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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收获

父亲和其他几个社员来到那块沙滩，父亲指着说：

“这里有宝，来，咱们一起来挖！”

说得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但看到父亲用手在挖，便一齐蹲下用手挖了起来，一直把那四块落叶松木板子扒了出来，周围的人一阵子惊呼，父亲什么也不说：

“来，装到马车上！”

刘德奎、李吉祥、初学亮，还有其他的几个社员一起听着父亲的号令把木板子抬着装到马车上，在回去的路上，父亲告诉大家这是造船厂送给咱们修船用的。回到靠山屯，饲养院的孙二大伯早已等在了村口，跳上马车跟父亲说：

“四兄弟，那匹棕色老马得了草结子怕是不行了！”

父亲一下子跳下了车，“嗖嗖”地跑向饲养院，后面的马车追也追不上。父亲抱起他最喜爱的躺在草堆旁十几岁的棕色老马的马头，摸了摸他的颈部、腹部，老马用舌头舔着父亲的手、长满胡须的下巴，无力地垂下脑袋，父亲回头跟初学亮大爷说：

“大叔，不行了！”

随即的一行热泪“吧嗒吧嗒”地掉在老马的眼窝里，老马的眼里也流出泪水，和着父亲的泪，浸湿了老马头颅下的一片泥土，此时，乡里的兽医也站在旁边，告诉父亲说：

“孙队长，这匹马十好几岁的牙口太老了，实在救不了！”

父亲清醒了过来，他低着头：

“兄弟，谢谢啦，我也知道！”

这匹老马在父亲的怀抱里安静地睡着了，就像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孩子，再也没有醒来。

“草结子”，是因为牲畜年岁高了牙齿稀少咀嚼草料粗糙难以消化造成的疾病。在如何处理这匹老马的问题上，有的人建议要把它卖到县食品公司，至少也有个一二百元的收入；有的人建议杀了分肉给各家各户，也好给村民们改善一下生活，父亲却心痛这匹老马这么多年为生产队出了太多的力而不忍心，坚持着把它埋在村西头刘本正的坟墓旁边，这匹老马从出生到长大，一直都是刘本正饲养使用的。那四块落叶松木板子就卸在了生产队的仓库里。

第二天早上，初航打鱼的鱼船回来了，父亲和刘德奎、李吉祥、初学亮，还有铁匠铺子的所有人赶着马车都在凉水湾的岸边等候，一条一条的渔船靠岸，水产公司的人吹着哨子挥着旗子在呼号着、命令着，船员们用抬筐把一筐一筐的渔虾抬上来，拥挤着在那个巨大的磅秤上过秤后，抬着倒进水产公司的卡车斗里，装满了，便“咚咚咚咚”地往县城里送去。在靠山屯的渔船最后靠岸的时候，水产公司的运鱼车已全部发走。于老大和德子哥一对儿，刘大莽和殷生运一对儿抬着满筐满篓的鱼儿却也卖不了，双子三哥晕船一直呕吐，无精打采地趴在船仓里昏睡着。水产公司的华主任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绿色的军帽，在指挥着：

“咳，靠山屯的，把那鱼就卸到院子里下午再说吧！”

父亲一看急了眼：

“华主任，您看咱屯里这是第一次出海，能不能帮帮忙今早就给卖了？”

华主任转过头看着父亲，这时宋大个子走过来说：

“华主任，这是我的哥们儿靠山屯才上的一条船，您就帮帮忙给卖了吧！”

华主任一看是宋大个子，再看看父亲：

“啊，你是靠山屯的孙队长？”

“是，是我，华主任！”

父亲凑近赶紧应答着，华主任说：

“那好，兄弟，我经常听宋大个子说你是个哥们儿义气人，妥了，今早这鱼我给你卖了！”

“不不，老哥！”父亲赶紧说：

“兄弟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帮我卖一些再给我留一些？”

华主任一脸的惊诧：

“怎么回事儿啊兄弟？”

父亲接着说：

“华主任，您看咱靠山屯是第一次买船出海打鱼，我想今后的许多事儿还得您主任多帮忙，再个吧，这是屯里的船第一次出海，屯里老少的都希望着见点儿鱼腥子，您能不能帮我少卖一点，剩下的，我回去给屯里的家家户户分一点？”

华主任“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兄弟啊，都说咱靠山屯有个孙队长，我今天是见到了，妥，兄弟，你看留多少，剩下的老哥全给你卖了！”

父亲一再地感谢着，叫过于老大给华主任见过，卖掉了几抬筐鱼虾，剩下的全部拉回到靠山屯。

在往回赶的路上，船老大向父亲讲述着这一天一夜的经历，算计着这一次出海的收入相当于一亩地庄稼一年的收成，大家都是满兴奋的，这不仅为生产队增加了一项副业收入，更主要的是靠山屯的人已经开始走出那山沟，开辟了另一片新天地。双子歪依着车厢板子，父亲把他拉过来用腿让他枕上，捏一捏双子的下巴，打趣地说：

“双子呀，上船有意思吧？”

双子软弱无力地：

“四叔啊，我晕得都想跳海，现在还是天旋地转的！”

“那你还上不上船了？”父亲问，双子接着说：

“晕，我也上！”父亲拍拍双子的后背：

“好小子，晕几次就好啦！”

鱼虾拉回靠山屯，初学亮吹着哨子吆喝着：

“分鱼啦，分鱼啦，各家各户到队上分鱼啦！”

只一会儿，便按着家庭人口分到每一家，初春的靠山屯山前山后便漂浮起阵阵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