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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家政系下午后两节是自习,周正英夹本书偷偷溜了出来,沿湖沿,跑到后楼的国文系。看还没下课,在廊上找个僻静地,坐下翻开书看。这书不是课本,还是那本小说《满树榆钱儿》。
这本书她很喜欢,已反复看了几遍。男女主人公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让她感动、震撼,而那没有结局的结尾也让她惋惜、暇想。头几天问过哥哥,才知道这书的作者茫然,竟是齐月轩的笔名。她没有惊讶,倒有几分庆幸或自许,因为她早觉得书中笫一人称的主人公有齐月轩的影子。
自打在课堂上与齐月轩的一番争论,这位另类的齐老师就让正英钦佩不己。他幽默睿智的言谈,自然洒脱的气质,甚至他的尖刻,他的张狂,乃至一颦一笑都给她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迹。这以后,最厌的国文课竟成了她的最想、最盼。可好景不长,半个多月后,张老夫子又上班了,齐月轩自然不必再代课,一切又都依旧。张老夫子依旧脑后拖着花白的小辫儿,依旧板着脸,摇头晃脑甩着尖细的长腔,同学们又依旧看小说、传纸条、睡大觉……唯一不能依旧的是:周正英心里那潭原本沉寂的死水,荡起了不散的涟漪。
下课铃响了,齐月轩步出教室,沿廊子走去。
周正英在后面跟了一段,避开下课潮,才上前:“齐老师!”
齐月轩回身见是她,笑笑停住。这个俊俏、倔强、爱较真的女学生,还是给他留下些好感。
“噢,周正英,有事?”
“您……就不教我们家政系了?”
“张老先生病好了,还用得着我代课?”
周正英哼了一声:“同学们都希望您兼我们的国文,大家联名向校方写了封信……”
“胡闹!”齐月轩闻言有些急,“你们这样做,置我于何地?又置张老先生于何地?我非让你们害死。”
周正英一撇嘴:“有那么严重吗?同学们这是……”
“嗨,我明白同学们的好意。”齐月轩把口气放和缓,“可这样会砸人饭碗的,不也等于把我放在火上烤?张老先生古文诗词的造诣可以做我的老师,只是满腹经纶倒不出,不像我半瓶子醋,却偏偏是个大口瓶。听我的,赶紧把你们的信收回,算帮我,行不?”
周正英点点头,见齐月轩的脸多云转晴,举着手中的书问:“齐老师,这本小说是您写的?”
齐月轩看看,有些意外:“唉?这本书刚发行就给禁了,一共也就卖了100多本。你哪来的这书?又怎么知道我是作者呢?”
周正英一笑:“我是周正节的妹妹,前几年我还和我哥去过府上。”
“噢,想起来了,你小名叫小英。哈哈,女大十八变,不说还真认不出。”齐月轩顿了顿,又说,“这书你看也就看了,千万别说是我写的哟。”
“为什么?”
“嗨,人言可畏。”
“这书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吗?”周正英还想刨根问底,“那小兰后来怎么样了?”
齐月轩没答,只苦笑着叹了口气。
正这时,后面有人叫。齐月轩扭头看,竟是郝炳臣,又惊又喜。
“那我先去了,有空再向您讨教。”周正英见人来,匆匆告辞。
此时,齐月轩已顾不上她,迎上去,和郝炳臣抱作一团。
他俩一年多没见了。前年春,郝炳臣请假回老家给老母奔丧,就从此没回,连封信也没见。到清华校方打听,也不知消息。几个月前,却听个到南方办货的朋友讲,在广州见过郝炳臣。说他一身军装,还大小是个官。可这一晃,怎么又回来了,胸前又别上了燕京大学的校徽?
郝炳臣打着哈哈:“哎呀,月轩兄,我还当见不着你了呢。”
“什么……意思?”
