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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榆钱儿(14)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495        作者:南南        发布:南南4433        首发时间:2009-12-13 22:20:00
关键词:京味
编语:

                                   第十四章

 

    月娥从祖地一回来,就像小鸟出了笼。加上杨志兴忙着应付这烂摊子,顾不上管她,更是玩野了,整天不着家。和望田那帮胡同串子混在一起,哪有什么斯文的玩法。跟着他们拣罢煤核,也就是拍洋画,跳房子,骑马打仗,官兵捉土匪。出去干干净净,回来总像个小土猴。严妈怕她挨骂,老是偷偷给她洗了换过,替她瞒着。脏是脏点,不过倒也放心。有望田在,月娥就有人护着,出不了啥大事。

    这天月娥又去找望田,却见他霜打了一般,提不起神。问他,他也像个闷葫芦罐,只进不出。月娥不问清哪里肯放,他缠不过才道出实情。望田家的粪道是包前街李猴子家的。人家想卖了粪道回老家,说卖先尽着包户。可要买不下,他就只能卖给别人。高贵庚当然想买,这条大粪道户多,出粪成色又好,25块大洋实在不贵。可手头攒的太少,又东借西拆,还是差七八块。要是买不下,粪道就归了别人,他们家就不知靠啥活了。

    月娥一听笑了,在她眼里七八块,不算个大钱。少爷的蛐蛐罐哪个不得几块呀。就她自己这些年少爷赏的,众人送的压岁钱也有一两百,只不过在爹手里。于是她说了句:“我帮你,你等着。” 就转身要走。

  “你干吗去?” 望田忙拦住她。

  “我找我爹要我的压岁钱。”

  “不行,不行。” 望田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不怕你爹,我还怕我爹呐。这事要让他知道,那还得了,我又少不了一顿打。”

  “那……我偷偷跟少爷要?”

  “更不行。那我爹要知道,我就没活头了。算了,算了,怪我多嘴。不用你管,行不?”

   月娥噘起嘴,一时无话。愣了愣神,突然眼睛一亮:“望田哥,我有法儿了。保准让他们大人都不知道。”

  “什么法儿?”

    月娥摘下脖子上的玉葫芦,说:“咱们把它当了去,当了钱你自个儿拿给李猴子。让他瞒着你爹,就算把粪道便宜七八块卖不就结了。等你们攒够了钱,再把它赎回来还我。那会儿你爹就知道,也气大不了。”

   望田没作声,但看得出他有点动心。片刻,他轻抚着手中的玉葫芦,问:“这么个小玩意,能值七,八块?”

  “那哪止。这是少爷赏的,我爹说过去值五十两银子呐。”

   望田让她的话吓得直咋舌,手马上攥紧了些,好像生怕不慎摔了一般。

   月娥见他的样子笑出声,说:“要去,就赶紧。再晚就关门了。”

   望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月娥出了门,两人径直奔了后门大街的庆丰当铺。月娥知道店掌柜和她爹挺熟,也认识她,所以没进去。望田一人进了店,她只站在远处墙根等着。

    没想到,左等也不出,右等也不来。正要进去看,高贵庚被一伙计引着匆匆赶来。没多会儿,望田就让他爹从店里拎了出来。原来,当铺的伙计一看这玉葫芦的成色,就知是和田上好白玉仔料的老物。再一看望田是孩子,又一身破衣,不免生疑。旁边有人认得,从后门出,叫来了正背着道的高贵庚。

   月娥这才知坏了,忙上前解围。可高贵庚正在气头,哪听得进劝,一路拧着望田的耳朵紧往家走。回到家,就把望田吊在了房梁上。月娥吓得哭着跑回家,去搬他爹当救兵.

 

    此时,杨志兴正在少爷房中。刚才总统府差人送来封回信,他引来人到正房厅屋,来人把信亲自交给齐月轩,就匆匆告退。十多天前,齐月轩去总统府求见。虽没能见到总统本人,但秘书答应当日就把信亲呈总统审阅。回来后,齐月轩就像傻老婆等汉子,坐也坐不稳,躺也躺不安,心中抓挠似的就是一个盼字。这回可有回信了,忙着拆开看,但很快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志兴一见,忙问:“少爷,您怎么……”

    齐月轩把只一张纸,三行字的信递给他,悻悻地叹了口气:“哎,你看这是什么话,什么‘中国贫弱数十年,勿望一日可强。’什么‘书生之见,其情可嘉,难免偏颇。国家大事,莫妄谈也。’整个一热脸贴了回冷屁股啊。”

    杨志兴指着信说:“这不,还让您到教育部教宣司备候嘛。”

    齐月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什么叫备候啊?就是让你花钱买位子。”

  “要不……咱们就花点儿?”

