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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榆钱儿》第三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1490        作者:南南        发布:南南4433        首发时间:2009-11-20 16:33:00
关键词:京味,巧砸粮行,府前较量。
编语:

长篇小说<满树榆钱儿>

 

第三章

 

    齐月轩玩了个尽兴,才打道回府。拎着鸟笼刚进前院,就碰上月俄。小孩子一见稀罕物,忙追着要看。

    “别急,别急,进屋再看。”齐月轩边说边拉着月娥进了他住的二进院,直奔正房。

    这学士府正院是个的三进的大四合院。一进大门是只一溜南屋的前院,两边有月亮门通东西跨院。正中穿过暖阁是当家主子住的二进院。院内正房五间,两边还各有一间相通的耳房。高台阶,朱漆柱,前廊足有丈二进深。边上有垂花门和东西厢房的抄手游廊相通。院内有石板铺的甬道,一架偌大的藤萝盘在架上,把院中遮个严实。西边另有一小门,与屋后的花园相通。过去二进院以内包括东西跨院是府上内院,除了主子,管家和房里的丫头,一般下人不叫是轻易不敢进的。保镖,跟班,门房都只住前院。除了这正院外,东西还另套着四个小院。围墙高的是库院,飘着香的是厨院,常传出喧闹声和汗溲脚臭味儿的是粗使下人住的仆院。最边上是车马院,后门通府里,大门邻胡同。府上的几挂车,十几头牲口都供那儿。院和院之间大都有游廊相联,下多大雨也头上不湿,脚下不泥。都说北京的四合院住的舒坦,畅亮,那像学士府这样的大宅子,就得再加上讲究,气派这四个字了。

    齐月轩领月娥进了正房,把鸟笼放在茶几上。正在里屋收拾的小丫头忙迎出,欲帮他宽衣。不料他摆摆手;“不用。去吧,去吧,这鸟怕人多,不叫就麻烦了。”,

    小丫头笑着退了出去,并没下台阶,只在门外候着。一是怕少爷招呼,二也想看个新鲜。

    这正房厅屋是连着的三间大北房,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都有硬木雕花隔断。朝南一面都是漏格大窗,真是豁亮。屋里的家俱都是一水儿红木。正中的条案上,摆着明青花的梅瓶,元白瓷的耳罐,紫檀的四扇屏风和宫廷式的西洋座钟。横梁上悬一块写着“有德堂” 的大匾,下挂一幅山水中堂,两边是一隶书对联,上写;存天地正气,传尧舜古风。案前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两厢对称摆着几张矮乘方椅和茶几。大理石面的圆桌,圆蹲,金银丝镶嵌的宝阁和兰花架,铜炭炉,插满书画轴的瓷缸,一人高的粉彩瓶错落有致的分布两边。显得古朴,素雅,又有些奢华。

    一掀去笼罩,鹩哥就说了起来,逗得月娥笑出声。这鸟真算灵性,学着她的声竟也笑了几声。哄得齐月轩忙拿小虫打赏,月娥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白嫩的小脸上浮起红晕,凝神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清亮。

    齐月轩转头无意一瞥,一时竟看得走了神。这孩子长得太像秀兰了,连那神态,那笑声都像。第一次见秀兰,她也差不多这么大。中间隔了几年没见,可还是能从一群下人中认出她。人大了,个高了,模样长开了,可那眼神,那笑声没变…

   “少爷,您怎么啦?”,月娥让他看得有些忐忑。

   “没…没什么。”齐月轩定定神,只苦笑着摇摇头。

    月娥见少爷不悦,想想,眼中一亮,从衣袋里掏出一把榆钱儿。“少爷,您看这是什么?”

   “哈哈,榆钱儿?好东西!就这么点儿?”

   “好多呐,让我爹拿厨房去了。”

   “好,今儿晚上让你尝尝榆钱儿炒鸭舌。”

   “那有什么好吃?还是蒸窝头吧。”

    齐月轩笑了,一盘鸭舌得好几十只鸭子,够一桌席的价钱,就自己也难得吃上这口儿。你敢说不好吃?可跟孩子较什么劲,嘴上忙应着;“行,行,就蒸窝头。”

    这时,门外的小丫头唤了一声“杨管家,”话音未落,杨志兴就走了进来。“少爷您回来啦。”

    杨志兴微微欠了欠身,脸上仍然是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多少年了,他见少爷就是这样。不违主仆的身份和规矩,但有事说事,闲话没有。连笑都吝啬。

    齐月轩点点头,边坐边应。“啊,有事?”

