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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警察局卷土重来

        警察局长宫野一郎，围剿莲花寨遭到惨败，带领残兵败将，冒着倾盆大雨，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冷的浑身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才狼狈不堪地撤回县城。连续几天，他都怀着一种负罪心理，极其深刻地反省自己。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冒然行动：在接到刘东洋的密报之后，即没有摸清周边的不利地形，也没有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竟然长驱直入，开始盲目进攻，企图一网打尽，忽略背后之敌。结果却遭到土匪暗算，水漫金山，两面夹击。猝不及防，溃不成军，伤亡惨重，一败涂地。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临战轻敌：以为小小的土匪老窝，不过区区的弹丸之地，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面临重兵压境，遭到铁壁合围，特别是在猛烈的炮击之后，肯定会交出罪犯不战而降，甚至幻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帮土匪却反其道而行之，出手意料之外，早在防备之中。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指挥不利：由于自己的冒然行动，由于自己的临战轻敌，致使日本帝国的精英，一百七十多名勇士，意外战死在他乡，提前效忠了天皇。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他还是感到，愧对他们的父母，愧对他们的家人，愧对他们的亡灵。木已成舟，痛心疾首。

         同时，围剿莲花寨这一仗，对这位日本帝国的军界新星，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警察局长，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耻辱，等于给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咽不下这口气，更丢不起这个人，当然得报仇雪耻，必然要卷土重来。于是，运筹帷幄，纵览全局，一个秘密的行动计划正在形成。

        这天早上八点，宫野一郎刚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抄起电话要通了厢黄头屯警察署：“喂，我是宫野一郎，请让刘东洋听电话……”

        刘东洋一听是警察局长宫野一郎，马上站起身来打个立正，习惯地说道：“报告局长，卑职就是刘东洋，请问您老有什么指示……”

        宫野一郎说道：“东洋啊，你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马上来到警察局，我想和你聊聊。”

        刘东洋感到受宠若惊，急忙说道：“好的，请局长放心，我马上动身，十点钟准时赶到。”

        其实，围剿莲花寨吃了败仗，刘东洋更为懊恼和着急。原因有三：第一，刘凤会和他有杀父之仇，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可在重兵压境的围剿之下，却让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逃之夭夭，销声匿迹；第二，以前煞费苦心明察暗访，所有收获全都功亏一篑，莲花寨已成为一片废墟，现在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可说来轻巧又谈何容易；第三，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亲手点起的第一把火，非但没有烧到别人，反而险些伤及自己，本想一战成功，如今声名狼藉。他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丢不起这个人，当然得报仇雪耻，必然要卷土重来，这同宫野一郎不谋而合。

        刘东洋一路上思来想去，马不停蹄，于九点半钟就赶到了双城县警察局。他甩镫离鞍，拴上坐骑，然后步入大厅，沿着楼梯快步踏上二楼，敲门走进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打个立正，抬手敬礼，毕恭毕敬地说道：“报告局长，第五区警察署副署长，卑职刘东洋奉命来到。”

        宫野一郎放下手里的文件，微笑着站起身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绕过办公台，拍了拍刘东洋的肩膀，亲热地说道：“东洋啊，辛苦了。今天我特意让你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快坐下，喝杯茶。”说完，转身坐到玻璃茶几前面的沙发上，给刘东洋倒了一杯茶。

        刘东洋等宫野一郎落座，这才谦卑地坐了下来，他挺直腰板，双手扶膝，恳切地说道：“那好，局长，卑职斗胆，恭敬不如从命。”

        宫野一郎问道：“东洋，想过没有，假如把捉拿平东洋等八名案犯，剿灭鬼见愁等这伙土顽的命令，下达给你，那你该怎么办……”

        刘东洋答道：“局长，您说的这种假设，卑职不止一次想过，因为无论于公于私，都是我应尽的职责。但事态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谋划得失，权衡利弊，以卑职拙见，暂时不可强攻，最好能够智取。他们或者逃避在深山之内，或者潜伏于密林之中，而我们如果继续强攻，等于拳头砸跳蚤，炮弹打蚊子，得不偿失，大材小用。甚至还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玩得团团转。当然，卑职所说只是仅限于目前的这种状况。”

        宫野一郎面露喜色，赞许地问道：“东洋，你分析的很透彻，判断的很准确，我很赞同你的意见。请问如何智取，可有破敌之策？”

