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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小窝棚暗藏玄机

    此时的王天龙，不知道张青林等人有什么来头，但却因前几天，曾在窝棚发生过轮奸妇女的暴行，心里也有点直犯嘀咕。可转念一想，管他什么来头，我他妈的穷光棍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等他进屋再仔细一看，总觉得张青林有些面熟，却记不起来在哪见过。想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暗自吃了一惊，恐怕这个自称张福维的人，就是双城警察局，悬赏缉拿的要犯张青林，模样特像那张画影图形。

    王天龙不但没有感到惊慌失措，反而表现得很平常很自然，依旧不动声色。他点亮另一盏马灯，把西屋的东西归拢归拢，地上也打扫的干干净净，领人抱回二十多捆稻草铺好，用几块木板搭起个临时饭桌。张青林急忙打开从东屋拎过来的两个包裹，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罐头、烧酒和麻花、咸蛋，放在了上面。就这样，等一切都安排妥当，男的都盘腿坐在西屋的地上，开始喝酒，而女的则围坐在东屋的炕上，开始吃饭。

    张青林端起斟满二锅头的酒盅，抬手向王天龙面前一举，说道：“王老弟，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能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还容留我们在此落脚，心里实在感激。这盅酒大哥敬你，来，干了……”说完，酒盅一碰，喝了下去。

    王天龙把酒盅一碰，不过抿嘴一乐，却一点也没喝，说道：“张大哥，你要是看我王天龙还够人字两撇，那就跟我实话实说。我看你们出来打把势卖艺，包里好像还带着家伙，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放下酒盅，可滴酒不喝，你们该住还住你的。”

    张青林没想到王天龙会来这么一手，更没想到藏在包袱里的短枪会被发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不过据他的了解和观察，正像这个小窝棚里的人所说，王天龙讲义气够朋友，没什么坏心眼子。于是，他看了看几个师兄弟，又倒了一盅酒，举到王天龙面前说道：“王老弟，我很佩服你的眼力，大哥今天来到此地，并非只为了打把势卖艺，而是受朋友之托，想了解一件事情。大哥我不该隐瞒，这盅酒向你赔罪了。”

    王天龙一碰酒盅，喝了下去，问道：“张大哥，像我们这种针鼻儿大的小窝棚，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

    张青林把他俩的酒盅满上，说道：“窝棚虽小，可闹的动静却挺大。我听说前些天，有几个持枪蒙面的淫贼，在这一带接连几个晚上，祸害了好几个姑娘，还都留下了字号，奸淫妇女者平东洋也。”说到这里，接着反问一句：“这个，王老弟，你不会没听说不知道吧。”

    王天龙稍微沉吟一下，装作谈虎色变地说道：“张大哥，够朋友咱哥几个就是喝酒。你要没什么靠山，没什么来头，还是明早赶紧回去，想吃什么自个就买点什么，我劝你千万别蹚这趟浑水，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说。来，喝酒，喝酒。”

    张青林喝了口酒吃了口菜，微微一笑，说道：“那好，王老弟，喝酒喝酒。只可惜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都说王天龙讲义气够朋友，我还以为是何等的英雄好汉，原来也是个浪得虚名之徒，胆小如鼠之辈。好了，我什么也不问，你什么也别说。”

    听到这里，王天龙不禁哈哈大笑，也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话里有话地说道：“张大哥，我王天龙浪得虚名也好，胆小如鼠也罢，你别来这个激将法。我要是嘴没个把门的，信口开河，什么都说，等到明天早上，你拍打拍打屁股走人了，可是我呢，我还得在这一带混吧。”

    张青林接着认真地问道：“那好，你担心这个，我要是带上你，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王天龙也接着追问一句：“张大哥，张青林，小弟我只问一句，你说此话可是当真？”

    张青林先是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果断地答道：“王老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天龙坚定地说道：“那好，就是赴汤蹈火，小弟在所不辞。打赌击掌，一言为定。”

    张青林毫不犹豫伸出右手，和王天龙打赌击掌，说道：“天龙，以后咱就是好兄弟。”

    王天龙激动地说道：“大哥，你能看得起小弟，我能有你这样的大哥，乃三生有幸。”

