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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2月9日,濮阳
大乌联队经过短暂的休整,便把下一个攻占目标定为濮阳县城。此时,黄河北岸,国民党正规部队已经撤离,只留下丁树本的地方保安部队驻防。大乌联队长并没有把丁树本放在眼里。他跳上战马,抽出战刀,在空中挥了挥,大笑着对士兵们说:“我们的,濮阳城里早餐!”
清丰到濮阳,二十多公里道路一马平川,几乎没有天然障碍。尽管人们为阻止日军前进,在公路上挖了一道道路沟,大乌联队还是轻而易举地兵临濮阳城下。
濮阳城外,丁树本凭着坚固的工事指挥士兵防守抵抗。他的士兵,大部分是和二爷一样刚入伍的农民,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二爷那天也在防御者之列,他新领了一支半旧的汉阳造和五发子弹,激动得心砰砰直跳。他树起半截身子,向对面阵地上观看,想看看日本鬼子的模样。
“你疯了!”
陈明韶一声顿喝,猛地把二爷扑倒在战壕内。与此同时,一发迫击炮弹呼啸而至,在战壕前方一米远的地方爆炸。黑色的弹片四下飞散,溅起的黄土如弥漫的大雾,立刻遮住了大半个阵地。
二爷惊慌地端起大枪,胡乱放了一枪。
子弹从大乌的头顶飞过。大乌冷笑一声,举起望远镜。硝烟中,他依稀看到对方阵地上衣冠不整的士兵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令打惯了硬仗、恶仗的大乌十分失望。他冲炮兵做了个手势,然后斜倚战马,点燃一颗纸烟,慢慢抽起来。他知道,一旦纸烟燃尽了,对方的阵地也就被炮火撕了个粉碎。
一排又一排的炮弹接连砸过来。一声声炸响震耳欲聋,使人抬不起头来。二爷猛然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眼前飞过,接着一截下肢不偏不倚骑在他的背上,溅得满身是血。二爷从背上拉下那条残缺不全的腿,发疯地冲起来,冲着对方阵地喊:
“小日本儿,我操你祖宗!”
炮弹的炸响使爷爷的骂声音显得很单薄,显得有气无力。
卷毛堂叔爬过来,拉住他一条腿,把二爷扯倒,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二叔,你不要命了!”
二爷如大梦初醒,扑倒在壕内,再也不敢抬头。
炮声平息下来。陈明韶立刻组织火力阻击敌人前进。但只有一两分钟,阵地上的士兵就乱作一团,陈明韶回头望去,只见濮阳城内腾起冲天大火。陈明韶马上报告丁树本:
“司令,后面有敌情,我们有被夹击的危险!”
丁树本回头望去,浓烟已经淹没了大半个濮阳城。他的脸色像霜打般变得铁青,狠狠地唾了一口,命令道:
“往桃园方向撤!”
大乌也被濮阳城内的大火所迷惑,尽管对方阵地上已没有抵御的枪声,但他闹不清对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握着望远镜看了又看,愤愤地骂道:“巴嘎!什么的鬼名堂?”
等了好大一段时间,疑惑不解的大乌联队长,才下令向濮阳进军。
走近北门,大乌联队长不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北门大开,街两旁,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女,挥动着太阳旗,夹道欢迎他们。大乌不由产生了怀疑,迟疑着不肯贸然进城。
这时,一位戴金丝眼镜穿长衫绅士模样的人,殷勤地迎上来:
“早闻皇军大名,如雷贯耳。今蔽人亲眼目睹,皇军果然威风不可比拟,蔽人实在佩服,佩服!”
来人说着,弯腰深深一躬,恭请大乌入城。
大乌用手试着刀锋,问:“你的,什么的干活?”
来人再一躬身:“蔽人是濮阳城的乡绅陈德升,热衷于大东亚共荣。刚才,蔽人见皇军遭到丁匪抵抗,就在城内放火接应。”
翻译把陈德升的话转告了大乌。大乌虽然对半路杀出的这位“程咬金”颇为不满,但还是笑着称赞:“你的良民的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大大的好!”
而后,大乌回头笑着用日语对士兵说:“天皇陛下英勇善战的武士们,你们不是要改良支那人种吗?现在,时间和机会都到了!但是,我要求你们,千万别太过火,累坏了身子,不能向前征服支那人!”
士兵们哄然大笑。继而,像决堤洪水般涌进城内,到处寻找女人。然而,濮阳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被欲火烧迷心窍的军人,经过一番搜索,问道:
“城内,花姑娘的哪里去了?”
陈德升诚慌诚恐地答道:“她们听说皇军到来,都躲到乡下去了。”
大乌笑道:“你的带路,皇军的好处大大的有!”
濮阳,陈寨村
一队日军在陈德升的带领下,涌进陈砦村。士兵们哼着淫荡的日本小调,疯狂地扑进每一家。全村立刻被哭声、骂声、纷乱的叫声所充斥。
当士兵们寻欢作乐发泄兽欲的时候,大乌联队长坐在那匹高大的战马上,开心地笑了。这位日本帝国的少壮军官,对玩女人不感兴趣。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杀人,看人头落地时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喷洒出的各种规则和不规则的几何图形。他在被杀戮者痛苦的哀号中身心得到莫大的满足。这种兽性心理,是当时日军的基层军官所普遍存在的。尽管大乌不乐意自己搞女人,却喜欢士兵肆意妄为,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他从中可以感受到侵略者所独有的兽性的美。因此,当一个士兵从一家小院中拖出一位一丝不挂的女孩,并当着他的面强奸时,大乌开心地仰天大笑。
士兵发泄完兽欲,大乌驱马上前,用指挥刀在少女平滑的小腹上划了一个十字。昏厥过去的少女,陡然惊醒,恐怖地大声起来。大乌的兴致被提升到了极点,指挥刀猛地刺进少女的小腹,接着猛地划向耻骨,花花绿绿的内脏一下子从肚里流出来。少女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大乌抽回指挥刀,得意地抹了抹刀锋,又去寻找新的目标。
这时,胡同里跳出一个剽悍的汉子,挥舞着扁担,向日本兵头上打去。日本兵的脑袋立刻暴开成一朵美丽的菊花。接着,汉子又把扁担抡上另一个日本兵。于是,接二连三的鬼子倒在汉子的扁担下,成了他乡之鬼。
大乌亲眼目睹了汉子创造的这种“行为艺术”。他被这种行为艺术之美深深吸引了。当汉子挥动扁担向他打来的时候,大乌才从这种行为艺术中醒悟出来。但是,已经晚了,汉子的扁担重重地打在他的右臂上,指挥刀叮当落地。大乌迅速拔出手枪,向着汉子连开数枪。
英武的汉子高举着扁担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继而,便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塌。
大乌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高喊:
“杀给给!杀给给!统统的死了死了的!”
