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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上兰舟(第十二章)
文章来源:        访问量:782        作者:逸儿        发布:逸儿        首发时间:2010-09-04 17:00:22
关键词:行路难 纳兰容若诗词 爱情 误解 海上生明月
编语:
小荷与江帆被误解,在艰难的时刻,江帆表达了对小荷的感情,小荷忧虑重重,不敢接受。
第十二章  行路难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深夜。

开始的时候,我和江帆只是在谈纳兰容若。我终于修改完了那篇他很欣赏的关于纳兰的论文,他要推荐到一家学术期刊去。我们在图书馆前的路灯下讨论了很久,后来就离开了学术的范畴,转移到纳兰这个人的身上。

“其实,纳兰容若其人,并非一般人理解的那样,只是擅长言情。”江帆说,“他是一位奇男子,心胸磊落,豪爽好义,满怀抱负,可是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他柔婉的一面。”

然后他举出一个例子:

点绛唇 黄花城早旦

   五夜光寒,照来积雪平于栈。西风何限,自起披衣看。

   对此茫茫,不觉成长叹。何时旦,晓星欲散,飞起平沙雁。

“这首词的意境,苍凉寥廓,感慨深沉,近乎宋豪放词。王国维也评论过他,说‘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还特别提到了他的‘夜深千帐灯’‘万帐穹庐人醉’两句。”

“是啊,”我说,“我想起他的一首拟古诗来,里面说:‘落日忽西下,长风自东来,天地果何意,逝水去不回。’这里的境界也很雄浑苍凉。”

“他一身傲骨,洒脱不羁,特别厌倦争名逐利的官场,总是渴望摆脱,有时他的想法和陶渊明近似。”江帆神采飞扬,背诵道:

“竹性本孤高,修然自植立。矫矫云中鹤,翱翔何所集。丈夫故豁达,身世何汲汲。”

我当然还记得这首诗。听他背诵,不由想到了他与郭老师在办公室里的那番对话。侧头看他,只见他微笑着,目光望向远处,不,似乎是望向一个尘世之外的世界,那里有翠竹苍松,有闲云野鹤,有一种我渴望了很久很久却从未触及过的高洁。他的声音朗朗,让我突然联想到晴空里的一轮明月。路灯柔和的光辉,勾勒出他面庞的轮廓,清隽近乎完美,英气逼人。

“这当然是我们都很欣赏的一点;”他说,“还有一点,你的论文里并未提及。他是与辛弃疾等南宋豪放词人一样,有忧国忧民的意识和请缨报国的理想的。可是这方面的诗词很少,有一首《拟古》表达得比较明显。

“春风解河冰,戚里多欢娱。置酒坐相招,鼓瑟复吹竽。而我出郭门,望远心烦纡。垂鞭信所历,旧垒啼饥乌。吁嗟献纳者,谁上流民图。一骑红尘来,传有双羽书。慷慨欲请缨,沉吟且踯躅。终为孤鸣鹤,奋翥凌云衢。”

他背诵完,久久望着远方,沉默着。他说的诗句,我仿佛是看过的,但不如他记诵得如此清楚。我惊叹他的记忆力。

“既然‘慷慨欲请缨’,为什么又要沉吟踯躅呢?”我问。

“因为,他所处的现实太过复杂。还应该与纳兰的身世有关吧。”他说。

是的,纳兰的远祖是与爱新觉罗为敌的叶赫那拉部族,他却不得不做康熙的侍从。即便没有这一层,我想,纳兰那卓然独立的个性也是为世所不容的。提到报国,提到理想,我忽然想起有一次,同学说到江帆读完研究生的时候,曾经被本市的一位要员看好,想要他去做秘书,而他竟然拒绝了这一许多人求之而不得的“美差”和“敲门砖”,无数人为他惋惜。

“老师,您常常对我们说,要报效国家,有益于社会,有的同学说,以您的才华,完全可以做更大的事业,您为什么不去做呢?”

他淡然一笑。“我觉得,在这里就可以做很大的事业了。我能够把我觉得最美好的文字传播开来,让你们接受和欣赏,我的学生,心里多一份美好,就会少一份丑陋,那么,以后的社会上,也就会少许多的丑陋,多许多的美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常常觉得,从文革到现在,社会的问题,有一部分是与人性的问题有关的,那么,作为老师,我们就应该致力于通过文学改变人性,净化人性。——而且,我的个性不适合去某些地方。”

他的话很朴实,却如黄钟大吕般在心上回荡。我陶醉地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有一种纯净得无法令人相信的东西,却是那么令我神往。他心中的梦,与我的梦竟然也惊人地契合!也许我们的梦都很平凡,但是,都很美,很真诚。我会为了这个梦,心甘情愿地付出一生。

 “可是老师,社会上的一些事,并不会因为我们个人的努力而改变。”想了片刻,我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是的。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努力,总有一天会好的。”他的眼睛光彩夺目,“无论别人怎样,我们在做。一件事,总要有人铺路。”

那一刻我深深感到了自己的震撼。我的灵魂仿佛都在飞舞,在他的声音里旋转和升腾。多年后我当了别人的老师,依然深深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我都会因这番话而振作,走过坎坷曲折,纵然满心伤痕,我也相信自己一往无前。那时,在我的眼中,他并非文弱书生,而是我的英雄,不慕荣利,心怀天下,满怀豪情,热血沸腾!这样的男人若不是英雄,世上难道还有英雄吗?