   “是。月娥,先出去玩。”

    月娥正在兴头,自然不情愿。但一看爹板着的脸,只得噘着嘴走出屋。小丫头也识相,忙拉她沿廊子去了后花园。

    屋里只剩他俩人,可一个站,一个坐,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干耗了半晌。

    还是杨志兴先开了口,语气平缓,不温不火。“少爷,跟您秉告两件事。第一件,府上的规矩是从乾隆年就立下的。主子也都有定数的月份儿,特殊的花销也得从我这儿支。买卖店铺不是敞着盖的银箱,想拿就拿。所以,我已经又关照了各处店铺,再发现有敢私自支钱的,掌柜的一律辞退。等对完帐,您从各处支的钱也得每月往回扣。”

   “那…那我就不出门?就把脖梗扎起来?”齐月轩有些发急,早知道他要提这挡子事,可没想到他把事作得这么绝。

他急,杨志兴却不急。“我给您留着余地呐,每月月份儿只扣一半,扣完为止。”

   “你…”齐月轩猛地站起,可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少爷,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不得已而为之。您说,劝您多少次了,您上心吗?”

    齐月轩瞪了他一眼,吐了长气又坐下。

    杨志兴停了一下,又说;“按说,您只要不瞎花,有一半月份儿都足够。钱就是花的容易,挣的难。由着性来,有多少也不够。可着北京城,能玩儿的您有不好的吗?您的鸟笼子拆了够盖房,蛐蛐儿罐儿码起来够垒城墙了。您买这么只鹩哥花一百块?不就听那几句好话嘛,甭多,您每月加五块钱,府上大把的活人能抢着给您说。”

    齐月轩忍不住想笑,可看杨志兴毫无笑意,又憋了回去。

    杨志兴轻叹一声。“您是读过书,中过举的人,怎么就不知道玩物丧志这个理呢?这连…”

    话没说完,被齐月轩打断。“什么玩物丧志,我是丧志玩物。六岁我就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用吗?想求光可见不着亮,空有志又往哪儿奔呐?我现在是就想着玩儿,那是志丧了,心死了。就可玩出大天去,不也就落个当时哈哈一笑。静下来,不还是个苦嘛。”

   杨志兴被他的话说愣了,一时无言。

   齐月轩长吁口气,也没有再说下去。

   杨志兴稍思,试探着;“哎,您大概是一个人的过,要再……”

  “得,打住。”话未完,又被齐月轩打断。他没好气地;“我娘是把家业托付给你了,可没说我的婚事也由你作主吧。我乐意一个人行吗?”

   “少爷…”

   “少爷?我算什么少爷?”齐月轩苦笑着;“我别说比你,就是比赶车的郑子,养虫的老张都不如。”,

  “这话怎么讲?”

   齐月轩又叹了一声。“活了三十年,我都没找着自己个儿在哪儿。别说读书经事,强国富民,就是喜欢上一个女人…”

  “少爷!”杨志兴脱口打断,一改常态,声音变得高而严厉。片刻,他竭力压抑住冲动,又用平缓的语气说“少爷,嘴里的痰咽回去没什么,吐出来就恶心了。”

   齐月轩被噎住,空张着嘴却一句都说不出。

   杨志兴转身欲走,却又停步。“噢,还有件事。沈鸿,沈鹏哥俩打着府上的旗号,在德州收了不少粮。拖欠粮款,让苦主今儿找到府上来要。”

   “有这事?”齐月轩微怔。

   “我已经把实情讲清了。可今年大旱,卖粮又收不回钱,许多家都已揭不开锅。所以,我从祖地拨了些粮,借给他们救急。”

齐月轩咂吧着嘴,没说话,只冷笑一声。

    杨志兴明白他的意思,忙说;“少爷,粮是我吐口借的,可我是替主子行善积德。扬的是学士府的名,人家念的也是您少爷的好啊。您别动不动救国兴邦,谈那么大,要是眼么前儿抬抬手能帮的事都不做,那,,,可就真有点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您接着玩儿。”

    说着,他躬躬身,径自出屋。

    齐月轩望着他的背影,越想越气。杨志兴的话像小刀子在他心里划了个口子,让一切的不满和愤懑都涌了出来,又一时无从发泄,只在胸内上下折腾。突然,他眼中一亮,猛一拍大腿,大步出屋奔了前院。高声吩咐;“老李头,套上两挂车,多带几个人,跟我走!”

