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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初航

渔船买回来啦，这几天就有十几位社员瞅着晚上到我家找父亲要当船员，父亲与初学亮商议着，觉得船老大还是要有出海经验稳重的人来担任，最好的人选当是于仕谦，就是于大卫的大哥，但于仕谦已年逾半百，需要跟他商量商量。德子开船是没的跑啦，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刘本正的大儿子刘大莽，上过船有经验，一身子的力气，憨厚的性格，三十多了还没个对象，出海打鱼也没什么牵挂。再一个是高中毕业生殷生运，小伙子有文化求上进，是一个可以栽培的好后生，在船上记账把钱锻炼锻炼。最后就是双子，双子三哥胆子大，喜欢冒险刺激，一再央求着父亲，最后把钟老作家也搬了出来说情，说是男孩子就是要出去闯一闯，给他一个机会吧。这样，渔船上的五个人选基本就确定下来，在第二天晚上的全体社员大会上一次性得到通过，虽然于大卫等几个刁歪的也有些想法嘀嘀咕咕的，但暗下里对于这几个人选也是心服口服的。

“二月二，龙抬头，打灰囤”。清晨，母亲早早地起来，把昨天洗净切割开了的猪头和猪尾巴放进锅里，架起材火烀煮起来，然后，用铲子装了草灰在院子里圈圈儿搭梯子画出个粮仓图案，在供奉灶王爷的香案上点上三颗卫生香，在三个小酒盅里斟满了白酒。此时锅里的猪头肉已经烀熟，阵阵香气弥漫在堂屋地里，从门缝儿溜进到卧室里，我朦胧着吧嗒吧嗒着嘴翻了个身。母亲打开锅盖，用菜刀割下一块猪肉用盘子盛着放到灶王爷的牌位前，念叨着：

“灶王爷、灶王爷，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求您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金玉满仓，人丁兴旺！”

随即跪在蒲团子上，对着灶王磕了三个响头，把一小瓢五谷杂粮洒到院子里的“粮仓”里，又把三搭纸钱点上。

第二天二月初三，吃过了猪头肉，生产队里的新渔船就要出海打鱼啦，刘德奎、李吉祥赶着两驾大马车，拉着船员、父亲、初学亮、厚居四叔、会计殷三爷，还有船上用的网具、做饭用的粮菜灶具水桶，在靠山屯的父老乡亲们的夹道欢送下向凉水湾进发，一路上，父亲一再叮嘱着船老大于仕谦和船员们。等到了凉水湾海边，凉水湾的船老大宋大个子已经等在那里，父亲跑过去，拉着宋大个子的手：

“兄弟呀，我这个船老大您也都熟，你得多照应着点！”

宋大个子个头高高的能有一米九，常年出海风吹日晒，粗糙的双手黝黑的脸，高高的鼻子阔阔的嘴，戴着一顶黑色弯边的新毡帽，上下一套军绿衣裤，袖口露着大红的内衣，脚上套着一双黑色高腰水鞋，站在那儿像个铁塔，说起话来铜声铜气的：

“四哥，咱们是谁跟谁呀？你就放心，有我香的吃，就不能让兄弟们喝辣的！”

父亲招呼着初学亮和船员们见过宋大个子，在大家伙准备开船仪式的当口儿，宋大个子把父亲拉到一边悄声说：

“四哥，我前些个日子去修船，海洋船厂老王师傅叫我给你捎了四块松木板子，说是给你做柜子用，就在那边沙滩上埋着，你自己瞅时间拉回去吧！”

宋大个子偷偷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沙滩，父亲点头感谢着。那边已准备妥当，以往祭拜海神娘娘的仪式被破除了迷信，只在桅杆顶上挂上了红旗，再往下挂了两挂红色鞭炮，舵柄和船头都捆扎着红布，蓝色油漆的船体配上了这些个红颜色显得格外地神气。父亲大声喊着：

“都好啦吗？”

船上的于老大答应着：

“队长，全都好啦！”

父亲挥了一下手，大喊着：

“好，开船啦！”

船上的人立即点响了鞭炮，那边宋大个子的渔船和凉水湾里停靠的几十艘机动船、帆船全都点响了开船鞭，在鞭炮的轰鸣声中一齐驶向蔚蓝的大海。父亲和岸上的人群一直站在海边送望着，直到那船影小的连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