于是,疯狂的士兵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许多年后,我在《濮阳县党史大事记》上翻到这一页,上面写道:
2月9日(古历正月初十),日寇土肥原师团从大名大举进攻,濮阳沦陷。敌人到处烧杀奸淫,制造了白仓、郭砦、陈砦、花园屯、南旺、草场、沙固堆等惨案,仅陈砦被杀害群众就达三百四十余人,史称“陈砦惨案”……
濮阳县城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田野上积雪很深,呈现出一派眩目的白光。一支队伍踩着悉簌作响的积雪,艰难地向前摸去。
队伍的首领是陈明韶。他手中提着二十快响驳壳枪,不停地催促士兵:
“快,月亮升起来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濮阳!”
二爷背着那条笨重的汉阳造,气喘嘘嘘地夹在队伍中间。十天前的濮阳阻击战中,陈明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愣头愣脑的青年。因此,今晚执行任务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他。
陈明韶拉了二爷一把,和蔼地说:“怎么,累了不是?”
二爷一挺消瘦但很健壮的身板说:“没事!”
队伍像一条黑色的蛇,在雪地上艰难地前行。
翻过金堤,陈明韶指挥队伍散开,向城墙摸去。
濮阳城静悄悄的,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
城墙下,陈明韶把一根绳索抛上城墙。二爷往手心里啐了一口,灵猿般敏捷地爬了上去。
经过濮阳阻击战,二爷的胆子大多了,人也成熟多了。他爬上城墙,摸向哨兵,看那哨兵比他块头大,就没有贸然动手。待哨兵走近墙沿,他猛扑上去,一肩把哨兵顶下城墙。其他士兵扑上去,结果了哨兵的性命。
二爷打开了城门。
队伍迅疾地闪进来。
陈明韶带二爷摸进县衙。
维持会长陈德升正与几个维持会员开会。二爷他们破门而入。
陈明韶:“陈会长,没想到我要来看望你吧!”
陈德升故作镇静:“陈副司令,你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吧?这是濮阳县维持会,四周都是大日本皇军!你来了就休想跑掉,还是乖乖地投降吧,皇军不会亏待你!”
陈明韶:“放屁!你认贼作父,卖国求荣,为虎作伥,杀害同胞,你这个狗汉奸,我是替死难冤魂向你讨还血债来了!”
陈德升:“你想怎么样?”
二爷把汉阳造抵在陈德升脑门上:“要你的二斤半!”
陈明韶喝住二爷,以免开枪惊扰了日本人,然后对陈德升说:“今天,就暂饶你一条狗命!不过,死罪可饶,活罪不免。”陈明韶拔出军刀递给二爷:“把他的右手砍下来!”
二爷举起军刀。寒光闪处,陈德升的一只手早已成了身外之物。
陈德升大叫一声,昏倒在地。其他几个维持会员吓得浑身筛糠,恨不得把头缩进裤裆里。
陈明韶厉声说:“看到没有,谁要再当汉奸与陈德升同样下场!”
城内出现了枪声和骚乱。陈明韶出门向北望去,只见八都坊一带,火光冲天。日军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放枪,这当儿,几个士兵跑过来,兴奋地对陈明韶说:“报告司令,我们烧了日本的兵站,日本人追来了!”
陈明韶果断地下令:“撤!”
当大乌惊慌失措把士兵组织起来的时候,陈明韶早已撤离濮阳不知去向。大乌气急败坏地来到维持会,质问陈德升。
看到大乌,陈德升如遇救星,卜嗵跪倒在地,哭叫道:“太君,你可要为蔽人做主啊!他们砍了我的手,这哪里是砍蔽人呀,分明是欺负皇军初来乍到根基不稳!你可一定要为蔽人报仇呀!”
大乌:“你的快说,什么人的砍了你的手?”
“陈、陈明韶……”
“陈的是什么人?”
“丁树本的副司令。”
“他们的现在哪里?”
“常、常庄……他们没有大炮,也没有机枪,皇军出兵,一定会马到成功的!你若是不消灭他,他们还会继续与皇军作对,扰乱治安!”
“常庄!丁树本!陈明韶!你们的等着,大日本皇军厉害厉害的!你们的统统死了死了的!”
大乌抽出战刀,一刀将桌子劈为两半……
濮阳,常庄村
对于丁树本来说,常庄不愧为理想的军事要塞。
这是个一千多人的大村子,紧临黄河,东南一华里,就是巨龙一样的黄河大堤。因为防御洪水和匪患,村子周围,筑有两丈高的寨墙,墙外是两米多深,一米多宽的水壕,壕内有两米深的积水,水壕以外,是村民多年来苦心编制的刺槐篱笆墙,篱笆墙有一米厚、三米高,枝丫粗壮,纵横交织,鸡犬难进。村内,史家大院等富家的高楼与平民百姓的简易住房鳞次栉比,相拥相映。连接村内村外的东西寨门外,悬挂着粗大厚实的吊桥。一旦兵临城下,拉起吊桥,寨外的人想冲进去,要颇费一番周折。丁树本选择它作为司令部,不仅仅在于它工事坚固,能战善守,而且在于战略地位颇为重要。拥有它,进可以取濮阳、濮县、阳谷、寿张,进而控制河北地区;退可以过黄河,进入郓城、东明一带,与国民党正规军会师。但是即使拥有了这样一个能攻善守又可退的村镇,丁树本的心情依然阴云重重,没有一点儿乐观情绪。
陈明韶夜袭濮阳城,火烧日寇兵站,砍下维持会长陈德升的一只手,震摄了日寇,为沦陷区的人民出了一口恶气。但同时也捅了大乌联队长的马蜂窝。尽管丁树本知道,大乌迟早有一天会拿他开刀,但他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现实。陈明韶的举动无疑为大乌即将进行的军事行动投放了一副催化剂。大乌装备精良,一路攻城掠地,士气正旺,他丁树本岂是大乌的对手?如若渡河南逃,大乌定会穷追不舍,无疑于引狼入室。况且,黄河南岸除东明县隶属自己外,均是他人的地盘。前不久,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在开封召开第一、五战区团以上军官会议,以不尊长官命令,擅自撤退,把济南、济宁等战略城市拱手让给日军为罪名拘捕了山东省政府主席、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陆军上将韩复榘。随后,国民党武汉行营宣布,韩复榘不尊守长官命令,擅自撤退,强迫鲁西人民购买鸦片、强索民捐、侵吞公款、搜缴民枪等数条罪状,执行死刑。同时,国民党政府和军事委员会在武汉公开处理了四十三名抗战不力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其中八人被判处死刑,三十五人被给予其他处分。主要人员有:第九集团军副总司令香翰屏因指挥失当,记大过一次;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贻误战机,放弃守土,处死刑;第三十九军军长刘和鼎作战不力,解职留任。丁树本心里明白,处死韩复榘等人,并不仅仅因为所罗列的罪状,更重要的是,南京失陷后,蒋介石退守武汉,准备入川,而韩复榘与四川军阀刘湘勾结,密谋由刘湘封锁入川之路,韩复榘则从南阳、襄樊、汉中撤退,与宋哲元部汇合,联合倒蒋。蒋介石这一系列严厉措施,既是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溃败的反映,也体现了抗战初期国民党政府的积极姿态,达到了蒋介石铲除异已、杀鸡儆猴的目的。想到这些,丁树本不由冒出一头冷汗。国民党正规部队高级将领溃逃尚且受如此严厉的惩处,更何况自己乃西北军旧属,区区一地方保安司令呢?