 

    沈家兄弟的通顺粮行开在鼓楼西街上,门市邻街,地点也不赖。往东扭脸看得见鼓楼,往西一溜嗒就到德胜门。

    沈家祖籍德州城西十里的沈刘庄,老辈儿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咸丰年闹捻子,沈家兄弟的爹也跟着剪了辫子,入了捻军。据说当时都打到了通州,可还是败了。他爹和大儿子都落个死不见尸,他娘和两个双傍老二沈鸿,老三沈鹏因是匪属被收作官奴,那年哥俩都才十岁。后来她娘死在哪儿不知道,只知这哥俩是被当礼品送给齐家的。老二沈鸿分刭祖地,老三沈鹏到西山看坟。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俩都已是四十出头了。现在不仅还了籍复了姓,又堂堂正正的姓沈,而且几年的功夫,还乡的沈鸿在沈刘庄就混成了首富。被齐少爷荐到顺天府应差的老三沈鹏当上了北京北城警察局的巡捕头,还是清帮在家里的大辈儿,也成个人物了。两人成婚也没分家,一个坐镇乡里,一个站稳京城,一心合力,倚助呼应。就是有学士府的招牌,也不能不承认这哥俩的确有过人的心计,眼光和狠劲。两人虽是双傍儿,长得非常相像,都是肉大身沉,浓眉环眼,一瞟就知不是善主儿。可生人细看却也能分出不同。他哥眼里多几分蔫和阴,而沈鹏脸上却多几分蛮和爽。

    这会儿买粮的人正多,队排得老长。虽然粮价又涨了些,可是人的肚子忍得了气,可忍不了饿。心里愤,嘴上骂,还得买。

这时,店里的伙计在齐脖子的柜台上高声喊;“不卖了,不卖了,今儿的粮卖完了。”

    人群立刻炸了窝。喊着涌了上来。

   “你骗谁呀?昨儿你们刚运粮来,这就卖完了?”有人大声问。人们一片应和。

   伙计答;“粮是有,可每天掌柜的就让卖这么多。”

   “为什么?”

   “我哪知道。”

   “你们这才开门卖了多一会儿呀,叫掌柜的出来讲明白。”

   “掌柜的不在。散了吧,我关板儿啦。”

   “你们这是开的买卖,还是衙门?”

    伙计笑了,“我们东家还就是又开衙门,又开买卖。”

   “呸,你们这儿是谁家的买卖?”

   “学士府齐家。”

伙计边说边上着门板。买粮的不应,吵作一团。又两个伙计上来帮忙,仓促关了板。外面的人们喊着,骂着,还有的拣起砖头就砍,砸得门板叮咣乱响。

    这会儿掌柜的沈鹏的确不在店内。头天他哥沈鸿亲自押车来送粮,今儿就急着往回返。沈鹏带着他的姘头唱大鼓的李凤姑,去饭店给二哥饯行去了。这定量卖粮就是沈鸿出的招。他认定今年大旱粮价肯定得见涨。这当口能拖的账尽量拖,能屯的粮尽量屯。一点不卖不行,也怕官面上找麻烦。每天多少卖点,面上也交代得出去。这招虽是能赚大钱,可有点忒损,忒招骂。可沈家能顾这个?要顾这顾那能气吹似的就发了家?

    见事不妙,粮行的伙计把巡警也找来了。俩警察穿着官衣,吹着警哨,挥着警棍,可粮行外买粮的人们仍嚷着,涌着不肯散。也难怪,穷人家能有多大存性,不少家还等粮下锅呐。要拿不回几斤棒子面,今儿全家的肚子就都得唱“空城计”。

    正这时,两挂车急驶而来,在店前的马路边停住。头车上跳下几个大汉,打头的是学士府的老李头。几个人使劲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老李头一纵身坐到柜台沿上,大声喊;“都住手,听我说!”

    喧闹声一下子小了许多。一个警察却棱棱眼问;“你算哪棵葱啊?”

    老李头嘿嘿一笑,“这位差爷,我先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开的店呐?”