那夜的风,如温柔清凉的水,低低流过。空气是潮湿的,弥漫着春日草木的清香。我时而低眉沉吟,时而热血奔涌。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根本无暇考虑是否要去表白什么,因为,他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如珍珠般,落在我心上,让我沉醉忘返。我们谈了很久很久,不知时间已悄然流去,身后的图书馆已经大门紧闭,灯光熄灭。

“江老师。”图书馆的一位管理员从我们身边经过,招呼道。那也许是最后一位留下来锁门的管理员。

“哦,下班了?”江帆微笑。

“十点半了。”年轻的管理员笑道,“我先走了!”

“十点半,寝室十点就熄灯了!”我连忙站起来,急急地要回去。

当我飞跑回去的时候,整个寝室楼都是一片黑暗。值班室竟然也是一片黑暗了。

“去我那里吧。——只能这样了。”身后的江帆想了想,有些尴尬地说。

我只好跟着他回到他的寝室。我们都没有睡意,于是,坐在那张电脑桌前,继续谈纳兰,谈他的诗词文章,后来就谈到了大学里的情况,我将来工作的情况,甚至还谈到我们小时候恶作剧的事情,我笑得弯了腰。

江帆讲到他初中时的一件事:

“那时,为了多赚一点钱上学,我暑假里天天在建筑工地打工。南方是很热的,每天都很疲劳。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中午工地上开饭的时候,我吃着吃着,不知怎样,突然就靠在一个砖堆边睡过去了;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接着是砖堆突然倒塌的声响。我睁开眼睛一看,是沈老师,他死死抱着我,就站在已经倒塌的砖堆不远处,许多工人围上来了。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受伤。”

说到此,他略停了一下。

“然后,沈老师把我放下来。工头走过来大声吆喝,说是我把砖堆倚倒的,沈老师说,他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是你们没有码好!然后,他把我带到树荫下,拿出师母做好的梅菜扣肉——那时候,这是特别奢侈的,他家里偶尔做了什么好菜,他和师母都舍不得吃,但是一定要送给我一些。他说,吃吧孩子,你太瘦了。这时我突然看见,他的胳膊上有被砖擦伤的一道很长的血痕……”

他突然停下来,台灯光下,他的眼睛似乎是潮湿的。

“老师,太晚了。”我说,“您休息吧。我可以在这里看看书。”

他没说话,起身去箱子中取出了一条新床单,很仔细地铺在床上,把枕巾、被子也换了。

“你就在这里睡。”他一边整理着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子一边说,“天气有些热,我打地铺会更舒服。”

“老师……”我犹豫着。

他的声音威严里透出几分温柔:“学生要听老师的话。”

我顺从地点点头。

我不敢脱衣服,只脱下了外套。躺在他的床上,我睡不着。枕头和被子,仿佛有一种温馨的气息,是我喜欢的那种淡淡的暖香。我闭上眼睛,想,这是江帆的体温吗?有多少傲然不群的诗句和奇思妙想是在这里诞生的?拥着那柔软的被子,我如在云中。

很久之后,我睡去。无梦,只有满身,淡淡的暖香。

……

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窗外已经透出淡淡曙光。我连忙披上外套起身。江帆已经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中人以上之姿,脸上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疲乏。披肩发,一身很时尚的宝蓝色裙装,宝蓝色的耳坠摇曳着,与衣裙遥相呼应,很是好看。她手中提着一个中号旅行包。

“这是沈芷青,我爱人。”江帆介绍道,“夏小荷,学生。”

“哦,师母……”我突然很慌乱。

我的师母呆立了片刻,才进了门,诧异地看着我。

“江帆!你不肯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她吗?”她忽然指着我,质问江帆。

“芷青,你误会了。”江帆皱眉道,“她因为晚归,寝室已经锁门了,所以……”

“哼,寝室锁门了?这算什么理由!为什么偏偏睡在你这里?”芷青的眼光是我不敢看的,“这么小的一个单间,孤男寡女,谁会相信这种解释?”