“我听说燕京有个中文教授投了湖,以为……”
“呸!乌鸦嘴。那是……”
“哈哈,我知道。”
“可恨!你怎么连封信都没有?”齐月轩猛锤了他一拳。
郝炳臣却不答,只一笑,向两旁扫了一下,才说:“走,找地方喝两盅,慢慢聊。“
这些日子北京虽太平了些,可军队的执法队还经常背着大刀在街上转悠。所以没去饭庄,径直回了学士府,加了几个菜,算是给郝炳臣接风。关起门来,两人边说边聊。
听郝炳臣讲,他在老家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就随表弟到了广州,在国民党新建的军校里作了技术工作。他说,孙文的国民党已经和共产党形成了合作,并提出联苏、联共、扶助工农的三大主张。改组了国民党,并在广东建立了新的政权、新的军队。现在北方直系的军阀冯玉祥己联合段琪瑞和直系的张作霖,请孙文北上组织新的国民政府。这回中国有望彻底结束内战,彻底铲除封建,实现真正的共和民主了。
他讲的这些事,齐月轩倒也听说过些,只是不敢信报上的传闻。今天听郝炳臣讲他的亲历所见,自然可信得多。久已寂寞,渐冷的心被他的话煽得有点激动、燥热,脸上也溢着兴奋,不住称好。
郝炳臣忽然刹住话头,笑问:“月轩,现在这种历史关头,你不打算投身到这潮流之中吗?”
齐月轩欲言又止,稍思才说:“投身不敢,助威则矣,拼杀不能,呐喊罢了。我一个文人,只有眼,有嘴和一支秃笔。扭转不了乾坤,充其量是当历史屁股上的一只牛蝇。”
“那你就不想加入什么组织?合众人之力……”
没等他说完,齐月轩就苦笑着打断:“免了,免了。”
“为什么?”
“我自由惯了,不愿受约束。再说……”齐月轩顿了顿,轻叹一声,“书我看了不少,时下流行的新思想我都琢磨。哪个主义说得不好?可到今儿为止,我还没见什么真章。让我信谁?哎,我还是再看看吧,别到头来,豁出命去,还落一个错,做一场梦。”
郝炳臣认真地:“月轩,这回中国是真的有希望了,孙中山先生己经接受邀请,很快就会来北京。”
“嗨,来了也不一定就谈的成,段琪瑞、张作霖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中国人自己谈的成,恐怕还得看洋人干不干。别的我也不敢指望,只要别再内战,我就知足。”
郝炳臣欲言又止,只苦笑着摇摇头。
齐月轩才想起个中蹊跷,忙问:“唉,今儿你说这么热闹,可还没自报家门,你现在是在了什么党?”
郝炳臣一笑:”我也是哪个党都没入,我只是个搞技术的。”
“那……你搞的是什么技术?”
郝炳臣又一笑:“我说你也不懂。”
“那你一个劲说广州是革命中心,可你在那儿的军校当了官,干吗又回北京,到燕大呢?”
郝炳臣还是一笑:“我是想你了呗。”
齐月轩当然不信,但知道问不出,也没再追问,只哼了一声。
郝炳臣见他不悦,岔开话题:“唉,今儿我见你和一姑娘在一起,是……”
“嗨,那是正节的妹妹正英。”
“噢,我还以为……”
齐月轩心里窝火,瞪了他一眼。干了杯中酒,硬梆梆地说了句:“睡觉。”
严妈是个利索人,家务活儿没有拿不起来的。府上裁人之后,厨房只留了一个大厨,下手活儿全是她的,还得兼采买。每天开过饭,大厨炒勺一撂,品小酒去了。她全得紧忙,把一切收拾干净,才吃饭。这不怪别人,人家大厨本来不落忍,又看着杨管家的面儿,常想搭把手,可她偏不让。她有话:什么身份干什么活,别乱规矩。我就是个辛苦命,闲着倒难受。您这一干,知道的是您热心,不知道的得笑老杨娶了个懒婆娘。
午后,一切收拾停当,她才回了西跨院。进屋先沏壶茶闷上,还没顾得坐,月娥兴冲冲地走进。
“严妈,您帮我看看,这鞋底子纳得行吗?”
严妈接过鞋底,看了看,撅了撅,笑出声:“这就是你折腾两天纳的活?软巴拉唧跟鞋垫似的。瞧你这针脚,松的松,紧的紧,横看扭,竖看歪的。你抬脚看看,我给你做的鞋是啥样?”
月娥有些不好意思,嗫嚅地:“人家……不头一次嘛。您那么大本事,不兴教教我?”
严妈坐下,斜瞟了她一眼:”就临时抱佛脚,你也得烧香不是?倒茶!”