   “学士府齐家呀。”

    店里的伙计一听警察的话,也趴着板缝儿打边鼓;“没错,这就是学士府的买卖。

    “那就好办了。”老李头伸手一指;“学士府齐大少爷来啦。”

    大家都转头看去,只见齐月轩正站在骡车的车辕上。他朝众人拱手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我齐家自乾隆十九年迁府进京,遵祖宗家训,守仁厚门风。七代人,百余年可做过横行乡里,仗势欺人,不顾脸面的事吗?人不能不吃饭,国以人为本,民以食为天。我齐月轩岂能违天负义,让人唾骂。这通顺粮行既然打我齐家的旗号,是我学士府的店,那就告诉里头,马上摘板儿卖粮。倾其所有,卖完了算。”

    一听这话,众人一阵欢叫喧腾。

    店里的伙计慌忙喊;“齐少爷,沈掌柜没在,我可作不了主。您…”

    “笑话。”齐月轩历声打断。“我堂堂大少爷,连自家的买卖都作不了主?天底下有这等事吗?诸位听着,他要不开门,就给我砸!有劳大家帮我教训教训奴才。

    众人齐刷刷地应着,高喊着“开门!”涌向柜台。

    齐月轩见警察有些不自在,忙说;“两位差官辛苦,老张,赏着!”

    警察捧着老张递过的一摞银元,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退去。

    齐月轩一阵大笑,直笑得淋沥畅快,回肠荡气。什么烦恼,什么憋屈,这会儿都没了。只有像小时候在门口放块西瓜皮,让大人滑一屁蹲儿般的窃喜和得意。

 

    粮行发生的这点热闹,沈家兄弟当然还不知。在馆子里吃了个酒足饭饱后,两人就此告别。。京城这边卖的粮款沈鸿全数带走,打算再多屯些粮。按他的话说,老天不下雨,苦的是种粮的。对卖粮的,那就是个发家的机会。就得咬着牙,红着眼,豁出去赌一把。所以他一会儿都不想耽隔,急着回车马店往回返。李凤姑下午在天江茶园有唱,还得去赶场,沈鹏也就不再远送。

李凤姑是天津卫人,十岁就随师父在天桥摆地场唱落子。头两年靠沈鹏引荐,才能进内城的大茶馆登台。这落子的由来,这名称包括的内容,是说法不一。有的讲北方鼓词最早兴于河北乐亭,初时叫乐子。乐与落谐音,慢慢就叫落子了。也有的说这是当时民间对鼓词的俗名统称,其中是带有畸视的意思。最早在前三门外唱曲儿的大都是妓女,唱的场所是堂子里的花酒桌上,后来才进了茶馆,唱的是花子讨饭时连说带唱的莲花落,所以才叫落子。到清末才有了专门的唱书场,才把北方鼓词都称作落子。甭管怎样说,都是唱北方的曲儿。贱看也好,贵看也罢,老百姓喜欢的就是好玩意。就说大鼓,别看都是一把三弦一张鼓,最多加把二胡,琵琶。可这里名目多了,深浅大了。不过种类虽多,最流行还是西河,梅花,乐亭,单琴,京韵这几种。那阵儿,唱落子的若不是唱红了,很少专唱哪一口儿。凭看官喜欢,点啥唱啥。前门外,特别是天桥,听落子的大都是市井平民,所以以活泼,俏皮,逗垠的梅花,乐亭,西河大鼓等为主。内城里不同,旗人住得多。甭管穷富,就是明儿早上没饭吃,今儿晚上听唱也得有点爷的品位。所以,在内城大茶园听落子,主要是满人自娱自乐,谁都能哼上几句的八角鼓词,也就是后来的单弦。到清末民初,词较文雅,曲调厚重,多唱才子佳人,历史故事的京韵大鼓才兴起。它用的是直隶河间的木板大鼓的腔,用北京话唱,所以叫京韵。按说吃开口饭,一般十几岁不红也就红不了啦。李凤姑二十多岁才创牌子,是够难的。可那阵坤角如凤毛鳞角,又人漂亮,嘴甜,嗓子好,再加上沈鹏沈三爷帮她镇台捧场,倒也站稳了脚。后来又拜了个退隐多年,但写一手好词,弹一手好弦子的魏爷为师,主唱京韵,更唱出了点名气。沈鹏虽家中有妻,可在京城是一个人。李凤姑又未嫁,于是一来两去,两人就傍到了一起。虽说没名份,但都知道凤姑是沈三爷的人。

