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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从北海回到家,齐月轩仍铁青着脸。虽然他和楚先生的辩论并未落下风,当时也还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可过后还是越想越憋气。特别是“封建官僚地主兼资本家”、 “剥削者”、“寄生虫”这几顶帽子让他脖梗子有些发软。心里久久难消被刺的痛楚,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原先自以为进步,自以为是块香饽饽,可今天才知自己在年青人眼中是个啥?别说没资格作个革命者,就连在旁摇摇旗,敲敲边鼓的份儿都没有,倒落了个革命对象。他又想起,昨晚自己出的上联和郝炳臣出的下联,“随风一叶,扬沉起落凭天力;染血千山, 晨暮阴晴不晓中。”此时,他更觉得自己的无奈,似乎也理解了郝炳臣字词中的悲怆和茫然。
天快擦黑,周正英进了屋。桂枝进了茶,刚出门就听两个人竟吵了起来。
只听周正英说:“你还有气?今儿你可算露脸了。话说得多绝,真比你那杂文还犀利。”
“嗯? 你……损我?”
“哼,就许你犯损?”
“怎么?我说得都不对? 他就……
“不是你对他对的问题。人家是头系在裤带上投身革命,你只是观潮,有资格去品头论足吗?”
“哼, 你也这么说?我的话都是他逼出来的。话虽损了点儿,可没恶意。”
“既是善意,就应该好好说, 不便会上谈,可以私下交流。这好,你嘴痛快了,伤了人家的威信。你一走了之,人家怎么工作?”
“那你就没听见他说的?封建官僚地主兼资本家…… 还,还寄生虫?……”
“不对吗?你是不是受过皇封,作过三品官?你家祖地有几千亩地,不算地主?你几进院住着,几个院租着,几个买卖开着,不是资本家?”
“那……那官我就当了几天,产业都是祖上留下的,我现在有薪水,我教书不算劳动?”
“那够你花吗?你不在杨叔那儿月月领月份儿?”
“我……我可以从此不领。我就不信我勒不住……不过,跟你哥说,不能总给他白写,不给我稿费。你也别想跟我老下馆子,上戏园子。”
“你以为我稀罕? 哼, 说你一句, 就和我算小账?好啊,这手表也是你买的, 还你!”
手表被周正英拍到桌上,却紧接着又被齐月轩摔到地上。清脆的一响后,好好一只‘劳力士’摔碎了表蒙子。
桂枝在门外偷听了好久,没听明白几句,连为什么吵也没弄清。不过,这摔表声倒听得真切, 她吓得忙跑出了院。
这当口,屋里周正英哭出了声,扭身就要走。齐月轩一见住了口,只死拉住不放。
周正英挣了几下,挣不脱,回身却见齐月轩也是泪盈满眶,身上顿时没了劲, 心也软了。
“哼, 半大老头儿还哭?” 周正英笑了, 仍掉着泪.
齐月轩长嘘一声:“ 哎, 白活半世,谁能知我呀?!毛毛虫都能破蛹化蝶,我就不能飞?……”之后再无话, 只有泪珠扑簌滚落。
半晌的沉寂,半晌的对视,半晌,周正英也叹了一声。把齐月轩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指轻抚着他孩子般委曲的脸,拭去他眼角的泪。
这时,杨志兴随桂枝赶来, 撩帘就进。没想到前腿还没落地, 竟看见这么一幕,他慌忙收回腿,退了出去。
桂枝不知所以,还要问,被杨志兴一把抓住,拉着就走。
“杨叔,有事?” 屋里传来齐月轩的声。
“没,没事。 您……忙吧。”
“你没事,我有事。从下月开始,我的月份儿不要了,吃饭另交你伙食费。”
“为……什么呀?”
“我自食其力!”
杨志兴糊涂着听,也糊涂着应,到了也没弄明白,屋里唱的是哪一出?