思来想去,很显然渡河而逃是不可取的。这不仅会遭到百姓的唾骂,丧失地盘,还会得到上峰的惩治,失去政治前程,甚至于丢官掉脑袋。然而,抵抗又谈何容易?正规部队大都已溃逃黄河以南,剩下的地方保安武装或改旗易帜,投降当了汉奸,或形孤影单,自顾不暇。虽然沦陷区各路“抗日救国军”蜂踊而起,多如牛毛,但这些介于土匪响马与地方民团之间的武装,军纪不整,活动区域小,随意性强,既高挑抗日的旗幌,又为争夺地盘扩张势力勾心斗角,枪来剑往;既保护本地百姓的利益,又不忘记把手伸向他人的腰包,趁机捞上一把。这样的武装很难有所作为。这样,丁树本自然想起了直南地区共产党及其新建立的抗日武装——四支队。
南乐、清丰、濮阳相继沦陷后,丁树本就注意到了这支上千人的武装,派人到清丰六塔找到四支队,要求协同作战。中共北方局派遣的老红军、支队长肖汉卿欣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于陈明韶袭击濮阳城的当夜,分三路袭击了清丰,逮捕两名维持会员,有力地配合了陈明韶的行动。面对大乌即将发起的大规模攻势,势单力薄的丁树本再次想起这支武装。于是他坐在史家小楼的太师椅上。起草了一份措辞热烈的信,邀请四支队的领导到常庄共商抗日守土大计。
现在,邀请函已发出了一天,仍不见四支队的回音,丁树本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他命副司令陈明韶率领二团驻防常庄东四里的姚庄,一旦发现情况可相互接应,命一团做好警戒巡逻,其余队伍驻守常庄待命,自己伏在作战地图前研究大乌可能攻击的方向和实施对策。
日斜时分,在外巡逻的士兵引着几个骑着牲口穿草灰色制服的人出现在常庄东寨门。寨门楼上的哨兵远远地喊:
“不要走过来!快回答是哪一部分的?”
灰色制服的人没有回答。引他们的士兵答道:
“快放下吊桥,报告丁司令,就说共产党直南特委书记,八路军代表朱则民来见!”
寨门上的士兵不敢怠慢,迅速报告丁树本。丁树本闻讯,心中顿时云开日出,口中说着:“快放吊桥,迎朱代表进庄!”手中拿了军帽戴上,整理风纪,欣然走出来迎接。
朱则民一行刚刚踏上吊桥,丁树本就迫不及待跑上来,握住他的手寒暄:
“朱代表一路辛苦,立斋迎接来迟,请朱代表海涵,海涵!”
两人寒暄后,丁树本把朱则民请进史家小楼,两人就抗日路线及四支队的归属问题做进一步的商讨。
他们就建立统一战线及四支队的归属问题相议了几个小时,方达成了以下协议:
为了抗战守土,共御外侮,保家卫国,国民党直南八县保安司令部与共产党直南特别委员会、八路军军代表在统一行动,统一指挥,统一对敌的基础上,特制定下属协议:
一、改编河北民军第一路第四支队为直南八县保安司令部民军第四支队,在对敌作战中统一由直南八县保安司令部指挥;
二、四支队保持独立的组织和建制,直南八县保安司令部不向其派遣政治及军事人员;
三、四支队可享受保安司令部授予的番号、待遇,并向保安司令部领取必要的弹药、给养。
直南八县保安司令 丁树本
八路军直南军代表 朱则民
濮县,小濮州村
小濮州村是濮县一个比较大的村镇。之所以叫小濮州,是针对濮县城濮城而言的。古时,濮城称濮州。为了甄别于两个同样名称相距不到十公里的村镇,人们习惯把濮城称为大濮州,而把距其九公里的这个村镇叫小濮州。每年3月9日,小濮州都要举办古庙会,吸引着来自黄河滩区及夹河地区的人们。并在古庙会的基础上,发展成为骡马大会,成为该地区农贸物资的交易集散地,场面颇为盛大。
1938年3月9日,对于小濮州周围村镇的村民来说,这个庙会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黄河以北大面积国土沦陷易色,日寇猖獗,烧杀奸淫,人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虽然濮县沿黄一带因为丁树本保安军的踞守,暂时没有日寇的侵扰,但就局势而言,日寇的侵扰是肯定的,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因此,人们抓住这一难得的太平日子,或买或卖,各得其所,以备鬼子到来后好逃难。有的人虽然不买不卖,也抓住这一机会,到街上溜溜,重温太平日子的景况。于是,庙会出现了空前的“繁荣”。
村西大庙前的空地上,四支队的战士整整齐齐地列队而坐,等待丁树本讲话。按照“丁朱协议”,四支队从清丰转移到濮县,接受丁树本的统一指挥。
这支部队一出现在小濮州,立刻引起人们的注目。这些衣着褴褛背着不同枪支的人,显然与丁司令的保安军不一个系统。他们与本地区的老百姓一样,都是些出身贫寒的人。面对这样一支队伍,围观的群众油然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不太清楚,听说是共产党刚刚组建起来的一支队伍!”
“共产党?!”
长期以来,共产党的活动一直处于地下状态,并且局现于个别地区,在直南一带,从未公开活动过。他们的出现,就像初春的风一样,给人带来许多新奇和温暖。
丁树本春风满面地走上庙的前堂。他今天的心情十分好。四支队的到来既加强了他的武装力量,同时也为他带来了政治资本,为今后的飞黄腾达奠定了政治基础。他清了清喉咙,准备讲话。
这时,四支队负责警戒的哨兵气喘嘘嘘地跑上前。
“报告司令,村西二里发现一股骑兵!”
听说有了情况,台下的群众立刻出现了骚乱。
丁树本故作镇静地说:
“大家静一静,不用怕,那是我派出的流动哨兵,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接下来,丁树本继续讲话。
不大一会儿,又一名哨兵跑过来报告说:
“司令,不好了!穿着黄军装,骑着东洋马,是日本人来了!”
丁树本闻言,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围观的群众听说日本兵来了,立刻炸了营似的,潮水般四散而去。
刘大风一个健步跳上庙台厉声命令:“二中队一班长,命你部火速护送丁司令回常庄,确保平安,不得有闪失!”
一班长得令,牵来一匹马:“司令,快走!”
丁树本爬上马,回头狐疑地问刘大风:“你们……?”
刘大风当机立断:“二中队长杨真,命你部正面阻击敌人,不准让鬼子再向前一步!三中队,你部从右翼包抄敌人!四中队,你部掩护群众安全撤离后,集结待命!”