    为送凤姑赶场,两人上了辆洋车。光沈三爷一人就够份量了,又搭上风姑,拉车的又岁数稍大点,没跑多远就滋牙咧嘴,有些努劲儿了。凤姑嫌车慢,沈鹏就招呼跟着车跑的周四帮着推。这周四也就十五六岁,是沈鹏在门里收的徒弟。听师傅发话,他忙应着,撑在了座后。本来奔后门大街的天江茶园,最近的道就是走学士府胡同。可沈鹏非让绕着走,李凤姑有些不悦,在一旁甩起了咧子。

    “三爷,您大小也是个爷呀,怎么连学士府门口都不敢过?”

   “你懂什么?我是怕碰上少爷和杨老头。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给自己找难为。”

   “嗨,您现在捧的是民国的饭碗,又不吃他齐家的饭,有什么难为?哼,说穿了,还是弯惯了腰,想端直不起来。”

   “你…”沈鹏被她的话拱起了火,扬起蒲扇似的巴掌。李凤姑没躲,沈鹏的手也没落在她的脸上,而是一探身,拍到车夫屁股上。“走,就走学士府。”

    车夫一个趔趄,嘴里轻声嘀咕;“走哪儿就走哪儿嘛,至于发火吗?要我摔了,您二位都得周出去。”

    逗得沈鹏和凤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车子拐进胡同西口,转眼到了学士府门前。

    突然,一股臭味飘来,李凤姑忙掩住口鼻,说;“真臭,快走,一会儿呛着我的嗓子。”

    原来是望田的爹高贵庚,刚从路南一宅门背出一桶粪,正往路边的粪车里倒粪。

    沈鹏骂了一声;“妈的,真没眼力价儿。停车!”

    看师傅发了怒,没等车停,周四几步就跑到刚放下粪桶的高贵庚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吼道;“你他妈的敢熏我们三爷?”

    高贵庚笑笑,操着浓重的山东腔说;“对不住您,您赶紧走,要不然不更熏您了嘛。”

    周四大概是想在师傅面前表现一下,眼一翻说;“得让你长长记性。”说着抡圆了就打。

    高贵庚一闪身,右手就叼住周四的手腕。周四左手又打来,也被抓住。没见使劲,人家就松了手。仍然笑着说;“有话好讲,莫动手。”可周四却捂着腕子,直咧嘴。

    李凤姑一见,说了声;“走吧,人家是个练家子。”

    沈鹏本来也没想较真,见徒弟吃亏,凤姑的话又给他一激。  “我打的就是练家子。”边说,边虎着脸从车上跳下。

    高贵庚见了忙躬了躬身。“这位爷,今儿怪我眼拙。您大人大量,抬抬手让我过去吧。”

    沈鹏撸着袖子还往前迎,看来不找回面儿来,是没完了。随着一声吼,他的右拳就直奔高贵庚的面门。高贵庚却不慌不忙,待他的拳临近,才向后撤步避开。沈鹏打空,马上左拳虚晃,收右臂上步肘击。高贵庚一闪身,又让他打空。沈鹏更急,抽臂抬腿踢向小腿迎面骨,高贵庚仍不还手,只是轻移下盘,连连闪开他左右开弓的鸳鸯腿。

    这时,正在老榆树上摘榆钱的高望田纵身从高高的树杈上跳下,挡在他爹的前面,说“你们别欺负人。”周围的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帮腔。

    沈鹏未搭言,一把揪住望田的衣襟,想把他甩开。没想到,这孩子抱住他胳膊张嘴就咬。虽没咬着,却让沈鹏更火冒三丈。他左手一拧,右手一抄,拧腰挺劲,竟把望田举了起来。高贵庚这才出手,搓步上前,一抖手腕,用手背在沈鹏肋下轻弹了一下。沈鹏哎了一声松了手,倒退两步。望田摔下,被他爹接住。

“这位爷,”高贵庚放下儿子,脸也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动手也别动孩子。今儿您也是欺人太甚,骑脖子拉屎。这么着吧,您卯足了劲,给我三下,拳脚随便,我不躲不闪不还手。打完解了气,算您本事。伤了胳膊腿,算您倒霉。您看行不行?”