不过, 齐月轩这次没失言,还真从此断了月份。洋车也不包了,跟周正英学了半个月,就买了辆单车代步。他没再去参加什么学习,对周正英去不去却不置可否。两人见面都尽量闪避着敏感的话题。
笫二年三月,周正英的母亲重病,挺了半个月就过了世。按老规矩。父母过世儿子得守孝三年,就闺女也一年内不得婚嫁。原来齐月轩和她商定的毕业就完婚的计划只能变了,大婚又改到了来年五月。哎,真也是好事多磨。
刚过了年,刘成龙就正式盘下德外的那块地,打算马上建粪场,抢下春夏两个旺季。没想到干啥都是起步难,样样生意都欺生。德外本来就有十几家老粪场, 平日里少不了一个争字。争了上家争下家,争了客户争人手。冷不丁地冒出个生虎子,倒让这十几家老板膘起了膀,合起伙来对付他。起初这半个多月,不是当地保甲来找麻烦,就是工地里丢工具,后来竟然深更半夜闹鬼,乱坟子岗子的零碎尸首愣躺在了院里。吓得工人们大都溜了号,还把巡警招来,仔细盘查了一番。
刘成龙明白这都是别人下的套, 可决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缩回去。他又求沈三爷出面,在天和楼摆了两桌,请这些老板喝酒。这些人大都来了,只有最大的一家老板于胖子和他的几个亲戚没到。他仗着他小舅子在奉军里当团长,不买沈三爷的账。可笫二天早上,这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竟和自已的小老婆一起赤条条的给吊在了自家的房梁上。俩人没死, 也没什么伤, 都只是脖子上多了一道刀痕, 连血都没流, 只留下个浅浅的红印。大家解下他,一瓢凉水泼醒,忙问咋回事?他俩除了冻得哆嗦,想起后怕之外,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事是越想越怕,越传越神,于胖子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沈三爷家赔罪。沈三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扬了他的名,可他却是实实在在不知道谁干的。这漂亮的手艺可不是他手下这些混混儿所为,倒像是专干绑票的绺子活儿。问刘成龙, 他嘴上也说不知, 可心里却美极了。这场一出戏正是七子主唱,他帮腔,一束迷香,两根麻绳,就俩人干的。除了一枝花,再没有别人知道。
于胖子一被吓蔫儿, 再没人敢捣乱。刘成龙的粪场顺顺当当开了工,一个月不到,围墙起了,场院碾了,池子挖了,房子盖了,就等着寻个黄道吉日,放炮开张了。他请望田来当管事,望田应了,而且还帮成龙拉了些相熟的帮工过来。
粪场要开张,月娥的肚子也快挺到了头,听接生婆讲也就这三两天。严妈和杨志兴商量, 想把她接回娘家。可杨志兴虽心疼闺女, 也不愿破老礼儿, 只让严妈整日去守着。
这天, 望田发现粪场晾场上有些地方没夯实, 又找人返工。成龙听说不放心,也赶了去。活儿刚干了大半, 就有人跑来找, 说月娥要生了。
刘成龙一溜小跑赶回了家, 还没进院就听见月娥的喊叫声。他冲进院, 就要往屋里闯, 却被杨志兴一把拉住。
“你大爷们进去干吗? 老实地在外边等着, 别添乱。”
“爹, 她……咋喊得这么邪虎?”
“别急, 老娘们生孩子, 哪个不这样?”
屋里月娥又叫了起来,简直就是声嘶力竭。
刘成龙慌了神:“爹, 怕不对呀, 不成, 赶紧上洋医院吧。”
杨志兴让他说得也有些沉不气了, 忙走到门前喊了一声:“他严妈, 怎么样啊?”
严妈隔着门说:“接生婆说了八成是难产。她再试试,不成还真得去洋医院破肚子。你先备好车吧。”
“我去。”.刘成龙转身就往外跑。
杨志兴又一把拉住:“车我早备好了,就停门口呐。别急,沉得住点儿气,月娥身上有我从回龙观求的符,没事,一定没事……”
刘成龙看得出杨志兴虽竭力装出镇定,可嘴角也在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他虽没再吱声, 可头上身上也直冒冷汗。又一声惨叫,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实在忍不下了, 脱口喊出声:“别耽搁了, 赶紧吧!”
“是啊,赶紧吧。”高望田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 也催道。
杨志兴狠狠心刚要发话, 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三个人一时都愣住了, 只呆呆地听着这哭声从断续变得连贯,从咽塞变得透亮。
屋里严妈在喊:” 生了!生了个丫头。”
刘成龙这才兴奋地冲到门前:“ 让我看看。”
“别急,还有一个。”
“还有?……双傍?!”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
月娥一声喊叫, 又让刘成龙揪起了心。
“爹, 还是上医院吧。”
“没事,” 杨志兴显然镇定了许多:“ 第一个生了, 后来的就顺当了。”
谁也没再说话,都迸住呼吸等待着,心里默默祀祷着。此时的时间就像半死的蜗牛一般,不是慢,干脆是一动不动。
屋里又传来月娥的喊叫。那声音较之先前更刺耳,更凄惨,她像拼着全身的气力在挣扎……喊叫声还未落, 终于又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这哭声从第一声就是那样有力,响亮。
严妈隔窗向外喊了起来,看不见她的脸,但听得见她的笑:“ 成龙,快给菩萨磕头吧,又生了个带把的。哈哈,母子平安!”
望田也拉了成龙一把;:“你还犯什么呆呀?这回良心、心良都有了,多大的福啊。赶紧磕呀!”
