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凯
• 醉玉如雪
• 李宣章
• 雅风当月
• 史春培

• 洙泗清风

胡跃荣著《弱冠之前》（下）

第六十二章    心急如焚

二

岳鹏飞早已不再回自己的房间了，房里也没有了他的什么东西，他现在是在张方好那里落脚。张方好房间那两个接到大学初选通知的人再也没回过知青点。

这时，牛学农从大队邮政代办站回来，嚷着帮岳鹏飞拿来了入学通知。

知青们都好奇地要看入学通知书是个什么样子，就在门外打开了信封，范跃进举起入学通知边读边让大家看。

常晨翌此时正在屋里吃饭，听到那是全省最好的中专时，这才转过头来向门外看了一眼，正看到岳鹏飞去厨房，打门前经过，他只是放慢了一下脚步，轻蔑地扫视了通知书一眼就过去了。这大概就是“坚定不移”的含义吧？尽管后悔也没有用，但看到岳鹏飞那亢奋的气势，常晨翌觉得他一定不会因为自己的抉择而后悔的。

范跃进因为递过通知书时，岳鹏飞没有接，心中有气，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看来这通知书你是不要了罗？我把它撕烂了唻？”

周达夫赶紧接口说：“撕不得！撕不得！留作纪念也是好的！”

常晨翌自个儿摇了摇头：参个军也至于这么亢奋么？

中专的通知书已经开始发放了，按理说，大学的入学通知也该在近期陆续地发出来。他心里有数，无论自己的语文考得如何，总成绩也会比其他人高，入学通知就可能先来。他等待了好几天，有些坐不住了，想到岳鹏飞的入学通知是在大队邮政代办站拿到手的，他便想到那里去看看。

这一天，阳光明媚，常晨翌守着心中的期待，没有心思欣赏周边的风景。他站在离代办站十米远的地方，便不想再向前了，唯恐别人向他询问什么。

他远远地看着代办站的土墙上用石灰底子抹成的小黑板，那上面的挂号名单中没有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些失望。

他懒懒地正要转身离开时，一眼瞥见到代办站里出来了一个女知青，他即刻就认出那是相邻知青点的、和自己在同一个考场的那个女孩。她还是穿着参加高考时的那身红卫兵服，衣服的胸围显然太小了点，被崩得鼓胀胀的，蔽不住青春的张扬。

女孩从一出门起，就一直微微地低着头，鹅蛋型的脸上挂满了快乐的笑容，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兴奋得满脸通红。她偶尔也抬一下头，却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仿佛只是在自顾自地搜索着美丽的遐想，很快又会幸福地低下头去，小心地抚弄着手中的宝贝，沉浸在她那甜蜜的世界里。

她手中是什么，他自然猜到了，此时，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通知书着急的感觉，仿佛也在分享着她的幸福，在享受着此情此景中那女孩的美丽。他幻想着，如果他们换过了位，而且他们还是情侣时，这时候他面对的必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可是，这个女孩现在的这种美丽能到这种境界吗？想到此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首《送别》诗写得真的太妙了，尤其那个“最是那”说得真深刻！要想有机会感受这种情境，只怕还得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才行，否则，女人没有个“依”男人的天性，便没了那种韵味。这个诗人那么大的名气，却只写了这么一首好诗和那么一句：“悄悄的我要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而就这两样东西，还的确可以在构思眼前的情境中派上用场。

他站的地方虽然是路口，可这里可同时过两辆汽车，女孩却偏偏要几乎擦着他的身子慢悠悠地、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太专心享受自己的幸福了，反正她让他看到了她手中赫然是一份中山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他知道她认识自己，即便在考场中他总是坐在她身后太远而她没有印象，但那回他只身同她那个知青点打劫的男生们决斗时，她当然在场，少女是不可能忘记这般肝胆少年的，何况她们还发出了那般惊恐的尖叫！他追随了一会儿她的背影，默默地想：她是这样悄悄地走来，又这样悄悄地走了，若是许多年之后遇见了她，还会记得此时此地的情景么？彼此间能够说得清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