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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西南，曹县王厂，冀鲁豫第五军分区驻地

    吃过早饭，朱程带上警卫员要到民一团驻地去看看。刚出军分区大门，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朱程本能地向天空张望，并机警地问：“是什么在响？”

    警卫员也抬头张望。

    东部的天空，出现三只鸟一样的飞行物，声音就是它们发出的。

    “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快通知军分区机关、专署和民一团迅速转移，敌人正在对我进行大扫荡!”朱程大声喊。

    三架飞机已经飞临村子上空，做低空盘旋飞行。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目标，投下一枚枚燃烧弹和炸弹。村子立刻成了一片火海。

    村子里立即炸了营，人们漫无目的、失荒失措地逃亡。

    “快，组织群众向安全地点转移!”朱程命令军分区机关的一些同志。

    军分区的同志得到提示，带着群众向不同方面疏散、转移。

    这时，专署专员袁复荣带着专署机关人员跑过来。袁复荣顾不得抹一下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司令员，我们被包围了!”

    敌机再次盘旋过来。一枚枚炸弹、燃烧弹呼啸着落在村子和人群中，许多人被炸死炸伤。

    民一团团长桑玉山、政委魏明伦带着民一团赶过来。桑玉山焦躁地说：“司令员，你快带军分区和专署机关先走，我们掩护!”

   朱程点点头，对桑玉山说：“等机关和群众突围后，你们民一团向相反的方向突围!机枪呢？快架起机枪，狠狠打这帮王八蛋!”

    民一团的几挺机枪一齐向敌机扫射。敌机拉高高度飞走了。

    “袁专员!”朱程喊袁复荣。

    袁复荣跑过来问：“司令员？”

    “让警卫连做先导，你带领军分区机关和专署机关居中，我断后，一起向西北方向突围!”朱程命令道。

    袁复荣答应着，向机关人员挥挥手，果断地说：“快，跟我走!”

    警卫连打前锋，向西北方向走了三、四里路，迎面看见日本鬼子的坦克车。坦克后面是黑压压的日本兵。坦克的前炮响了。子弹和炮弹象刮风一样打过来。警卫连死伤严重。

    敌机又一次盘旋过来，投下一枚枚重磅炸弹。朱程发现，有一些炸弹爆炸后，周围的群众并没有人伤亡。但不大一会儿，人们象醉酒的醉汉，踉踉跄跄，纷纷倒地。

    “快散开!敌人在使用毒气弹!快散开!”朱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日本鬼子的坦克逼近了。机枪与火炮呼啸着，射向人群。民一团与警卫连拼死抵抗，但敌人仍象黑云一样压过来。

    死神的幽灵在人们上空徘徊，随时都会降临。朱程、袁复荣他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朱程挥着手枪，大声疾呼：“同志们，冲上去!和日本鬼子拼了!”

    警卫连的战士冲了上去。民一团的战士冲了上去。第五军分区机关和专署手无寸铁的干部也冲了上去。他们用仅有的几件武器、拳头甚至牙齿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河南，开封

   喜多诚一急灼地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

    这次扫荡，喜多诚一动用华北、华中侵华日军的主力，可以说倾尽了家底。可在湖西扫荡了七天，却未能发现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仅仅消灭了第六军分区后勤供给处的小股部队。供给处副政委左杰在战斗中牺牲。万余人的主力仅消灭了不到百人的八路军，微不足道的成果令喜多诚一懊恼不已。他于是决定，主力部队向曹县王厂合围，消灭八路军第五军分区主力及机关。

    战斗已经打响了一天，前方还没有送来战报。难道朱程及其主力也逃脱了吗？喜多诚一疑虑重重。

    傍晚时分，作战部长送来战报：“报告太君，我军主力将八路第五军分区朱程部及民一团包围在曹县王厂地区，击毙八路第五军分区司令员朱程、专员袁复荣、民一团团长桑玉山、政治委员魏明伦等三百余人，八路主力部队漏网逃脱!”