刘成龙这才恍过范儿来,忙跪下向南磕了三个响头。
顿时,屋里屋外就再没别的了,只是一片笑声。
从少帅张学良“易帜”,政务、军务归属了定都在南京的国民政府。北京就不再是都城,更名为北平。这名起的还真不赖,从民国十七年到民国十九年,北平周边还真太平了两年多。虽然报纸上也时常见到“国军”在湘、赣、鄂一带剿“赤匪”的消息,可一般老百姓虽分不清好歹,可也知道远近。常听有人悄悄议论:“您看, 不做都有不做都的好处,南京倒作了都,隔不远儿就闹‘赤匪’了吧?北京摘了个京字,倒落了消停。得,北平就北平吧,平就好。”其实, 这话也只能当笑话听,北方也不消停。
民国十八年春,北平往西几百里的渭华县就闹了场不小的兵变。而且闹兵变的正是当年占北京、捉曹琨,赶小皇上出紫禁城的那支部队。这是冯玉祥西北军的老底子,新近才由南京政府统编,刚改番号的国民军三十一军。张志诚此时就是这个军所属121师师部警卫连长。他们师部和军部都驻扎在渭华县城内,所辖的三个团也驻扎在县城周边。
这天正是五月端午晚上, 秦师长让张志诚换上便衣, 到城外接个客人。是谁没说, 只告诉他在城西三里有个小酒馆, 让老板找文先生就行。接了客人直接送到军部, 跟谁也别提这挡子事。
张志诚套上辆车, 赶到小酒馆, 没费事就接到了客人, 立马请他上车,往回赶。 一路上,他就瞅着这位年青的文先生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到了军部, 陈军长和秦师长就把客人迎进里屋。两个多小时之后, 才又让他送文先生回去。
第二天晚上, 驻在离县城三十多里的87师的两个团就发生了哗变。秦师长当晚亲自带部队去增援,到那儿,哗变的部队早撤了,一共拉走了一千多人。之后又追了十几里,没见人影,对天打了一通枪, 就班师了事。事后才知道是共党份子所为。南京军事委员会专门派人来查, 折腾半个月, 也不了了之。
直到六月的一个晚上, 秦师长让小灶炒了几个菜, 端出一坛酒, 把贴身警卫都撵到门外, 只留下张志诚。
“来, 来, 志诚坐下,陪我喝两盅。”
张志诚笑笑, 站着没动:“师长, 您有事尽管吩咐。酒就免了,半夜我还得查哨。”
秦师长端祥着他, 长叹了口气:“ 我已让焦同路接替你,当警卫连长了。今儿晚上你就歇了吧,就陪我喝酒,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聚。”
“您是让我……”
“嗨,坐下说。”
张志诚这才坐下, 两眼直勾勾盯着秦师长。虽然他不知道要把自己派到哪去, 但和师长要分别, 已是毫无疑问。一时,竟觉得鼻子发酸。
秦师长给他倒上酒, 和他干了半碗,才说::“中央军事委员会已经下了命令, 调陈军长去南京到参谋部任中将参议。这是老蒋明升暗降, 夺他的军权呐。嗨, 其实还是因为87师哗变的事吃了挂落儿。哗变的头一天, 我让你接过个文先生, 记得吗?”
他见张志诚点点头, 又问:“你知道他是呀?”
“看着面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秦师长一笑:“ 他不就是过去咱第四路军总部政治处的刘主任嘛。”
张志诚这才恍然大悟, 这刘主任叫刘子丹, 是黄埔四期毕业,23岁就被派到冯玉祥第四路军作政治处主任。北伐时,他和陈军长, 秦师长都很要好, 张志诚多次见过他, 也听过他讲课。后来部队清共,他才不知去向。
秦师长见他疑惑, 声音放低了些说:“ 我和军长知道他是共产党, 连冯总指挥都知道。清共的时候, 要不是他网开一面, 刘主任也得掉脑袋。这次他来找我和军长,就是想拉我俩一起把队伍拉出去,组织一支反帝同盟军。说实在话,他说得有道理,老蒋就是卸磨杀驴的主。我是想干, 可陈军长顾虑太多, 水大漫不过天,我也只好作罢。87师那两团本来就是共产党组织的民团, 编到咱们军没几天。所以陈军长答应,只要不动他的老底子,就随他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长, 您让我干什么? 明说,豁出命我也去。” 张志诚腾地站了起来。
秦师长又拉他坐下, 笑笑说:“ 没那么严重。陈军长不想去南京,打算解甲归田,回三河老家。可他也怕走后,南京方面拆了咱这点儿家底。所以求冯总指挥出面, 让我代理军长。我是担心陈军长的安全, 想来想去, 也只有让你随他一起回乡, 陪在他身边,我才放心。你脱了军装, 我的话就不算命令, 不知你能不能替我, 去尽一点儿情义?”
张志诚忙站起应道:“是! 您放心, 我一定保护好军长。不过您……”后面的话噎在他的嗓子眼, 一时竟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瞪大着眼, 才没让满眶的泪流下。
秦师长的眼里也有些湿润, 他又倒满一碗酒, 端到张志诚面前:“来,别啥也不说了,咱俩再干一个,话都在酒里。”
俩酒碗一撞, 两碗酒进了肚。往常喝下去顺倾溜溜的山西老窖, 今天却有些拉嗓、烧心,呛人的泪。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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