  “算了,算了。道不同,志不合,何必去虚情假意称什么同志?”

  “少爷,”杨志兴稍思又劝,“您忘了途中张老先生说过的话?您……就不能低低头,躬躬身,忍耐一下吗?”

    齐月轩笑了,笑得很苦:“哎,不是我不能忍,我是看透了这些人的心思,求私而不公,求霸而废仁,忍又何用啊?与其去当人家探子下的蛐蛐儿,还真不如在野地里活着自在。”

    杨志兴还想劝,但也觉少爷的话有道理,一时无从开口。

    这时,门房走进,说:“少爷,有人看您。”

   “谁呀?”

   “是唱旦角的王老板。”

    杨志兴向来不喜欢戏班的人,特别讨厌唱旦角的男人。一听是小月蓉,马上冷笑着挥挥手:“戏子也敢上门来?就说少爷不在。”

   “别介,”齐月轩发急地,“我回来这么些日子,还没人登过门呐。人家这是知道惦记,快请。”

    门房应声出,却险些和跑进的月娥撞上。

    杨志兴一见月娥慌张的样子,忙问:“怎么啦?”

    月娥当着少爷不敢说,把爹拉到院里,才抹着眼泪,边低声诉说,边拉着杨志兴出了正院。

 

    在高贵庚家的屋里,望田被两手绑住吊在梁上。两个手腕已经勒出了深深的红印。本来就破的裤子,又被打裂了两个口子,都露了腚。

    高贵庚扬着根白腊竿,指着儿子喝问:“你小子啊,没长了本事倒学会了偷……”

  “爹,我真不是偷的。” 望田怕爹的棍子又打下来,忙喊道。

  “哼,那你为什么不说,这是哪来的?”

  “爹!”望田的声带了哭腔,“我……我是不能说呀。您说我长这么大,偷过吗?您就不能信我一次?”

    高贵庚扬起的棍子慢慢放下,脸也稍松弛了些。心想:“是啊,这孩子生在长在我老高家,咋也不至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呀。” 可又一转念,“这啥事可都有第一回,也没准黄鼠狼下刺猬。就不是偷,也不是好来的。”

    想着,他又扬起手中的棍子,说:“你今天要不给我说清楚,可别怪我往死里揍你。说呀!”

  “是……” 望田脱口想说,还是咽了回去。

    高贵庚气得狠狠地打了他一棍,疼得望田一声大叫。

    一见棍子又被爹扬起,望田忙喊:“我说,我说。”

    扬起的棍子垂低了些,指向望田:“快说!”

  “是……是,是我捡的。” 望田怕说出实情,月娥会遭打骂,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

    高贵庚哼了一声说:“我来北京这么多年了,捡过打,捡过骂,捡过人的白眼,还捡过什么好东西?你还敢蒙老子?!”

    说着棍子又猛地扬起,望田咬牙闭眼,屏住气等着挨这一下。

    这时,门被推开。杨志兴冲进来,一把托住了高贵庚的胳膊,夺下了他手中的棍子。

    高贵庚愣了愣:“杨管家,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

    杨志兴边放下望田,边埋怨:“有你这么管孩子的吗?就是有错,屁股上扇一巴掌,有个记性也就得了。这么着,是想把孩子打死?”

    望田脚一着地,腿就一软,被扬志兴和月娥搀住,扶他到炕边。疼不敢坐,只斜靠着。

    高贵庚长叹口气,从怀中掏出那玉葫芦,递到杨志兴手上,说:“哎,就这一个崽儿,我就舍得下狠手?您看看,他……嗨,臊我这张老脸呐。” 说着,蹲在地上一阵长吁短叹。

    杨志兴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嗨,你呀就不能把事情弄清了再发火?”

  “我……刚不正问呐嘛,这小子死不吐口。”

    杨志兴笑了:“就你又审又打的,孩子能敢说真话?告诉你吧,这玉葫芦是月娥的,是正宗的白玉仔料的老物。是少爷……”

    他话还没说完,高贵庚却又发了急,腾地站起,羞恼地:“还是……嗨,你这臭小子……” 说着又要冲向望田。

    杨志兴也火了,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这山东老梆子,怎么又急又梗呀。就不能听个整话?坐那儿,好好听着。”

    高贵庚只好耐着性子坐下,听杨志兴和月娥讲清了事情经过。这才恍然大悟,看看这父女俩,又偷瞥了一眼炕角的儿子,脸上满是憨笑。笑中有懊悔、尴尬,也有欣喜、舒坦。

    杨志兴边把玉葫芦又给月娥戴上,边说:“这东西可当不得,这是个念想。” 见月娥欲言又止,明白她的心思。从怀中掏出钱袋,数出八块大洋递给高贵庚,“给,够不?”