丁树本见刘大风指挥如此沉着果断,打心眼里佩服。他仰天一声长叹,策马而去。
来小濮州的是大乌联队长的骑兵侦察小分队,共三十人,为首的是伍长吉川寅造和山烟喜一郎。他们是奉大乌联队长的命令,侦察濮县一带的黄河渡口,准备南渡黄河参加台儿庄会战的。尽管他们知道常庄周围有丁树本的保安部队活动,但心高气傲的吉川伍长并不放在眼里。吉川寅造递给山烟喜一郎一颗纸烟,笑着说:
“联队长的说,这里的有丁树本民团活动,怎么踪影的没有?”
山烟喜一郎笑着说:“丁树本的是属兔子的,听说大日本皇军到来,早溜得没影子了!你的枪的都打不着!”
山烟喜一郎夸张地拍了下背上的三八大枪。
正当他们洋洋得意之际,前方一梭子机关枪子弹打过来。山烟喜一郎的战马中了一弹,一声长嘶,差点把他掀下来。山烟喜一郎大叫一声:“前方的有情况!”便从马上滚下来。
吉川寅造等十多名鬼子迅速从马上跳下来,伏在地上组织还击。
二中队长杨真把战士分成三组,一组立射,一组跪射,一组卧射,集中火力压制敌人。
三中队及通讯排从左右两翼杀上敌阵。一名战士冲进敌群,一刀剌进山烟喜一郎的胸膛,没等山烟喜一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早已见了阎王。又一名战士杀进来,一枪结果吉川寅造,夺了他的三八枪。
鬼子见四支队来势凶猛,训练有素,丢下几具尸体仓皇而逃。
杨真指挥战士正欲乘胜追杀,刘大风赶上来命令说:“这是鬼子的小股侦察部队,大部队就在后面,鬼子马上要组织反击,我们必须撤出战场,向东北方向转移!”
等大乌联队到达战场的时候,四支队已不知去向。战场上只留下鬼子几具尸体。大乌气急败坏地抽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狂叫:
“支那人,良心大大的坏了!统统的死了死了的!”
小濮州遭遇战是冀鲁豫地区对日第一战,而山烟喜一郎伍长,是中国部队在直南消灭的第一个日本兵!
1938年3月11日,濮阳,常庄村
穷凶极恶的大乌联队长终于发现了四支队踪影,在后面紧追不舍。四支队凭借熟悉的环境,与敌人展开周旋,经黄庄、李海、大张村、宗村,由王庄翻过黄河大堤,穿过陈庄、西池上村,傍晚住进同智营。天黑后,大乌不敢再追击,只好住在距同智营仅二里的西池上村。第二天凌晨,刘大风即率四支队出发,从徐庄跃过黄河大堤,进入范县。在范县毛岗、河湾一带兜了个圈,折向西南,到达濮县王称固村。
10日晨,大乌一伙扑向同智营。四支队已人去楼空。气急败坏的大乌唤来陈德升,一把揪住他的前胸,恶狠狠地问:“陈会长,你的说,四支队的哪里去了?”
陈德升战战兢兢地说:“太、太君,他们已从徐庄过了黄河大堤,向范县方向跑了!”
“你的快快带路,找不到四支队,你的死了死了的!”
陈德升点头哈腰:“太君放心,我的明白,明白。”
大乌联队像一伙红了眼的怪兽,一路烧杀,死死咬住四支队不放。当到达范县毛岗时,四支队早已销声匿迹。气得大乌暴跳如雷,大骂陈德升:
“你的良心的不好,故意拖累皇军,八格!”
“太君,我、我、我可是对您忠贞不二啊,是、是四支队故意拖累我们,并不是我、我的与太君为难呵!”
山口中队长走上前说:“报告联队长,他的说的对,是四支队的与我们周旋,试图拖垮我们。我们不妨直打常庄,四支队与丁树本都会乖乖的出来受降!”
11日拂晓,大乌联队几百人出现在常庄正前方。
常庄,史家大院内,丁树本召集保安司令部及四支队的指挥员会议。丁树本神采飞扬,志在必得。
“诸位,一个月前,大乌联队攻陷我濮阳,烧杀奸淫,使我军民百姓不得安定。前天,四支队与其遭遇,挫伤了鬼子的锐气。大乌像一只疯狗,要咬死我们,我们就咬给他看!大乌联队尽管装备精良,弹药充足,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然而他们对环境不熟,不了解地形地势,并且被四支队拖了两天,人马已相当疲惫。我们虽然装备差,作战经验少,但我们数倍于敌人,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坚固的工事做屏障,我们一定能打垮日本鬼子!”
全体官兵众志成城,齐声高呼:
“请司令放心,我们一定和日本鬼子决一死战,誓死保卫常庄!”
丁树本满意地笑了。
“我决定,依靠坚固的工事与日本鬼子打阵地战!我与警卫连守护常庄,陈明韶率保安团固守姚庄,刘大风率四支队四中队坚守王楼,杨真率四支队三中队踞守于庄速调四支队二中队与本司令一齐保护常庄!”
王称固村,四支队二中队长陈耀元接到丁树本、刘大风的命令,兴奋地对战士们说:“我们要与日本鬼子打一场大仗,调我们速回常庄参加战斗!紧急集合,跑步回常庄!”
部队集合紧急开拔的消息风一样传遍王称固村的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为战士们送行。
一位老大娘拉住一位战士的手硬是把两个煮鸡蛋塞进他的腰包,关切地问:“孩子,刚刚来到俺村,咋又要走呀?”
战士兴奋地回答:“日本鬼子攻打常庄,我们去与鬼子打大仗!”
老人含泪说:“孩子,小心点,甭让鬼子给伤着了!”
“大娘,您放心。我一定要多杀几个鬼子,夺条三八枪!”
村民们目送队伍从他们视野中消失,泪水打湿了脸庞。
常庄东门,陈明韶正焦急地等待着四支队二中队。陈耀元带着军队刚到,陈明韶即兴奋地喊:“大开寨门,欢迎英雄归来!”
寨门两侧,立刻鞭炮齐响,锣鼓雷动,军民载歌载舞,热烈欢迎二中队战士的到来。
陈明韶快步上前,握住陈耀元的手说:“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在小濮州给日本人有力的一击,长了中国人的志气,你们真是了不起!”
陈耀元施个军礼:“报告,直南八县保安司令部民军四支队二中队奉命向陈副司令报到,请指示!”
陈明韶满意地看了一眼士气旺盛的士兵:“日本鬼子要报小濮州之仇,加紧运动,准备攻击我常庄一带。在此,保安司令部命令你们,迅速作好作战准备,与来犯之敌做殊死决斗,保卫常庄,保卫司令部!”
二中队全体战士齐声回答:“请司令及父老乡亲们放心,我们人在阵地在,坚决打败日本鬼子!”
陈明韶点点头:“执行命令吧!为安全起见,乡亲们请回家暂避一下。”
正当乡亲们纷纷散去的时候,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趁机混进二中队。陈耀元厉声喝道:“小伙子,快回家去,这里要打仗!”
