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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英雄结义

        三人相互赞赏一番，回到餐厅重新入席。谁的心里都明白，如果依照刚才的情景，要在他们之间排出名次，那肯定是：刘凤会在先，龙云阁数二，于大爷儿第三。但谁的心里也都明白，这是高手之间的排名，三人若论枪法，可谓纯属上乘，其实相差无几，没有明显高低。

        仆人接连依次斟酒，然后退在一旁，依旧垂手而立。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此刻，刘凤会和龙云阁，在于大爷儿的心里，不但仅仅只是喜欢，而且认为都是栋梁之材。三人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仍然谈锋颇健，兴趣未减。

        于大爷儿喝了口酒，然后放下酒杯，试探着问道：“云阁贤侄，自古以来，文可以安邦，武能够定国。现在，有好多热血青年，都充满爱国激情，可是他们却很迷茫，还不知道路在何方。你对我们国家的命运，还有当今动乱的时局，究竟是怎么看的？或者说有何打算？”

        龙云阁坦诚地答道：“伯父，在此列强争霸国难当头之际，这沦为亡国奴的三千万同胞，却在日寇的屠刀下任人宰割，真是惨不忍睹令人痛心疾首。自古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小侄虽说不敢以天下为己任，但我也懂得忧国忧民。”

        于大爷儿赞许地说道：“云阁，你能有此忧国忧民之心，已经十分难得。三国演义里青梅煮酒论英雄时，曹操就曾说过：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隐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逢此乱世，国难当头，能以天下为己任者，是英雄就该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龙云阁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伯父，您老的教诲小侄谨记在心，只要顺天时、得地利、占人和，小侄一定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恩师从教我武艺的第一天起，就告诫我想要学武先学做人，我明白他老人家的真正目的，就是让我成为有用之才，能够为国效力为民除害。”

        说到这里，龙云阁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刘凤会沉吟半晌，才向于大爷儿说道：“伯父，我有话想同您和凤会单独说，您看……”

        于大爷儿说道：“好。”接着对女仆人吩咐道：“王嫂，你去忙你的吧，这里不用照看。”王嫂开门走了出去，回手重新关好房门。

        等王嫂走出院子关上了院门，龙云阁这才向刘凤会问道：“凤会，我在正白头屯，听张小崽子说，镶黄三屯这场血案，前些日子的警察局，可怀疑有你半张桌，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请恕我冒昧，你不必为难。”他问的这么直接，就是想看看刘凤会，对自己是否能够信任。

        这个问题确实把刘凤会，推向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要说实话，怕给于大爷儿带来麻烦，不说实话，又怕和龙云阁拉开距离。他笑而不答，先是摇摇头，而后点点头，似乎表示模棱两可，好像怎么理解都行。可龙云阁却很聪明，从对方为难的神情上，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

        这时，只听外边的二道院子，传来“嘀嘀”两下汽车喇叭声。于大爷儿微笑着解释道：“云阁，这是宫野一郎来了，我当年在日本留洋时的同学，现任我们双城县警察局局长，别无瓜葛，仅此而已。请你放心好了，伯父自有分寸，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民族和祖宗的事情。”

        话音刚落，大掌柜的敲门走到餐桌跟前，将手里拿着的一张红色拜帖，递给于大爷儿说道：“老爷，这是警察局长宫野一郎的拜帖，我先请他在客厅喝茶等候着呢，他说有事向您请教，今晚在厢黄头屯警察署，要召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很想请老爷您也去参加。您看……”

        于大爷儿接过拜帖看了看，顺手放在餐桌上说道：“知道了，你告诉宫野一郎，就说我这有客人，请他再等一会，喝完酒就过去。”

        大掌柜的答应一声：“是，老爷。”接着又向龙云阁和刘凤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退出了小餐厅，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龙云阁站起身来说道：“伯父，多谢您的盛情款待。天时已经不早，小侄也该告辞。改日同家父和二叔一起，再来拜访您老人家。”

        于大爷儿说道：“好吧，贤侄，还是早点回家，报个平安要紧，那我就不执意挽留了。凤会，替我送送云阁，你俩好好唠扯唠扯。”