    张青林立刻咬破中指，把血滴进了他和王天龙的酒盅里，动情地说道：“老弟，只要你认我这个大哥，那以后咱就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等忙完这阵挑个好日子，再和我的兄弟们共同举行个磕头仪式。大哥发誓，从现在起，我要有半点对不起天龙老弟，就让天打雷劈。”

    只见王天龙也咬破中指，把血滴进他和张青林的酒盅里，然后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非常动情地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我对天发誓，从现在起，我的命就是大哥你的，今生今世跟定你了，要有半句虚言，死无葬身之地。”接着两人端起酒盅，同时一饮而尽。

    就在张青林喝酒之前借口个子矮小，把包着两把短枪和几套衣服的包袱，坐在屁股底下的时候，王天龙根据包袱的形状，早已看出里边肯定有枪。由此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偷眼再仔细看看卸了妆的张福维，同画影图形的张青林好像一模一样。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感到惊喜，因为自从看到告示之后，他就打心眼里佩服这些好汉，至于‘奸淫妇女者平东洋也’，他压根就说放他娘的狗屁，这些敢杀鬼子的英雄豪杰，怎么会干出下三烂的勾当。所以他想，这年月兵荒马乱，只有跟着凤凰同行，没准自己也是俊鸟，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还不如跟他们大干一场。

    接着喝酒当中，王天龙就根据他所知道的，毫不隐瞒地向张青林等人，讲述了一段淫贼为何来此作恶，前甸窝棚暗藏玄机的隐情……

    前甸窝棚虽然较小，地理位置却很重要。从这向东二十四里，是小鬼子号称小小的哈尔滨，大大的背荫河的背荫河镇；从这向西十四里半，就是横跨拉林河两岸，实属咽喉要道的牛头山大桥；从这向南五里半地，就是春夏秋三季的拉林河渡口；从这向北十四里半，就是被人称作鱼米之乡的拉林镇；从这向西北五十四里，那就来到了厢黄三屯，踏上双城堡管辖的地界。真可谓四通八达，难怪常是胡子来往的必经之地。

    在前甸窝棚，流传这样一句话：十家能有九家匪，一家受穷你怨谁。正因为这里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也就成了胡匪流寇经常路过，和夜里来此打尖落脚的地方。而这里的人家十有八九，都和各个绺子有些瓜葛。有的勾搭连环，狼狈为奸，有的通风报信，穿针引线。比如在方圆百十里之内，这些人可以为胡匪提供绑票的线索，抢劫的目标；谁要是和这些人过不去，胡匪也会亲自出面，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谁家要是遭到了绑票，这些人还可以为你讨价还价，跑腿学舌。久而久之，这里的人家多半都是消息灵通，靠山很硬，谁也得罪不起，谁都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有一伙淫贼，敢在这里胡作非为兴风作浪呢？原因也很简单：一、施暴者也是胡匪，顺水人情纯属受人之托；二、受害者清清白白，和胡匪没有任何瓜葛；三、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嫁祸于人，想让人们都知道，奸淫妇女者乃是平东洋也。

    在前甸窝棚这个地盘，有一个暗中通匪的黑道老大，五短身材，四十多岁，满脸的横丝肉，两只蛤蟆眼向外鼓鼓着，自称总瓢把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锄镰不入手，什么也不干，只靠勾结胡匪，狐假虎威，已家趁万贯，富得流油。此人名叫韩兆良，欺男霸女，心黑手辣，因和别人打架斗殴，左眼角上留个刀疤，人送外号韩疤瘌眼子，谁也不知他怎么搞的，自从小鬼子来了之后，竟当上了拉林镇保安大队的小队长。

    要讲前甸窝棚在胡匪里的靠山，那顶数韩疤瘌眼子最硬，他和青龙寨的军师庞颜良是远房亲戚，和青龙寨的寨主滚刀肉是磕头弟兄。既然如此，那么韩疤瘌眼子的二少爷韩二癞子，刚才让王天龙搧了一个嘴巴，却为什么连个扁屁都不敢放，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开了呢？

    因为自去年入冬以来小窝棚谁都知道，有一个神神秘秘疯疯癫癫的醉和尚，时常来王天龙这里落脚，他们的关系已非同一般。不但醉和尚的来历不明高深莫测，有人还亲眼看到他在场院教过王天龙武功。所以韩二癞子虽然带着两个打手，可连王天龙的一根汗毛都不敢碰。