那青年不动,只是望着他。
陈耀元有点恼火:“听见没有,这是打仗,不是捉迷藏!”
青年走上前来,对陈耀元说:“我要和你们一块打仗!”
陈耀元一时没闹明白:“什么意思?”
“我要和你们一块打日本鬼子!”那青年坚定地说。
一位战士悄悄地说:“这不是乡绅史克明家的小儿子史承颐吗?”
陈耀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可以不回去,但必须服从命令,不能乱跑乱动!”
“是!”史承颐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这位原名叫史承颐的人,解放后调到北京工作,先后担任北京市人委办公厅副主任、市委农村工作部副部长等职。但爷爷说,他无论当了多大的官,都没有忘记濮阳,没有忘记濮阳的老百姓。因为他的根就在濮阳。他曾经当过我们的县长,一生朴素廉洁,那个时刻不离身的钱褡子办公用品一应具全,就是一个活动的“县政府”,故被老百姓亲切地誉为“钱褡县长。”他就是史向光。
濮阳,辛楼村
大乌联队长勒住马缰,问探路回来的日本兵:“这里,距离常庄还有多远?”
“六里。”
大乌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已是上午十点,顿时感到饥肠漉漉。他挥了一下手,示意士兵下马休息。随后,跳下马来,点燃一支纸烟,边抽边用望远镜观察前方的情况。
鬼子小队长们一齐围拢过来。
“联队长!”
“去,派几个士兵弄点吃的,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吉野小队长得令,转身跃上战马,冲士兵们喊:“你的,你们的,还有你的,跟我村子里的去弄吃的!”
六七个鬼子兵,跨上战马,随吉野小队长打马进村。
整个村子已人去村空,只有几只匆忙逃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鸡鸭在大街溜达。这无人的村落,多少令吉野他们失望。但是,他们很快便把这些鸡鸭当成发泄对像,追得鸡飞狗跳。
鬼子兵们生起篝火,开始烧烤猎物。稍倾,便有一股喷香味道扑入心脾。大乌美美地吸了口气,美味的快感立刻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他接过吉野小队长递来的一只鸡大腿,又从行军背囊中掏出几块饼干,大口大口吃起来。
“联队长!”吉野小心地问。
“喏,”大乌指着作战地图说:“丁树本的不堪一击的,你的由此绕过去,抢占黄河大堤,我的正面攻击,丁部腹背受敌,不愁不败!”
吉野扔下手中的骨头,一个健步跨上战马,拔刀出鞘,仰天顿喝:“大日本天皇陛下英勇善战的武士们,请随我用你们手中的钢刀,征服支那人!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吉野打马而去。身后一彪骁勇的骑兵,扬起一阵久久不散的尘埃。
濮阳,姚庄村
陈明韶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聚精会神观察着前方的情况。他知道,作为常庄之一翼,姚庄不可能受到常庄似的猛攻,但为了占领常庄,任何一位军事指挥官都会选择断之一翼,继而围歼的战略战术。而姚庄背靠黄河大堤,一旦拿下姚庄,就会依靠大堤优势,居高临下,对常庄实施夹击。那时,常庄的形势将不堪设想。因此,姚庄必先受到敌人的攻击。但是,敌人似乎有什么阴谋,到了辛楼后便停步不前。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终于,陈明韶看到远处有一股黄尘扑天盖地席卷而来。最初,他还以为刮起了狂风。但很快他就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这是一队鬼子的骑兵。他们手中挥舞着马刀,呐喊着虚张声势,给人以不可阻挡的感觉。陈明韶的内心暗暗吃了一惊:大乌的来头着实不小!他马上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二爷与卷毛堂叔伏在战壕内,被日本兵的来头惊呆了,连指挥官下达命令的声音都没听见。陈明韶看见二人的呆样,马上意识到敌人的骑兵阵容对队伍心里带来很大压力,立即动员说:
“大家不用怕!别看日本的骑兵队张牙舞爪的,这种队伍适应于运动战而不适用于阵地战。等他们走近了,大家只管打他们的马,准保小日本有来无回!”
吉野的马队走近了。陈明韶一声令下,姚庄寨墙上的大小枪支、火铳一齐开火,打得鬼子人仰马翻。吉野试图组织起一次有力的攻击,但整个阵地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吉野自己一时也摸不清东南西北,为减少损失,只好匆忙撤兵。
硝烟渐渐散去。原野上分布着马匹、士兵的尸体,以及垂死时痛苦挣扎的痕迹和黑色的血迹。
愣头愣脑的二爷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他不相信正是他和他的兄弟们手中的鸟枪火铳,打败了那些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当他意识到胜利已经在握的时候,第一个狂呼着跃出掩体,冲出阵地,并从一个死尸的手中,捡出一把东洋战刀。接着,陈明韶带领大队人马冲出来,兴奋地打扫战场。二爷就把这把战刀上交给了陈明韶。陈明韶非常高兴,对二爷说了许多嘉奖的话。二爷被上司的鼓励兴奋得直摸秃脑壳。后来,陈明韶又把二爷缴获来的那把刀送给了丁树本,并替二爷说了许多好话。二爷不知道,正是这把刀加深了他与丁树本之间的关系,以至于改变了他今后的命运。
濮阳,常庄村
正如陈明韶所料到的,常庄正经历着一次严峻的战火洗礼。
姚庄兵败后,恼羞成怒的吉野骑兵队与大乌率领的炮兵步兵队合兵一处,以乌云压城之势,迫近常庄。
这次,大乌变得十分小心。自侵华以来,大乌联队可谓节节胜利,势不可挡,他不相信,他常胜将军的美名会在黄河岸边这个不起眼的小村毁于一旦。他小心翼翼地指挥部队从常庄东门外摸上黄河大堤,布置好迫击炮等重火力。
“常庄、丁树本、四支队,你们的统统的死!”大乌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鬼子的大小火力一齐开火,万千发子弹和炮弹射向常庄。常庄无数民房中弹起火。整个常庄刹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二中队长陈耀元大声疾呼:“同志们,坚守阵地,与常庄共存亡!”
战士们众口一词,齐声高呼:“与常庄共存亡,战至最后一滴血!”
常庄的老人和孩子已全部躲进了地窖,村里的青壮年手持铁锹粪钩,纷纷涌上阵地。
陈耀元问:“你们过来干什么?”
汉子们答:“小日本打进来也是一个死,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陈耀元感动得眼泪盈眶。他激动地说:“同志们,我们已没有退路了,只有与小日本决一死战!”
激烈的炮声渐渐平静下来。敌人黑压压地从黄河大堤上压过来。
战士们和村民眼睛都瞪裂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几百上千颗心,一直提到了喉咙眼里。他们知道,一旦鬼子进了村,就会有千百颗人头落地,常庄就会血流成河。一些人开始按捺不住自己,向敌人开火。
大乌的这次攻击,仅仅是虚张声势。他很快收拢队伍,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压制常庄。
炮火过后,大乌指挥鬼子兵,以更大的规模压过来。
陈耀元命令:“大家不要惊慌,沉着应战,否则,把子弹打完了,我们将不战自败!”