月娥笑了,忙欲端茶壶,却被严妈拦住。
“别倒了,这茶是给你爹备的。他,你还不知道?哪天出门回来不跟饮驴似的,伸脖就一壶。先闷好,进门一兑,味也出来了,冷热正好。”
“我爹上哪儿了?”
“今儿不初三嘛,到门市上结款对账,还得捎带敛房租,哪次不得过午。不过,这阵儿差不多该着了。”
“那您赶紧教教我,我爹要见了准又叨唠。”
严妈又捏了捏手里的鞋底:“学纳底子,你得从打嘎巴儿学。学打嘎巴,你先得学熬浆糊。”
“打浆糊谁不会呀。”
“你会?捏着都瘩里瘩疙的,穿上能舒服?”她把鞋底递还给月娥,“去,赶紧再找点布头儿,弄点面,待会儿到你屋,我把手教你。”
月娥高兴地应着转身就走,严妈却又叫住她。
严妈抿嘴笑着,审视着:“唉?有点怪。往常让你学点针线,跟求爷爷告奶奶似的,今儿怎么啦?是不是这鞋已经有主儿了?”
“我,我给我爹纳的。”
“哈哈,还嘴硬,你爹有那么大脚?”
月娥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一跺脚,笑嗔地:“您胡说什么呀,尽瞎猜。”
说着,回身就跑,刚出门下了台阶,杨志兴进了院。月娥慌忙的样子,引得他板起脸,训道:“女孩子家别总是风风火火,乍乍唬唬的,走路都没个稳重样。”
代县属晋中,在五台山西。按高贵庚的主意是走正西的路,顺门头沟,过西合营,到山西广灵再奔西南。可岳家老爷子回家心切,也嫌这路山多难走,非要走房山,奔涞源,进平型关这条大路。争了半天没用,只得依了主家的意。高贵庚和老李头骑马,护着两挂车上了路。早行晚宿,第四天上午,就进了涞源县境。
到了个岔路口,前面打头的高贵庚忽然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老李头从车后催马赶上,打着哈哈问:“老高哥,你磨叽什么?走快点儿,麻利儿的,今儿晚上就能歇在山西了。”
高贵庚哼一声:“你呀,就是三分道行七分胆,越是这种两省交界的地方,越得加小心。”
老李头看看远处,路上见不到一车一马,路两边的棒子已都收了,空旷的地里见不着一个人影。他笑了:“连个人毛也啾不见,这么清静还不快踮儿?”
高贵庚却勒住马,干脆停了下来,手搭天棚,四外远眺。
“你怎么回事?走呀。”
高贵庚仍不答,又望了片刻,才说:“你看,今儿这么好的天,怎么就没人下地呢?收了这磋儿棒子,正是抢节气,种麦子的时候呀。”
“你走你的路,碍种地什么事?”
高贵庚苦笑一声:“你没真见过大战阵,怕就怕这静啊。响枪鸣炮,心里倒有底,越静越廖人,心里越扑腾。”
“那……就这么耗着?”
“车先停这儿歇歇,探探路再说。”
“好,我去。”
“还是我去吧。”高贵庚说着一抖缰绳,坐下马已蹿了出去。没回头,但喊了一声,“机灵点儿,见风就先闪。”
高贵庚纵马向前跑了好一阵,没见什么动静,远远见路边有一小村落,想进村问问。可他刚到村口,就看见一个院外,有几个执枪的大兵。他勒住缠,回马欲走,可已被发现。
“站住!”几个大兵边喊着,边跑了过来。
高贵庚哪里敢停,猛打马,顺原路飞奔。很快,后面响起一阵马嘶,回头看,有十几个大兵骑马追了上来。
这伙大兵是直系28混成骑兵旅的,本是奉调到热河承德西,防备奉军。可这个旅大半是绥远人,不愿离乡背土。有个祁营长带头,结伙向团长请愿。几句话说蹭了,团长一怒之下,要把祁营长送军法处砍头。这祁营长原来就是杆子出身,手下许多人都是过去的老弟兄,哪儿能伸脖等死呀?一场火并,打死了团长,拉出百十号人,正想进山干回老本行。祁营长道儿上混过,见高贵庚只身单骑,就猜到八成是探路的,后面准有大头。于是带着十几个人追上来,想吞下落草的第一口荤。
一个大兵举枪要打,祁营长忙连声喊:“别开枪!别吓飞了食。”
高贵庚没听见他的喊声,没听见打枪,也猜出他们用意。可没办法,只得施出浑身解数,催马狂奔。好在坐下这匹白马脚力不弱,跑了一阵,渐渐把追兵拉得远了些。
不一会儿,已远远看得见岔路口上停的车马。高贵庚边大声喊着,边冲了过去。
坐在路边的老李头听见喊,知有事发,起身正想上马,高贵庚已到近前。猛一勒缰,白马急停打了个前挺。
“有乱兵!”他边喊,边跳下马,踉跄着扑向打头的骡车,一跃而上,把车棚里的包袱、箱子往下扔。
“你这是要干吗?”老李头也跑上。
高贵庚没停手:“你赶紧带人到林子里避避,我把他们引开。”
老李头愣了愣,见他站在辕上,已抓起了缰绳,一把拉住。低声说:“老高哥,为那俩钱不值得。咱先闪?”