    沈鹏愣了愣,明白今儿是碰上硬碴子了。没想到这掏粪的竟敢叫份。而且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可是僵到这儿了,不打又如何收场。只好应声好,硬着头皮运足气力,正要挥拳打去,背后有人喊;“三儿,得了,别现眼啦。”

    大家都扭头看去,是杨志兴捋着山羊胡,站在学士府高高的台阶上。

   “哎哟,杨管家。”沈鹏顿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躬身行了个武式安。,

    杨志兴笑着走下,“喝,我说三儿,几年没见,这功夫没长,脾气可见长。”,说着,向门房招招手。“赶紧赏着,别让三儿白练。”

    沈鹏虽尴尬,还是勉强挤出笑。“别,别介,扬大管家,您给我留点面儿。”

    杨志兴又笑笑,“我给您留面儿?笑话。您现在可不是看坟护院的了,是民国政府的新贵。今儿我是求您给点面儿。我当不起,就算您给少主子点面儿,行不?”

    这几句话损得沈鹏胀红了脸,慌忙;“您别臊我了,我……”

    话没讲完,却被杨志兴厉声打断。“哼,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你好歹也是在府里待过,大小也让人称个爷,跟个力辈儿你较什么劲?轻易见不着你,一来就在主子门口抖机灵,耍把式。是我臊你,还是你自己臊自己?

   “得,得,今儿算我不对。”沈鹕边说边向后退。“我…今儿还有事…”

    “别介,到门口了,还能不进去。”扬志兴的脸又松驰了,一瞟呆坐在车上的李凤姑。笑道;“怎么,还带个唱落子的来孝教少爷?少爷他哪待见这个呀,我都不爱听。您弄个京昆的角儿来还差不多。”

    李凤姑闻他言,直窘得粉白的脸发了青,眼泪汪汪地忙扭过身。

    沈鹏嘴里敷衍着;“改日…我改日再来给少爷请安。”说着也忙上了车,见车夫还叉着手瞅热闹,气得他瞪圆了眼,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走,快走啊!”

    车夫抬起车杆刚要迈步,后面杨志兴又发了话。“三儿,你给你哥也带句话。告诉他,别再打学士府的旗号招摇撞骗,干点子蒙人坑人没屁眼儿的事。”

    沈鹏没敢再搭话,,只催着车夫快走。车走出好远,还在一边犯傻的周四这才恍过范儿,撒腿就跑,象只受了惊的兔子。引得孩子们的一阵哄笑。

    月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跑到望田身边,忙问;“望田哥,伤着没?”

    望田憨笑着;“没事,汗毛也没掉一根。”

    高贵庚走上前,向杨志兴拱手躬身。“杨爷,今儿多亏了您。”

    杨志兴摆摆手;“哪里,今儿我是给沈三儿救了驾。他那几拳要卯足劲砸,还不戳了腕子,伤了胳膊?嗨,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一看你就内功不软,而且是见过战阵,搏过生死的主儿。”

    高贵庚淡淡一笑。“您好眼力,早年我在神机营里作过小校,功夫稀松,战阵嘛倒真没少经。”

    杨志兴稍思,又说;“有句老话,宁得罪阎王,别招惹小鬼。这沈三儿怎么也是个吃官饭的,你又做的是走街串巷的生意,这梁子能解就别结。过后见着,买两包好烟,说一句软话。沈三儿没他哥那么歹毒,也不能没完没了。”

    高贵庚点点头;“是,是,我听您的。”

    杨志兴把目光又转向一边的望田。“你这小子可不赖,仁义厚道,又有股子倔劲儿,将来错不了。

    高贵庚听着未答话,只看着儿子笑了。笑得很憨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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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0 13:18:00)  
谢无戒兄,通篇阅过,也得讨您个整体意见。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0 13:15:00)  
谢庄河教师兄,我是电脑盲,初会发文,见笑.等您全文看后,定请您就人物、主题、语言、情节全面批评。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0 13:09:00)  
可以把字体稍微调整下,喜欢您的这部小说,我是每篇都看,欣赏您老道的笔法,学习![顶][顶][顶]
庄河教师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0 09:05:00)  
语言特别有趣![赞啊][赞啊][赞啊]排版在我们诗赋网略显不妥一点,可以借助别的网站排好,再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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