鬼子已经迫近常庄,距村只有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打!”陈耀元跃出战壕。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鬼子应声倒地。
阵地上,大小枪支万矢齐发。敌人的火力也试图压制常庄。双方死伤惨重。这样激烈的胶着状态,仅仅维持了十分钟左右,大乌即下令撤军。
如此三番,大乌组织起的五次大规模进攻,全被四支队打败了。
天色黄昏,一轮血色残阳挂在西边的天幕上,昏昏欲坠。仰望夕阳西下的血色黄昏,大乌长叹一声,重重地抱住了脑袋。
突然,黄河滩地里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一哨人马冲出芦苇荡突袭而来。大乌大惊失色,匆忙抵抗。哪知,那支人马蓦然闪进芦苇荡,不知去向。
大乌被闹得晕头转向,一筹莫展。
吉野走上前:“联队长,我们奉调徐州,如此与一帮匪徒周旋,上峰会怪罪的!”
大乌万丈怒火,如冲破地壳的溶岩,一股脑泄向吉野。他抬手赏了吉野两记重重的耳光:“八格!你的日本军人的耻辱!”
“联队长!”鬼子小队长们一齐走上来,苦苦哀求。
大乌无可奈何地挥挥手:“再发动一次冲锋,把死难皇军的遗骸夺回来,好让他们魂归故里……”
吉野附上前,谄媚地说:“大乌君放心,我要用支那人的血清洗皇军的耻辱!”
大乌:“吉野君,这正是你、我和我们大家所要干的。一定要让支那人付出代价!”
濮县城外,梅庄村
濮县城外的小梅庄,是个仅有三十户人家的小村。梅姨的家,就住在这个村子路北的一个小巷内。据说,小梅庄的井水极甜又极清,因此才生养出梅姨般极标致、又极水灵的女子。当然,梅姨中学毕业后就参加革命工作,使这个俊俏的美人坯子又多了一份后天的美丽。因为梅姨十六七岁上便离开了小梅庄,也使其成为1938年3月大乌一手缔造的“梅庄血案”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那天早上,梅姨一家起得很早。梅姨的妹妹梅梅洗完脸,哼着一支唯独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小调对着镜子梳理那根又粗又黑的辫子,扎一根红绿线交织的头绳。梳理完后,她对着镜子甜甜一笑,镜子内立刻绽放一朵艳丽的桃花。梅梅欢愉地跑出来,惊奇地发现,院子中央的那棵桃树已花朵压枝。她跑上去,折下一枝插在自己的鬓角上,甜甜地叫道:“娘,娘。”
听到叫声,母亲把一把干草扔给羊,回过头来。她看见,一轮鲜艳的旭日正从梅梅背后的天际爬上来,把这个农家小院镀上一道玫瑰色的釉彩。梅梅鬓边插着一枝带露的桃花,星眸闪烁,出落得像画中的仙子一般水灵。母亲疼爱地嗔道:“都十七岁了,一天到晚,疯里张狂的,没个女孩样儿,哪像你姐?等明日个,谁家送来聘礼,先把你嫁出去!”
梅梅嘟起小嘴,撒娇说:“不嘛,我要跟爹娘一辈子!姐姐上学不在家,再把我嫁出去,谁来侍候你们呀?”
父亲站在一旁,看母女俩斗嘴,忍不住开心地笑了。提起梅梅的婚事,又牵起老人的心事,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兵荒马乱的,两个姑娘,一个十九,一个十七,早到了婚嫁的年龄,早早找一个好的归宿,也了却了老人的一桩心事。梅姨上学在外,学了不少新东西,万事不由父母,心憨嘴笨的父母自然不指望她依他们的心愿行事。只有梅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女孩儿,善良朴实随人心愿,父母把众多希望一并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父亲颔首自言自语说:“是呵,该给梅梅找个婆家了。”
正当三人为梅梅的婚事而逗嘴的时候,土肥原师团大乌联队的骑兵正风驰电掣般地杀奔而来。吉野小队长命令士兵:
“包围小村,一个人也不许走,统统杀掉!”
士兵们得令,一种征服的快感和喜悦,立刻电流般涌遍身心,精神为之一振,完成了由人到兽的转换。
是的,人类从古猿到人足足进化数百万年,才完成了人类文明的飞跃和发展。而在战争时期,尤其是在日本法西斯战犯发动的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许多无辜抑或被欺骗蒙蔽的日本青年,在武士道精神的鼓舞下,以占领整个远东支那地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为目的,极力标榜大和民族优等论和日本宪兵的不可战胜论,沦为战争机器,对占领区人民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迅速退变成了疯狂的野兽。现在,他们的兽性再一次狂发,把小梅庄当作报复中国军队的对像,大规模地实施杀戮。
一位早起外出捡粪的农民看到了来势汹汹的日本兵,吓得丢掉箩筐,惊慌失措地往村内跑。
“快逃命呀!小日本儿打过来了……”
吉野举起枪,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位农民应声倒地。鬼子们仍不解恨,打马上前践踏尸体。
枪声震惊了小梅庄。村民们纷纷走上街头,查看发生了什么变故。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日本人的军刀已经砍向他们颈项,热血染红了刽子手们的屠刀。
这种杀戮的方法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大乌便觉得提不起情绪。他让机枪手守住村庄四周的道路,然后让士兵挨家挨户搜索,把人们驱赶到打谷场上。
梅梅及父母也在人群之列。一鬼子兵发现梅梅天生丽质,淫威勃发,冲进人群一把拉住梅梅。
梅梅一边挣扎,一边绝望地哭叫:“爹!娘……”
母亲像一头发疯的母狮,扑向鬼子兵,十个指头像十根锋利的钉子,深深楔进鬼子兵的皮肤。鬼子兵大叫一声,丢下梅梅抽出军刀。父亲见状,肝胆欲裂,冲上前要夺鬼子的军刀。另一个鬼子兵拔出手枪,冲着父亲连发数枪,父亲大叫一声:“梅梅……”倒地身亡。与其同时,屠刀已刺进母亲的小腹,她挣扎了几下,瘫倒在地。
两个鬼子兵淫荡地疯笑着,再一次扑上梅梅。
“花姑娘,我们的不杀!”
梅梅呼叫着,躲避着,终究逃不出鬼子的魔掌。村民们目睹着侵略者的暴行,面对血淋淋的屠刀,敢怒而不敢言,只是把苦涩的泪水强咽于肚。
梅梅被拖出人群。
“八格!”大乌打马冲过来,破口大骂。两名鬼子兵丢下梅梅,伏首贴耳地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村民们冒出一丝奢望,也许这个大骂士兵的“官”能够放过梅梅。
跳下马,端起梅梅的下巴详细端详:“不错,是个绝色美人!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任意糟踏?”