    “主力部队逃脱？进行梳篦清剿，一定要歼灭其主力部队!”喜多诚一挥舞着拳头，凶狠地说。

    濮范观中心区，红庙村

    日本鬼子的秋季大扫荡，牵动着冀鲁豫军区首长的神经。杨得志、黄敬、苏振华、阎揆要、崔田民等人密切注视着敌人的动向。九月二十八日，侦察员报告说，敌人结束了对湖西地区的扫荡，突然不知去向。

    日本鬼子到哪里去了呢？下一个被扫荡的目标将会是哪里？大家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快，给朱程同志发电报，告诉朱程和第五军分区、地委和专署，防止敌人突袭!”杨得志猛然意识到什么，大声对报务人员说。

    机要参谋进来汇报说：“司令员，我们试着和第五军分区联系了五、六次，都联系不上，是不是朱程司令员他们……”

    杨得志和黄敬等人惊住了。难道第五军分区果真遭到了敌人的突袭？!大家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里。

    “继续与第五军分区设法取得联系!命令第六军分区、水东军分区向鲁西南地区增派侦察员，迅速了解鲁西南的情况，上报军区及党委!”杨得志命令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的心随着时间的流失一步步被攥紧、提高，仿佛又被放进石磨里，一点点被磨碎，紧张得喘不气来。

    日落时分，从水东和湖西地区分别传来消息：第五军分区遭敌人突袭军分区机关及民一团被包围。主力及地方部队一部分转移到湖西，一部分安全到达水东。军分区机关及民一团下落不明!

    大家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冰冷的深渊。尽管大家都是无神论者，仍在默默祈祷，希望军分区、专署机关和民一团能够顺利突围。

    夜深了，几位首长仍守候在司令部等待着鲁西南的新消息。湖西地区发来电报说，据从曹县王厂返回的侦察员讲，军分区及专署机关在突围时有三分之二的人员失散或伤亡，军分区警卫连战至弹尽，几乎全部壮烈牺牲。民一团有半数人员成功突围，其余人员全部失散或牺牲。军分区司令员朱程、专署专员袁复荣、民一团团长桑玉山、政委魏明伦壮烈牺牲……

    这是继“四·一二”大扫荡后最大的一次牺牲和伤亡。杨得志、黄敬等难过得流下了泪。

    “太年轻了，朱程同志今年才三十三岁啊!”黄敬慨叹道。

    杨得志声音哽咽地说：“朱程同志的牺牲，使边区部队失去了一位良好的指挥员，使我党损失一位优秀的布尔什维克!”

    在场的人纷纷摘下帽，向朱程、袁复荣等死难烈士致哀。

    “传军区命令!”杨得志激动地说，“命令边区各军分区及地方部队，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做好反扫荡的准备。敌人的这次扫荡是一次有计划、有目的、分步骤实施的军事行动，其目的在于歼灭我主力部队及领导机关。全体指战员要审时度势，抓住战机，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向外线转移，打击敌人的薄弱环节，迫使敌人撤出根据地，彻底粉碎敌人的扫荡，为朱程、袁复荣等烈士报仇!”

    1943年10月12日 ，日伪军一万五千余人，分乘八百多辆汽车，在八辆坦克、五架飞机的掩护下，从济南、济宁、新乡、安阳等地出动，分十三路向我濮范观中心区扫荡，妄图围歼边区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区党委、军区、行署领导机关于夜间跳出敌人的合围圈。主力部队则向东明、考城、濮阳、平阴等县城挺进，袭击敌人，与敌人展开游击战，并一度攻入东平、延津县城。

    河南，开封

    在喜多诚一宽大、豪华、敞亮的办公室里，十二军团作战本部的人员正在向喜多诚一汇报扫荡情况：

    “太君，据五十四师团讲，在濮范观中心区腹地，我军未能发现八路军首脑机关和主力。”

    “杨得志的指挥机关和主力部队究竟哪儿去了？”喜多诚一恼羞成怒，拍着桌子问。

    作战本部参谋战战兢兢地回答：“在濮阳、平阴、东明、考城均发现八路主力。八路主力还一度占领东平、延津两座县城。我军及友军有一千三百七十多人伤亡，我军还有两名士兵被俘。友军有两千七百多人被俘……”

    未等参谋讲完，喜多诚一上前打了两记耳光，骂道：“八格!谁让你汇报这些？我问你，八路主力哪去了？!”

    参谋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八格!滚!”

    参谋如遇大赦，匆匆往外走。

    “回来!”喜多诚一叫道。

    “哈依!”参谋返回来，听任发落。

    “我们和八路耗不起!”喜多诚一情绪低落，神情黯然，“命令三十二、五十四、三十五师团并骑兵第四旅团，结束扫荡，撤回原防!”

    “太君，那些八路……”参谋小心地问。

    “不能被八路牵着鼻子走，以后再作理会!”喜多诚一挥挥手，让参谋退下，然后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喜多诚一没有想到，这次扫荡是他对冀鲁豫根据地实施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扫荡。随着战争的继续，日军日益衰落，再也没能力组织起如此强有力的大扫荡了。相反，冀鲁豫边区却由此进入了军事反攻的新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