江帆叹口气,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他对我说:“小荷,你先回去吧。”

“慢着。”芷青拦住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低声说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夏小荷,我记住了!”她的眼光极度凌厉,“你敢说,你和你的江老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吗?”

“没有,师母。请您……相信我们。”我后退了一步。

“我们?你竟然说‘我们’了?哈哈哈……”芷青突然大笑,又转向江帆,“江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背着人做一些无耻的事,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你不肯跟我走,又不肯听我的话去你们领导那里活动,就这样不思进取,原来就是为了鬼混!我看透你了!”说着,她抓起一本书向江帆掷去,掩面痛苦地哭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镜头,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快走吧。”江帆把我推出门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楼梯的。外面,第一缕阳光射进花圃里,我竟觉得有些晃眼。空气是湿润干净的,但凉意袭人。我惴惴地走在路上,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深悔自己不该与江帆谈到那么晚。早知如此,就算在外面站上一夜,我也绝不会去他那里;这会带给他多少纷扰呢!可是……

一切都晚了。我想,听天由命吧。江帆会解释清楚的。他妻子算是一位生意场上的女强人,一定不会蛮不讲理的。

……

这一天没有古代文学课,我没有见到江帆。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莲莲凑近我,低声说:“小荷,你昨天夜里没回来,去哪里了?”

我如实说了。

“哦。我明白了。”莲莲说,“今天早上,高翔告诉我,他一起床,开窗就听见江老师家里吵架的声音,他老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吵得四邻不安。可是江老师一句话也没有说。高翔听见他老婆的话里,好像还提到你的名字。和高翔同宿舍的李俊彦,说看到你从教师宿舍楼出来了。”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回去后,同室的姐妹纷纷打听我的去向。我没有隐瞒。

“小荷,你真傻!”田园说,“你这样做很难说清的!”

韩若男说:“那又怎么了,这回谁敢污蔑小荷,我砸他!”

刘晨若有所思:“没有证人,看来不容易说清。”

丁小甜插话道:“小荷,那江老师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对你……难道他是柳下惠啊?”

韩若男怒目圆睁瞪着小甜,小甜不敢再言语。

我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便被班主任找了去。

“夏小荷同学,我找你来是要调查一件事情。”他扶了扶眼镜,有点艰难地说,“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啊。——你前天晚上没有回宿舍,是在某位老师的宿舍里?”

“是的。”我比他更艰难地说。

“哦,这个——我并非听谣言。是江老师的爱人,找到了系办公室主任说这件事,当时主任也把我叫过去了。主任让我和你谈谈。”他换了个姿势,“你坐,你坐。”

我惶恐不安地坐下来。

“小荷啊,你快要毕业了,啊,这个……你看我的孩子,就比你小一点点,所以,我是很担心你的。

“时代不同了,我们也不是老古董,学生谈恋爱,只要不出事,我们是不多管的;可是你看,你这是……和江老师,江老师,他是结了婚的,听说还有个六岁的小孩,在老家,人家毕竟是有家庭的人了,这个……唉……”

“老师,我真的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我试图辩解。

“唉,现在你说,谁相信啊?”他咳了一声,“系里已经决定,给你处分。”

“老师!您就算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江老师吗?”我站起来。

“唉,这个……这个……他的爱人亲口说的,当时有好多人听见,你说,我们怎样理解呢?再说,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唉……”

“这不公平。”

“不公平?不是我说你,上次因为你和钟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次你又这样不检点!唉,上次那个女生堕胎,不是被开除了吗?人心不古,风气越来越乱……”他摇头叹息。

我沉默着,跑出了那间令我窒息的办公室。

经过系主任办公室,门半开着,郭老师的大嗓门传出来:“你们这帮人决定的都是什么事!江帆他会干那样的事?那小郑和老刘,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他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排挤他!”

系主任无可奈何地走到门前,掩上门:“郭老,您别激动。这件事,是不得不做的。”

“不得不做?我可告诉你啊,你找一百年也别想找到一个江帆了!这样的人你不用了,你想用谁?”郭老师愤怒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系主任叹道:“可是这件事已经闹大了,系里的人都知道,不处理不好交代啊。”

我毫无表情地沿着走廊回到班级,只觉得心里的难过都堆积成团,无可宣泄。

“这回闹大了,闹到老师的床上了。”李子欣淡淡笑着,对金萱说。

“文人风流,就没有一个好人!”金萱拖长声音。

韩若男跳起来:“你们他妈的说话能不能干净些?”