        刘东洋深思熟虑地答道：“局长，卑职认为：第一，根据目前的局势，从长远利益出发，您可在警察局内部，成立一个特务机关，建立一个特务组织。这个特务机关，可以隶属警察局，但行使职权相对独立，您必须亲自兼任机关长。这个特务组织，也是相对独立，不受任何干扰，其性质和任务，效仿大日本帝国的特高课。这样，我们警察局就更加分工明确，双向出击，一部分负责维护治安，一部分负责情报工作。”

        只见宫野一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关注的神色，刘东洋接着说道：“第二，这个特务组织，仅执行一般任务的情报人员，可以在警察内部认真选拔；但执行特殊任务的间谍人员，最好通过您的特别关系，必须在外地精心挑选。同时，要对这些组织成员，参照特高课的标准和要求，实施短期的有针对性的特殊培训，然后根据实际情况需要，令其执行特别任务，进行秘密活动。暂时人员不必太多，以后可以慢慢发展。”

        宫野一郎还是连连点头，脸上仍然露出关注的神色，刘东洋继续说道：“第三，就针对平东洋等八名罪犯，和鬼见愁等这伙土匪而言，可以派特务追查他们的线索，可以派间谍打入他们的内部。同时，也可搜集其他绺子的情报，派人打入其他绺子的内部。在他们同伙的胡子和胡子之间，在他们外围的绺子和绺子之间，从中制造矛盾，挑拨离间，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卑职的意思，设法以匪制匪，进而以暴制暴……”

        出乎宫野一郎意料，刘东洋的这个建议，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二十天后，警察局特务组织正式建立，宫野一郎兼任特务机关长，刘东洋任行动大队大队长。三个月后，对组织成员的短期培训宣告结束。从此，这个特务组织把罪恶的魔爪，伸向了他们需要的各个角落……

        中秋过后，天气渐凉。地里成片的庄稼已经成熟，正是农民忙着收割的季节。虽然年景不错，五谷丰登，可老百姓的心里却十分忧虑，成天到晚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警察署已经贴出告示，听识字的先生们念叨说，再过几天等不到打完场，小鬼子就要挨家挨户的下来收粮。

        自鬼见愁和平东洋带领莲花寨的弟兄们，在清风寨的西侧砍伐树木借地安营以来，已有三个多月，厉兵秣马，休养生息。醉和尚则专门请来他的朋友，在密林深处利用这段时间，按照地下特工的基本要求，对四大皆空和四大金刚，进行极其严格而又非常苛刻的特殊训练。

        莲花寨虽然借地安营，可武器装备却今非昔比，就连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难得的是，经过这场战火的洗礼，鬼见愁对平东洋深信不疑。早在刚来清风寨不久的庆功宴上，鬼见愁就曾神情严肃地一声令下，把后分的两个支队又都合二而一，对绺子头目排名进行重新调整。

        这次重新任命的排名顺序是：大当家的鬼见愁宋海川；二当家的平东洋刘凤会；总参谋长云中鹤龙云阁；三当家的（原二当家的）追风剑李乾坤；四当家的（原三当家的）神枪手秦汉唐；第一副参谋长张青林；第二副参谋长吴子房；粮台长（掌控粮食军饷）夏文举；第一副粮台长萧镇山；第二副粮台长萧镇林；水香长（负责保卫工作）任丙章；第一副水香长萧镇山兼任，第二副水香长萧镇林兼任；侦探长（负责打探消息）陶金贵；副侦探长杜仁杰；增补李克昌和乔国栋为八大炮头之一。同时，莲花寨的弟兄们平均分成八个分队，由八大炮头各带一哨人马。

        鬼见愁这样的任命和安排，是在为莲花寨的前途和命运着想，是经过一番深谋远虑的明智之举。其良苦用心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为刘凤会日后接替自己，尽量提前打下良好的基础，试图扫清可能挡路的障碍。平东洋刘风会和云中鹤龙云阁，当然更加心领神会钦佩不已。

        在这历时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平东洋请示鬼见愁同意后，共走了三步棋：第一，以军人标准和实战要求，对莲花寨的弟兄们加强训练；第二，在原来胡子规矩的基础上，为了反满抗日，严格整肃军纪；第三，强调今后的主要行动，就是打鬼子灭汉奸，杀富济贫除暴安良。

