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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跃荣著《弱冠之前》（下）

第六十三章    回归故里

三

第二天，他们在上工之后才用手推车驮着箱子先去了生产队，这时候人们都分布在各个山坳里工作去了，路上没有什么人。

路过韦妈妈家时，常晨翌想与韦妈妈道别，但她没有在家。

杨伯母送他时，有些伤感地说：“回去了，还会记得我这个乡下的老太婆吗？”

常晨翌笑道：“你这不是骂我吗？我忘不了这段经历，就绝对忘不了你！如果忘掉了这段经历，那肯定是我病了，只怕还得请你来照顾我呢？呵呵！”

杨伯母笑道：“鬼伢子！看你说的什么话！”

常晨翌认真地说：“真的，你可是一点都不老呢！但还得好好保重身体呀！”

走远了，杨伯母还在目送着他，常晨翌回头对她喊道：“我以后一定会下乡来看你的！”

箱子本不重，放在米袋上，再用绳子稳稳当当的绑结实。两人轮流推车，边走边谈，还是蛮自在的。

从生产队去汽车站得经过镇上，在商店门前时，常晨翌说要买些东西。他们将土车停放在商店门前，一起去了文具柜。常晨翌选了一支六元钱的最好的钢笔送给王以诚，他说：“留个纪念吧！希望你理会得了其中的含义。”

王以诚默默地收下了。

常晨翌说：“这里没有好一点的香烟，在去汽车站的路上，有一个小店，那里有《大庆》牌香烟，我再买两包给你吧。”

即刻就要分别了，虽然他们可以经常见面，但这样同甘共苦、朝夕相处的日子肯定是不会再有了，留念中自然会有许多伤感，更何况王以诚的前途未卜。在去汽车站的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最后还是王以诚小声说：“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常晨翌说：“这是什么话？我会是那样的人吗？别人或许是那样，但我不至于会那么没有起点吧？我们是同过艰苦、共过患难的朋友，便铁定了这一生的情分，与你以后读不读书没有关系，也与你将来混得怎么样也没有关系！送你一枝笔，是要你看清时代，尽可能地把握好自己的命运。看看你那头卷发，就知道你有多聪明，只是要用心做一件事才好！”

王以诚幽幽地说：“还记得吗？我们下乡前你送了我一首诗，现在要分手了，你再送我一首诗吧？”他的语气充满了伤感。

常晨翌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来，里面正好只有两支烟，就给了王以诚一支，自己含了一支，再把烟盒拆开，在上面写了一首《减字木兰花》：

相扶共护，终得阳光芳草路。

苦尽甘来，应把流金岁月裁。

青春萌动，毕竟乡村千日梦。

感慨寻思，总是人生一段诗。

王以诚说：“这无非是四句话，第一句是感激友情，第二句是共勉，第三句是抒情，第四句自然是临别时对这些年的感叹和总结了！真正佩服你，随意说几句话就可以成诗，而且内容还这么丰富、感人！”

常晨翌说：“情感所至而已。”

王以诚有些激动，拿着它站在三叉路口上，一直目送着公共汽车远去。

坐在车上的常晨翌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满二十岁，可赶不上早班车，也就赶不上父亲为儿子准备好的午饭了。

（全书完）

尾声：

《弱冠之前》故事结束时间是1978年2月底，以主人翁年及弱冠为限。

1978年9月，当地最后一个知青也招工回城了；

岳鹏飞参加1978年的高考因差两分未过招生录取线而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随后其忠骨永远埋在中越边境上，年龄20周岁（1959~1979）；

随着国营企业改制，该知青点所有由社会招工回城的知青都先后下了岗，其中下岗男工善能自谋生路，下岗女工都生活在贫困之中；

2010年知青第三次集体回乡，在知青点旧址上悼念唯一失去的同伴岳鹏飞。三次回乡聚会与会人数逐次锐减，因为下岗女工都掐断了一切联系而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