的几千辫子兵控制了各处京畿要害。黎元洪躲进外国使馆,段琪瑞逃去了天津。刚立起没几年的中华民国政府的大牌子,又被摘了下来。普通百姓还不知晓,其实就知道也不会睡不着。兴什么国对他们都一样,什么时候也是啃窝头。欣喜若狂的是那些大清的遗老遗少和能沾上点边的那些人。
齐月轩从戏园一回到家,就马上忙活开。印黄龙旗和号外的差事已经让墨香斋揽下,一切就绪已经开印。他急的是赶紧穿戴整齐,连夜去宫外候宣。他爹的官服又短又肥,的确不合身。官靴太小,穿上都费劲。脚指在里面蜷着,不走路都难受。官帽太大,戴上旷得很,只好找布垫上。最可心的倒是那条辫子,吊在后面又黑、又粗、又长,一点看不出是假的。只是担心它掉,让下人系了好几次。直至使劲拽,疼得他龇牙哎哟却不掉,才算放心。
穿戴停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镜子前。看着第一次穿上官服的自己,他觉得比他爹当年还威风。似乎治国、平天下的宿愿,强国富民、兴邦雪耻的梦想都一下成为近在眼前的现实。心里既喜悦又忐忑,既兴奋又发慌,既踌躇满志又飘飘然,脚不着地,心不落底。
这时,郝炳臣从书房里走出,看他的样子不禁苦笑着叹了一声。
“炳臣兄,”齐月轩摆出了个戏里的架式,问:“你看,我现在像不像长板坡里的赵子龙?”
郝炳臣淡淡一笑:“今儿在戏园子,你还有点赵云的意思。现在嘛……倒像中举的范进。”
齐月轩微怔,刚要争辩,杨志兴走了进来,说:“少爷,官轿给您安排好了,仪仗可不全了,只找着一把杏黄伞,一柄金瓜,两把扇。您还没有实职,又大半夜的,开道的锣我看也免了吧。当着好些亲王郡王和老臣子,您可不敢太招摇。”
齐月轩稍思,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干脆仪仗都不要,带的人别太多,有两盏灯笼照亮就得。咱们还得赶早去候着,现在就走。”
杨志兴应着先出了屋。齐月轩又在镜前端详了一下,喊了一声:“上朝!”
不一会儿,学士府门前的轿子就颤悠悠地在几盏灯笼的簇拥下向胡同口走去。很快隐进了漆黑、幽深、莫名的夜幕中。
“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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