大乌对奸污女人从来不感兴趣。他认为,与女人发生关系是一件圣洁的个体行为,容不得亵渎。而把一朵花任意地撕凌并踩在脚下,却是他的最大快感。
吉野深明大乌的用意,谄媚地跑上前来,扒光梅梅的衣服。
梅梅像一条受惊的水蛇,卷曲成一团。
鬼子兵们哈哈大笑,大乌慢慢地拔出匕首,扔给一个鬼子。鬼子走上前,握住梅梅一只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
梅梅哭嚎着,拼命挣扎。
几个鬼一齐上前,架住梅梅。鬼子割掉她的一只乳房,然后是另一只。梅梅痛苦得昏倒在地。
几个鬼子兵把她装进一只大布口袋,扎上袋口,浇上煤油。大乌亲手划着火柴,扔在口袋上。
梅梅痛苦地滚动着。打谷场上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臭味。煤油燃尽了,梅梅仍有一息尚在。几个鬼子走上前,抬起她扔进水塘。
水面上激起一串水花,涟漪慢慢散去,水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梅庄的百姓被侵略者的暴行惊醒了。他们知道,反抗与不反抗,都意味着死亡。与其坐而等死,不如起而搏之!全村男女老少像炸了营似的,一齐扑上鬼子兵。他们用拳头、指甲、牙齿做武器,与鬼子们展开搏斗。鬼子们用刀砍,用刺刀挑,用枪打。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打谷场上仅剩下一批穿黄皮的鬼子兵。
大乌仍不解恨,歇斯底里地狂叫道:“统统的,统统的死了死了!”
鬼子兵们开始在尸体内寻找幸存者。一位儿童的后脑勺被补了一枪,然后又是一名婴儿……
《中共濮阳市党史大事记》第五十四页这样记载:
(一九三八年)三月初,日军土肥原部进攻徐州,为抢占黄河渡口,派联队司令大乌率近千人进驻濮县,见人便杀,有的被枪打死,有的被刺刀捅死,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被集体活埋。三十户人家的小梅庄,除外出者,全部被杀光……
大乌联队一直在小梅庄附近折腾到第二天方才离去。这两天,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残遭涂炭,有多少个家庭遭受灭顶之灾?没有人具体统计过。总之,就在这期间,小梅庄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
梅姨赶回来的时候,是小梅庄罹难后的第三天下午。与其同期到达小梅庄的,还有四支队、国民党濮阳专员丁树本、聊城专员范筑先的一些官兵和附近的村民。当时,许多尸体已开始腐烂,小梅庄四周的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恶臭味。人们含着眼泪,用破烂的芦苇包裹着一具具尸体,将其一一安葬。
梅姨在尸体堆内,找见了父母的尸体。他们的面部极度扭曲,眼睛张得很大,透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梅姨心口一阵刀刺般巨痛,她叫了一声“爹——,娘——!”眼泪汹涌而出。梅姨把父母的尸体摆放在一起,开始寻找妹妹。这时,她看到一对少女的乳房,扔弃在地上,已经变质发黑,像两只变形的窝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梅姨泪眼麻花地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两只乳房,条件反射般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差点把胆汁吐出来。这是怎样的一对乳房啊!它曾经是那么丰满、美丽,充满母性的温暖,而此时它们却像两堆排泄物,随意被人残忍地割下丢弃在地上。直到那一刻,梅姨还没有把它们和妹妹梅梅联系在一起。
这时,有人发现水塘内漂浮着一只长布口袋。打捞上来才知道,是一位赤身裸体的少女。她的前胸被割掉,身上的皮肤高度烧伤,如果不是四肢,人们几乎就不能把这个怪物当作人。梅姨挤上前,她看到了那具叫尸体的烂肉。继而,发现了残留的长发,和脑后那根红绿线交织的头绳——这正是梅梅生前所喜欢的。她——正是梅梅!
“梅梅!……”
梅姨扑上前,抱住那堆腐烂的肉,顿时昏倒在地……
“春!春!梅春……你怎么了?快醒醒!”梅姨的两位女同学,摇着梅姨的手臂,拼命呼叫着。
二爷从废墟中找来一床开花的破棉被,盖在梅梅身上。
梅姨刚来到小梅庄时,二爷就敏感地发现,这就是他路过六塔时所见到那位漂亮的女学生。但他找不到借口与她搭讪,而且没等他找到借口,梅姨就陷入极度的痛苦中,哭得几次昏死过去。
梅姨慢慢苏醒过来,茫然地望着苍穹,脑袋一片空白。
二爷大着胆子走上前,握着梅姨的手说:“这仇,我会给你报的!”
梅姨一声不响,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对自己说话。
二爷跳起来,冲着日本的方向拍着屁股蛋子骂:“小日本儿,我日你一百二十五代祖宗!”
梅姨说,这一天她流尽了一生所有的眼泪。以后无论在什么场所,无论经历什么样的波折,甚至于恋人惨遭杀害,她再没有像这样哭过。
濮县,王辛店村
常庄保卫站的战果是辉煌的。这一战,不仅毙伤日军二百多人,缴获战马三十匹,各种枪支五十七支等战利品,更重要的是,打破了日本人自诩的“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然而,因为丁树本把战果据为已有,派人去武汉向蒋介石邀功请赏,引发了四支队内部的一场矛盾。李素若成了这次矛盾的牺牲品,或者说是历史或某种思想的牺牲品。
对于丁树本的所作所为,朱则民十分恼火。你丁树本是国民党的部队,蒋介石嘉奖你也就算了,但你不该把共产党四支队的功劳也算在自己头上,更不该擅自截断国民政府给予的粮饷给养,让四支队抛头洒血,最后一无所获。
最后,朱则民认定,丁树本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建立民族统一战线缺乏诚意,只想借四支队的力量为自己捞政治资本,而后,随着自己羽毛的丰满,吃掉四支队。因此,不能再与丁树本一起打阵地战,要到敌后开辟根据地,建立红色革命政权。
事实说明,朱则民的主张是正确的。土肥原师团南下徐州后,冀鲁豫边区充分暴露了日本鬼子兵力不足的弱点。四支队得知敌情后,先后攻克并收复了清丰、南乐两县及大名龙王庙等地区。同时,丁树本也收复了濮阳、长垣两县及清丰、内黄的部分地区。丁树本怕共产党在收复地区建立政权,一面允诺四支队队长唐哲民为大名县长,一面在其他收复地区任命嫡系。根据中国国民政府的任命,丁树本升任冀鲁豫边区自卫军第二路军司令后,随任命副司令陈明韶兼任大名县长,而对唐哲民的事只字不提。
但是,面对当前的形势,直南特委刘大风等人认为,与丁树本决裂无疑于破坏统一战线,与时代的潮流不相适应。正在双方为此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西安地下党组织汪静涵给李素若、王冠儒、李茂林三人写来一封信。
素若、冠儒、茂林兄:
见信如晤。
谨闻冀鲁豫抗日斗争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弟闻之,不胜感慨万千。百年以来,外国列强虎视中华,竟相侵入,蚕食我山河。而日本帝国尤为嚣张,割我澎湖,霸我东北,而今又举兵南下,陷我华北。铁蹄所过,版图易色,山河易帜,仁人志士,不甘铁蹄蹂躏,高举义帜,共御外侮。常庄之役,乃直南之快事,华北之快事,国人之快事也。希兄等人积极工作,收复失地,此乃弟等国人之所望也!