        这天早上，主要头目刚来到聚义厅，新掉任的第二副参谋长，原来的老牌军师吴子房，就急忙站起身来，别有用心地说道：“大当家的，在下职责所系，倒有一事提醒，王天龙和潘桂金二位，早就来山寨入伙，投名状至今未递，唯恐下边弟兄不服，可别坏了江湖规矩。”

        鬼见愁坐在正位太师椅上，左手捻动佛珠，右手轻抚桌案，微笑着说道：“若非子房提醒，我倒忘了此事。子房，依你之见呢……”

        吴子房习惯地干咳了两声，拿腔捏调地说道：“大当家的，既然今后要以抗日为主，现在鬼子正在四处收粮，那么王潘二位少年英雄，恰好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因此所以嘛，我们何不成人之美，让他们试试身手，给他们一个机会……”说完，又干咳两声，这才坐了下来。

        张青林一听，心里暗自骂道，好你个吴子房，老犊子真他妈够阴的，这分明是将我一军，给老子出道难题，小鬼子收粮不假，可他妈定有防备，一旦他俩失手，搭上性命不说，老子也没有面子。他接过话题，笑了笑说道：“吴老前辈，这人是我招来的，我可以替他俩做主。我张小崽子虽然自个无能，但看人还没有走眼的时候，他俩虽然不是英雄豪杰，但也绝非酒囊饭袋。就以三日为限，必将小鬼子的人头拿来……”

        其实，张青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把此事应承下来，可在心里却一点谱也没有。他想既然人在江湖，就得遵守江湖规矩。时间紧迫事不宜迟，他领着王天龙和潘桂金，手里拎着镰刀，怀里揣着家伙，装扮成打短工的模样，先在外边转悠了两天，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并没让他俩急于下手。一直等到了第三天头上，也就是递投名状的最后期限，张青林却只能留在山寨，暗自着急地等候王天龙和潘桂金的消息。

        王天龙和潘桂金起个大早，在厨房随便的吃了点东西，换上警察的那身狗皮，按照事先踩好的盘子，蹁上了骑马，斜挎着短枪，来到距清风寨十多里的王家窝棚地界。他俩这回没有直接进屯子，而是当看到小鬼子收粮的胶皮大车，顺着通往曹家亮子的溜光大道迎了上去。

        胶皮大车上坐着两个挎枪的鬼子，还有四个抱枪的警察，加赶车老板一共七人。因为车上没有粮食，他们都放松了警惕，把空麻袋垫在屁股底下，手头夹着烟卷，嘴里扯着闲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一个警察还唱上了小曲：“提起那宋老三哪，他两口子抽大烟……”

        等胶皮大车来到近前，王天龙和潘桂金赶紧跳下马来，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拎出了两瓶好酒，还有两只用纸包着露出脖子的烧鸡，点头哈腰地向两个小鬼子递了上去。王天龙连声说道：“太君，我们的认识，我的警察局的干活，这是酒的烧鸡的干活，给你们的米西米西。”

        就在小鬼子又把王八盒子插回枪套，刚伸出手来接过酒和烧鸡的一瞬间，王天龙和潘桂金乘其不备，同时迅速地掏出了短枪，“啪啪啪”的连发搂火。鬼子和警察当即就中弹身亡，赶车老板吓得转身就跑，两兄弟立刻拔出匕首，割下小鬼子的人头，放进褡裢，上马而逃。

        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背后枪声不断，见是一伙伪军骑马追了上来。两兄弟扬鞭策马，不停的回手还击，子弹越来越少，追兵越来越近，幸亏跑进一片树林。就在这时，忽然发现，林子里有人向外射击，并且那人枪法极准，接连打下几个伪军，剩下的拨马就跑，没敢靠近。

        看上去那人也就三十来岁，可打枪的身手相当利索，两兄弟赶紧来到近前，躬身施礼：“多谢好汉出手相助，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那人吹了吹枪口，看了看他们：“在下陆潜波，吉林扶余人氏，只是途经此地，路见不平而已。请问两位英雄不知为何引来追兵？”

        两兄弟实言相告，陆潜波毫不隐瞒，得知对方慕名而来，想要投奔平东洋，高兴的头前带路，沿着林子里的羊肠小道，打马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