    王天龙在前甸窝棚有个莫逆之交叫潘桂金，他俩从小就是在一起玩耍的光腚娃娃，这么多年一直来往密切，感情很好，相互信任，无话不说。只是近些天王天龙发现，一向爱说爱笑的潘桂金，突然变得少言寡语了，在一起唠嗑也时常唉声叹气，好像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前天后晌，因为下雨，不能下地，王天龙自个在家觉着闷得慌，于是就打回二斤烧酒，弄了两个小菜，找来潘桂金，一起喝上了。可是喝着喝着，潘桂金却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韩疤瘌眼子这个狗娘养的畜生，说不定哪天我非要了他的狗命……”

    听到这话经王天龙仔细一问，潘桂金这才说出内心的隐情。原来，前几天晚上在前甸窝棚，轮奸妇女的那伙淫贼一共六个人，最后一个破门而入的才是潘桂金家。他们全都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腰别短枪黑布蒙面，只打手势从不多言。进屋先把潘桂金和他爹娘的嘴里塞上破布，绑在西屋。然后这帮禽兽不如的家伙就在东屋的炕上，对年仅十七岁的潘桂金的妹妹进行轮奸。韩疤瘌眼子本来左眼戴着眼罩，可就在他发泄兽欲的时候，一不小心却把眼罩弄掉了，露出了左眼角上的那个刀疤。当时就被潘桂金的妹妹认出来，可她害怕杀人灭口，吓得没敢出声……

    听完王天龙的这番讲述，张青林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弟，根据你提供的这个重要线索，现在可以肯定，那天晚上的暴行，韩疤瘌眼子即是同伙，也是帮凶。还可以肯定，另外那五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就有青龙寨滚刀肉手下的人。可现在我们缺少的，是人证和物证。”

    王天龙一拍大腿，说道：“大哥，潘桂金曾偷偷地拿给我看过，韩疤瘌眼子掉的那个眼罩，以前就曾戴过，这里谁都认识，还在潘桂金手里，他留着当证据呢。在你没来之前，我俩商量过了，等庄稼起身的时候，就藏在道边的苞米地里，找机会捅死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张青林高兴地说道：“老弟，你看现在能不能，就悄悄地把潘桂金给我请到这里来？”

    王天龙满有把握地说道：“大哥，没问题，你们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去把他找来……”

    就在张青林和王天龙他们喝酒说话的同时，龙云阁却带领杜仁杰、乔国栋、萧镇林，潜伏在场院东边的壕沟里，观察动静，以防万一；而刘凤会则带领夏文举、任丙章、李克昌、萧镇山，在前甸窝棚屯子东边的柳树林子里，对绑在树上的韩二癞子，进行必要的调查取证。

    萧镇山一把拽掉塞在韩二癞子嘴里的破布，刘凤会压低声音极其严厉地问道：“韩二癞子，韩疤瘌眼子那个畜生，是你老爹对吧？”

    韩二癞子却故意装腔作势地说道：“你们他妈是那个山头的，敢在太岁爷的头上动土，绑票绑到老子的头上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刘凤会接着说道：“韩二癞子，韩疤瘌眼子那个畜生，早被我们押进这片林子里了。老子今晚就是冲你们来的，为了验证你爹说的是不是真话，老子现在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谁他妈要是敢说半句假话，那就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你他妈的听明白了吗？”

    韩二癞子一听这话有点半信半疑，但毕竟心里没底也就没了主意，只好耷拉下脑袋乖乖地说道：“是是，好汉爷，小的听明白了。”

    于是，韩二癞子在刘凤会的逼问下，交代出他和他爹韩疤瘌眼子一起，伙同青龙寨滚刀肉手下的四大淫贼，前些天在拉林镇一带几个背静的小窝棚，连续几个晚上轮奸妇女的丑恶行径，承认“奸淫妇女者平东洋也”，是四大淫贼让他写的。随后，便在手电光下签字画押。

    听完韩二癞子的招供，萧镇山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忍无可忍气愤地说道：“韩二癞子，论罪你必死无疑，本该一刀捅死你，可老子今天有好生之德，先留下你和两个打手的项上狗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怕你再想祸害良家妇女，老子先劁了你们三个畜生……”

    紧接着，在夜深人静的这片柳树林子里，传出了几声就像狼嚎似的惨叫，令前甸窝棚没有睡着的人，听起来汗毛发炸，全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