        说完，三人走出小餐厅，来到了二道院子。刘凤会先给大青备好鞍韂，解开缰绳把两匹菊花青链好，接着拎起一个马鞭，等在一旁。

        此时，于大爷儿有些依依不舍，说道：“云阁贤侄，临别之际，伯父别无所求，但愿日后能够常来常往，有空你就常来看看伯父。”

        龙云阁连连点头，说道：“侄儿谨记在心，定会常来看望伯父。请您老多多保重，小侄告辞了。”说完，深施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于大爷儿似乎若有所失，站在三道院子的小门口，看着他们那前行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言自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刘凤会手提马鞭牵着菊花青，同龙云阁并肩走出二道院子，跨过头道院子，就迈出了大门。他把缰绳和马鞭递给龙云阁，情不自禁双眼有些潮湿，边走边说道：“云阁贤弟，你就要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有很多话，一时不知从哪说起，只是觉得有点难舍难离。”

        龙云阁真诚地说道：“凤会大哥，你我近在咫尺，一定后会有期。我看于老前辈，是个正人君子，他对大哥可是特别器重，千万要把握好这个机会，遇事多向他老人家请教。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到龙家亮子找我。记住，大丈夫闯荡天下，是英雄四海为家。”

        刘凤会眼圈一红说道：“好，云阁贤弟，我记住了，大丈夫闯荡天下，是英雄四海为家。等待时机，有朝一日，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说着说着，他俩不知不觉，路过南门卡子房，走出了镶黄三屯。走着走着，顺着大路，就来到了一片柳树林子。

        龙云阁停下脚步，掏出一个黑色小皮口袋，抖落一下里边哗哗直响，然后递给刘凤会说道：“凤会大哥，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能谨遵父母遗命，节衣缩食供她念书，实在难得，很不容易。我念过国高，知道花销很大，这是五十块大洋，给妹妹留作学费，拿着。”

        刘凤会连忙推辞道：“这可不行，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要你的钱。只要我勤快点，花钱再节省点，供妹妹念国高，还能凑合过去。”

        龙云阁把脸一沉说道：“钱无论多少，这是我的心意。你要还不拿着，那咱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听龙云阁把话说到这份上，刘凤会再也不敢推辞，只好接过来揣在怀里，非常感激地说道：“贤弟的这片心意，我永远不会忘记。”

        龙云阁停下脚步，神情庄重地说道：“送君千里必有一别，在此临别之际，小弟想和大哥，结为生死兄弟，请问大哥，意下如何？”

        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只有妹妹一个亲人，可是妹妹年纪还小，又在县城里头念书，刘凤会有时觉得很孤独，遇到难处也感到很无助。龙云阁文武全才，又是个富家子弟，能如此看重自己，这使他深受感动，一股暖流，两行热泪，只说一句：“云阁……”就已泣不成声……

        龙云阁也眼含热泪，攥住刘凤会的双手，特别动情地说道：“咱俩从此以后，无论岁月更迭，还是世态变迁，你我都是兄弟。苍天厚土可以作证，野草鲜花可鉴此心，现在说拜就拜……”接着他俩面向正南，并排双膝跪倒在地，搂土为炉插草为香，上拜苍天下叩厚土……

        刘凤会年长为兄，龙云阁年幼为弟，引用桃园结义的原话，异口同声对天发誓：“念刘凤会、龙云阁，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一拜，好似蛟龙同归大海，恰如猛虎啸聚山林；这一拜，枪击日寇安良除暴，马踏江湖杀富济贫；这一拜，烽火硝烟出生入死，枪林弹雨动魄惊心；这一拜，流血牺牲无怨无悔，刀光剑影不离不分。这一拜，刘凤会和龙云阁，寒来暑往信念不衰，斗转星移痴心不改……

        龙云阁起身攥住刘凤会的双手，深情地说道：“大哥，二弟会常来看你……”说完，他翻身上马，使劲一抖缰绳，扬鞭策马而去……

        刘凤会扬起右手，向龙云阁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云阁二弟，多多保重，后会有期……”然后，转身向镶黄三屯的屯子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