“呸!这话你也说得出?”高贵庚挺身站稳,猛抖车缰,几声吆喝,骡车拐出岔口,折向正南。
老李头不敢怠慢,忙让车夫把另一辆车赶下路,躲进了路边的杨树林。
岳老爷子让人架着、跑着,嘴还不拾弦儿:”老李头,你,你拿了钱,就得保,保我。”
“保你个屁!”老李头一瞪眼,“再嚎我掐死你。”吓得他翻翻白眼,不再作声。
他们伏在树丛里,看不见,但听得见一阵人声马嘶掠过,又渐渐远去。过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一阵枪响传来,而后再无声息。
望田自打他爹上路,就数着手指头熬日子,也难怪,长这么大还没离过爹。特别是和爹分别的那一幕,总在他眼前闪。一闭眼,就是爹那双凝重,湿润的眼睛。好在爹走后,两条粪道他一人背,白天有活儿掺和着。躺下想,架不住累,每天都是想着,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这天下午,他又去学士府。正背着粪桶出后院,月娥等在廊里边上,叫住他,手里拿着个小布包递过。他还没回过味,月娥却缩回手,又把布包藏在了背后。原来是老门房捂着肚子跑来,看那样子,甭问,准是内急。
月娥忙说了声:“今儿早点儿回,我去你家。” 就转身溜了。只留下还犯着愣的望田。
吃过晚饭,月娥约摸着时间差不离了,才偷偷溜出屋,溜出府门。到高家没多远,急走几步,拐弯进了小胡同,就到门前。院门没关只虚掩着,她推门进去,见屋里亮着灯,忙敲敲门。有人应着拉开门,是成龙。
“月娥?!”成龙见月娥,有些意外,也有些兴奋。小学时他俩是同学,可这两年多都没见过她,眼前的月娥显得比原先又俊俏了些。他忙招呼着:“快,快里面请。”
月娥见望田没在,有点失落,但还是进了屋。
“哈哈,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成龙边说,边扯过凳子,用袖子抹抹,“学士府门槛高,我不好去,你也不来我家玩儿?”
“哪有大姑娘总串门子的。”
“是,是。坐,你坐呀。”
月娥坐到凳子上,无意间,见桌上摊着的一张彩纸,细看“嘉奖状”三个大字下写着:“初二(三)班刘成龙同学获期考总分年级第一名。特此嘉奖。”下面还盖有学校的印。
“你可真行!”月娥不禁赞了一句。
“嗨,这不算什么。”成龙嘴上谦逊,脸上却满是得意,“学校说了,毕业时我要还能考前三名,就保送我到市立一中上高中。这学校每年都有送美国留学的名额,国家出钱。”
“那可太好了。”
“其实你原先功课也不错嘛,要上中学也错不了。”
月娥叹口气,没吱声。抬起头,像被成龙的眼神烫了一下,忙避开,搓弄着手中的布包:“你哥……没回?”