“怎么惹你了?到底谁说话更不干净啊?”金萱朝韩若男瞪眼。

班长刘维站起来,阴着脸把一本书重重向桌上一摔:“行了!都别说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教室里的寂静,如死一般,使我觉得逼仄而难以呼吸。一切人,一切目光,在我眼中都似乎不存在了。我扭头跑出了教室。

离开那条令我窒息的走廊,我独自一人,走在通向图书馆的路上。早开的榆叶梅绽放出点点嫣红,如心头渗出的点点鲜血。沿着那面古老的青砖墙,我登上了高高的台阶。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疲惫得不堪一击。

江帆依然在他常坐的位子上。神色平和,只是面容更清癯了。

对不起,老师。我心里默默地说。我站在门口,凝视他,突然有热泪冲出眼眶。

我默然转身欲离开。突然,他快步走过来,一言不发,握住我的手,把我带到走廊上。

依然是那个无人的角落。那盆巴西木郁郁葱葱。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是沙哑的。

“不,老师,是我……对不起您。”我已是泪流满面。

“算功名何许。”他微笑着,用了一句我曾经对他背诵的纳兰词,“我已经老了,可你……”

我不说话,只是流泪。

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

“天又黑了。我不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我们来到了海边。

那夜的海风很冷。海面是平静的,东天晴朗,一轮明月灿然高悬,很大,透着冰一般的幽幽清光。

我们就那样站在海岸上,对着那轮明月——我一生不会忘记的明月。

“小荷,你想过没有,人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到海边看月亮?”

我默然摇头。

“没有几次。”他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现在觉得幸福,是因为,我不必说‘天涯共此时’,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直视我的眼睛。

我惊慌失措,移开目光,这时一阵冷风袭来,我裹紧了外套。

他没有犹豫,脱下他的外套,裹在我身上。

“老师,不……”我担心他会冷,想脱下那外套还给他。

他制止了我,用那宽大的上衣紧紧地裹住我。衣服里,是他厚厚的温暖。我的泪又流下来,仿佛流不完一般。

他紧紧拥住我,那厚重的温暖气息,在我周身流淌。他低垂着头,他的面颊几乎擦到我的面颊,那熟悉的淡淡暖香,似乎是书卷和墨迹的气息,就在我的鬓边弥漫。

我不能言语。

“小荷,都是我的错。”他忽然低低地在我耳畔说,“他们说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当然不会;可是……小荷,我早知道自己的心……”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知道。我闭上眼睛,伏在他的肩上。我期待着,却又恐惧着。很久,很久,他终于没有说。

“我也一样,老师。”我醉意朦胧地说。

“如果你不叫我老师,那该多好。”他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他们都在怀疑我们,怀疑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带你,去天涯海角,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哦,老师。”我抬起头,他目光炯炯直视我。

“琴瑟唱和,诗书偕老,那是怎样的幸福!”他说,“可是我已经老了,配不上你;又有重重牵绊,不敢给你一个承诺!我一向连说也是不敢说的。现在,不仅不能给你一个承诺,反而害了你,又无力保护你不受伤害……”

他的面颊上有湿润的东西,闪闪如珠。我轻轻抬起手来,为他拭去。然后我不可抑制地又哭起来,我们的眼泪落在一起并交融为一。

“那个家,那个学校,我是不想再回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正在准备考博,目标是南滨大学,一定成功!小荷,三个月后你会毕业,你愿意……跟我走吗?”他像是经过了几万年的酝酿,才说出这番话。

当然,我的心没有考虑就对我说,当然愿意!和一个正直清高而才情绝代的男人,一个让我仰慕向往了三年、亦师亦友的男人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我会如梦想的一般,倾尽心血辅助他写书,抚平他的创伤,让他永远不再孤单和忧郁;我也会在他的鼓励下快乐生活,有所创造;我们会一同去追逐梦想,把至美的文字播洒在那一颗颗心灵里,让它们开花结果……

月夕花朝,执子之手,同行同吟,同赏佳篇……

可是,这真的可以吗?我的另一半心突然说:不可以!不可以!梦和现实是不同的,他是别人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我和他从相遇到相知,实在太迟,迟得无法挽救。

……

似乎几个世纪过去了。他沉默着,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缓缓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后几步,垂下了头。

“听你说这些,我已经很幸福了。可是,老师,我或许不能……不能跟你走,或者,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握住他的手,心里有一股奇异的酸涩,混合着奇异的甜蜜,涌动如潮。

那时,月光如梦幻般飘落,依稀有月光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花开的声响,夹杂着潮声,风声,和我耳边的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天地都在潮湿的月光里,在寂寞的海潮里,在我们的梦幻中。

我想我是就要死去了。

他终于柔和地回答:“我理解。”

……

那夜的梦里,我依稀在读一首读过的席慕容的诗歌:

盼 望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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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庄河教师 评论 (评论时间2010-09-05 00:26:05)  
语言非常好!作者功底很深情节排布稳妥,就是篇幅太长,可以一分为二的!“文人风流,就没有一个好人!”哈哈,不见得!偏见!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10-09-04 17:38:02)  
可知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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