仰颂
安吉!
弟汪静涵沐手敬书
这封信未能如期到达李素若、王冠儒、李茂林手中,而是作为一份揭发材料,交到了直南特委书记朱则民手中。朱则民当即召开特委会。
“有人揭露,汪静涵其实就是‘托派分子’张慕陶的化名。李素若、王冠儒、李茂林是藏在我们党内的‘托派’,必须马上镇压!”
“托派”,即托落茨基派,苏联工人运动中以托落茨基为首的政治派别。列宁逝世后,托落茨基组织反对派,宣传一国不能建成社会主义的理论。1927年联共(布)中央和联共(布)第十五次代表大会把托落茨基和托落茨基分子清除出党。1932年托落茨基被逐出苏联。在国际上,托派成员在许多国家进行活动。1938年9月,欧美一些国家的托派成员在巴黎举行会议,成立“世界社会主义革命党”,又称“第四国际”,与第三国际对抗。托派的影响也波及到了中国。中央决定肃清队伍内部的托落茨基分子。
刘大风吃了一惊:“不能,李素若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党员,与我并肩战斗多年,一直坚持革命工作。1929年,李素若在烟台起正中学工作期间,在当时烟台公安局局长汪静涵的帮助下,还在烟台公安局内组织建立中共警察特支……他们怎么可能是‘托派’?”
“大风同志,‘托派’的脸上不是都贴有标签,让我们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托派’——这也正是他们的危险性。对党内隐藏的‘托派’,必须尽快彻底地镇压!”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直南地区特委决定,以镇压“托派”为名处决李素若、王冠儒和李茂林。
1938年4月1日,农历三月初一,李素若又为四支队筹集到一笔捐款,兴冲冲地从他的家乡濮阳县李道期村赶往四支队的驻地濮县王辛店。他刚一进村,即被武装战士扣押起来。随后,直南特委宣布了处决他的决定。此时的李素若不知道,他的战友王冠儒已先一天被秘密枪决。当听到决定时,他大惊失色,大声申辩:
“我不是‘托派’!我从来没有和‘托派’接触过!我刚刚为军队募捐来不少钱,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地说我是‘托派’!”
他把褡裢解开,掏出钱来放在桌上。
“你敢用钱收买军队!”
武装战士不由分说,将李素若拉到村北的坟岗上,执行死刑。
李素若欲哭无泪,仰望苍穹,长长叹一口气:“革命啊,我愿为你粉身碎骨,从参加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我没有死在反革命的枪口下,没有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却要死在自己同志的手中……历史啊,请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不是‘托派’!!!”
一名战士拉动枪栓。
李素若回过头来:“不要用枪,节省下子弹好打日本人!就用刀吧。”
刀刃的寒光划了一道弧线,李素若的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时隔不久,李素若的弟弟李道源,原吕正操部政治部主任也因此而受株连被错杀。只有李茂林得知消息逃脱而幸免于难。
一年后,即1939年8月,冀鲁豫的湖西地区,发生了更加严重的“肃托事件”。当时的苏鲁豫区党委书记白子明、苏鲁豫支队四大队政治委员王风鸣(后变节投敌),与混入党内的暗害分子湖边地委组织部长王须仁结合在一起,在不报告上级党委的情况下,大肆捕人,利用各种酷刑,采取逼供、指供、骗供等手段,制造假证据,扩大事态,并假冒中央的名义,擅自将区党委统战部长王文彬、宣传部长马霄鹏、军事部长张如、社会部长赵万庆等各级党、政、军干部三百多人杀害;并将区以上干部五、六百人集中审查,造成了乱抓、乱打、乱杀的严重恐怖局面及后果。
“肃托事件”引起了中央及各级地方政府的重视。1941年2月20日,中共中央正式做出《关于湖西边区锄奸错误的决定》。1942年秋,1943年11月,1944年5月,刘少奇、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冀鲁豫分局书记黄敬等,都曾先后对处理湖西“肃托事件”遗留问题作过具体指示。1955年,邓小平对此事件作了批示,但未能落实。1983年12月23日,中共中央组织部转发了“经中央同意”的山东省委的报告,“肃托事件”才得以彻底解决。
濮县王冠儒、李素若一案,一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得到纠正。1982年4月8日,中共中央组织部(82)干审字306号文件,为王冠儒做出平反的决定。文件中说:“定他为托派是无根据的,轻率处死是错误的,确属一起冤案。现决定,为王冠儒同志平反昭雪。”1982年11月20日,中组部(82)干审字781号文件指示濮阳县委,对李素若一案“研究处理”。此后,河南省委、安阳地委来电指示濮阳县委,因李素若同王冠儒是一案,王已下文,中审局对李就不再行文,由县委调查后研究处理。1983年9月,中共濮阳县委做出《关于李素若同志被错杀的平反决定》。决定中说:“李素若同志是位好同志,对革命是有贡献的,定他为托派是无根据的,轻率处死是错误的,确属一起冤案。经县委研究,做好善后工作,并恢复李素若同志的党籍。”
1938年,那个出奇地寒冷的初春,刘大风伫立在凛冽的寒风中,神情冷峻。他面前的一滩鲜血使得他的心坎隐隐作痛。李素若的尸体已被掩埋,刑场上只留下一片血污。刘大风伏下身来,捧起黄土把血迹掩埋干净。此时的刘大风,因为包庇“托派”被解除直南特委副书记的职务,并被开除党籍三个月。他不因自己遭受处分而后悔,而是为失去一位好战友而欷嘘。
一位战友走过来,拉起他:“大风同志,不要太难过,总有一天,历史会做出定论的。”
刘大风遥望远方,心绪起伏:“刘大风与王冠儒、李素若一齐死掉了。从今天起,我改名为安明!”
“安明?”
“是的,安心工作,久而自明。”
不久,安明离开四支队,离开直南,辗转去了延安……
大雅清风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14 17:00:00) | ||
蔽人,敝人。紧临黄河,邻。全体官兵众志成城,齐声高呼:“请司令放心,我们一定和日本鬼子决一死战,誓死保卫常庄!”这不像口号。二中队全体战士齐声回答:“请司令及父老乡亲们放心,我们人在阵地在,坚决打败日本鬼子!”这句也不像战士的口语。一位战友走过来,拉起他:“大风同志,不要太难过,总有一天,历史会做出定论的。”这不是一般的人能说出来的,看得这样远的,不是一般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大部分人还看不清党内的斗争形势。党内斗争史不是本书的重点,这样着急介绍人物,囫囵吞枣地参杂历史事实,冲淡了故事情节,减弱了本书的趣味性。语言对话乡土气息不浓,缺少当地当时的土语,俚语,风俗人情欠一点,书卷气太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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