“他回早呢。我爹这一走,他一人背两条粪道,哪天回都早不了。”成龙随口答着,从炕上拿过书包,“哎,我拿我的那篇作文给你看,这可是市里都给了奖的……”
月娥却没理会,站起身:“那……那我就先走了。”
成龙的话刚开了头儿,就给憋回去,心里有些沮丧,也有些恼。自己和月娥做了好几年同班同学,交往远比望田多,全班同学里也数她对自己好。可自打望田顶罪缀了学,她就话里话外透着埋怨,后来虽不是没好脸,可也总是不冷不热。对此,他一直想不明白。
“甭送,你忙作业吧。”月娥说着往外走。
“要不,让他回来去你家?”
“别,可别,我抽空再来。”
成龙这才注意她手上的布包,忙问:“你给他送啥好东西?给我看看。”
月娥没来得及躲,手中的布包已被成龙猴子似地抓了过去。打开了,里面包着是一双青布面,千层底,手工做的鞋。
“你做的?”
月娥没答,窘着点点头。
“给……给我哥做的?”
月娥红着脸,想点头又没点,慌忙:“嗨,也……不是,是我……学着练手,我爹穿大。谁……”
成龙倒快,己把鞋穿到自己脚上。虽大出半指,可他却笑着:“合适,我穿正好!”
月娥哭笑不得,心里暗喑叫苦。为这双鞋自己可是做了三天,返工七次,手指头扎了俩眼,磨了一个大血泡啊。可嘴上又没法儿明说,只得挤出点笑,抽身欲走。
成龙边嘻笑着称谢,边替她拉开门。司两人都吓了一跳,门口竟直挺挺站着个人。定晴看,是老李头。
“李叔?!”成龙忙向外看,后面没人。“我爹呢?”
老李头没答,步履沉重的走进,从肩上背的褡裢中掏出一封银元和一个小陶罐儿,放在桌上。
“都……都在这儿了。”他只憋出一句话,已是泪盈满眶。
成龙被惊呆了,直挺挺地立着,直勾勾地望着那小陶罐儿。
“这……咋回事呀?”
月娥问了几声,老李头却不吱声,蹲在地上,边咽呜着,边煽着自已的脸。
成龙这才恍过范儿来:“爹!……”他扑到桌前,抱起那陶罐儿,哭嗷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老街坊们,一会儿,院里院外就满都是人。杨志兴也听月娥报信,赶了来。院里一片叹息,一片抽泣。
这时,望田才回。他发疯似地奔跑过来,分开人群,冲到屋里。脸红着,筋暴着,却久久没有一句话,也一声哭不出……
第二天,老衔坊们就陪着望田哥俩,把那骨灰坛子葬在了德外的坟岗子里。怕人死了没肉身不上路,不托生,只能做孤魂野鬼,还请了几个和尚,念了一夜经。
送葬回来,杨志兴却悄悄把老李头叫到自己屋里,说有话要问。
头天晚上,老李头已讲了高贵庚死的经过。那天高贵庚引开乱兵,不久就听见枪响。等他赶去,高贵庚已中弹身亡。不忍把他葬在异乡,又不能拉着尸体走镖,只得火化了,带回骨灰。望田、成龙都没疑惑,没埋怨,倒是杨志兴看出些蹊跷。不过他当时没吭气。
没等他问,老李头自己就说了实话:“杨管家,我知道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您这双眼。实话说了吧,那不是老高哥的骨灰。是……嗨,是点子草木灰。”
“那老高的尸首呢?”
“哎,我就没见着尸首。等我赶去,大兵也没见,也没见老高哥。”
“没见尸,你凭什么回来报死讯?” 杨志兴有些恼,却也有些惊喜。
“杨管家,我没见着尸,可见着地上那一大滩子血。” 老李头长叹一声,“您想想,老高哥再好的功夫,让十几条枪撵上,能有活的望?我回来时也一路打听,只听说那伙乱兵早进山落草了。我约摸着,尸首准是人给草草埋了。我回来,原也想照实说。可我细一琢磨,那样儿,俩孩子能放得下吗?要让他们生生惦记,钝刀总捅心窝子,还真不如我缺回德,扯个谎,断了他们的念想。”
杨志兴听罢,寻思着久久不语,半晌才出了口长气,点了点头。老李头见了,刚松口气,杨志兴却又盯住了他
“你可给我记着,这实情任谁也别再露,就此烂在心里。”
“是,那是。” 老李头抹着满脸的汗,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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