    高贵庚连连推辞,让杨志兴倒发了急。

    他笑嗔地:“你以为我想花俩小钱,买你这身功夫保着我呀?呸,我身上的活儿还没地儿使去呐。这钱不是给你的,算我借给你的,挣了钱还我。行了吧?”

    高贵庚这才接过钱,心中老大不忍,也很是感激。不知说什么好,弯身就要深躬。

    杨志兴忙拦住:“多大的事呀,甭那么多礼儿。” 说着转向望田,“小子,疼吗?活动活动看看,别落下啥伤。”

    望田笑着站起:“没事。”说着拧腰伸腿还摆了个架式,似乎触到了痛处,又不禁“哎哟”了一声。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忙捂着屁股,噙着泪笑着,“没事……哎哟,没事。”

 

    在书房中,齐月轩和小月蓉还在交谈。他已归京多日,但还没顾上,也没心思探亲访友,也没什么人登门。本来想把憋了好久,满满一肚子的苦倾诉一番,没想到小月蓉刚离梨园行,一开口,就比私逃汉营的韩信牢骚还多,自己就只好做了劝人的萧何。不过劝人若劝到理上,不止被劝的能豁然开朗,连劝人的也会觉得畅快许多。这不,小月蓉拭干泪,脸上有了笑容。齐月轩更是多了几分自得。

    小月蓉轻舒口气,说:“齐少爷,您说得对,这人是得经过大坎儿才能悟出点什么。我也就是一时心里转不开,经您这一点拨,心里舒坦多了。”

  “是啊,凡事得往开想。有上台就有下台,谁也不能总在台上,总站台中间。若把人世当台,把一生当戏,你还没过而立,不还得唱好几十年呐嘛。”

  “嗯……对,是这么个理儿。齐少爷,您都能看淡,我这号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说着他又疑惑地,“这么多日子没听您说话,我怎么觉得您改了脾气,也改口儿了?”

  “改在哪儿?改得好不好?” 齐月轩忙问。

    小月蓉琢磨着:“这……改在哪儿,我一时可说不上,只觉得改得好。”

     齐月轩淡淡一笑:“要说改,无非变了个看世界的角度。这回我不称大劫大福,起码还亲眼看了看外面真实的世界。比之过去的笼中鸟、井底蛙,自然有所不同。月蓉啊,世间比你我苦百倍、冤百倍的人多的是,还有什么看不开?你我都得好好想想,以后人生这场戏怎么唱?”

    小月蓉点点头:“对,我听您的。其实我已经想好辙了,想开一个二荤铺。”

  “什么叫二荤铺?”

  “嗨,就是小饭铺。这种馆子您哪儿去过,没好菜,就备两样荤的。要么猪肉鸡肉,要么牛羊肉,所以叫二荤铺。”

  “噢,也好,也好。生意不在大小,做得好,二荤不也能出百样菜嘛。过后,我让府上的大厨到你那儿传传手艺,保准能火。”

    小月蓉笑着连连拱手:“得了,我的大少爷,您饶了我吧。您府上的厨子都是侍候宫里府里的,我那小庙能请这大神?他敢教,我还不敢学呐。一个水煮白菜,听着简单,好,鸡汤得煨好几个时辰。得撇得一点沫儿、一点儿油花都没有,跟清水似的。买得起料,都费不起那工夫。”

    齐月轩也被他逗笑,又一转念:“要不,我帮你点本钱?”

    小月蓉连忙:“别,我现在不唱了,没道理再拿您的赏。我内人比我精明,手里还攒有点儿,办小铺的钱还够。”

   “那我……”

  “实话说,我今儿来,还真是想向您求样东西。”

    齐月轩毫不犹豫:“说,想要点儿什么?”

    小月蓉吊他胃口般,顿了顿,笑了笑,才说:“我呀……就想求您给题两幅匾,一个写‘二荤铺’,一个是店号,名还得让您起。”

    齐月轩笑出声,满口应承。站起寻思少顷,说:“这店名就用你的艺名,叫‘月蓉居’,行不行?”

“嗯……行,这名挺响亮。”

    齐月轩来了兴致,立刻到案前,铺纸蘸墨,斗笔一挥而就。两幅行草写得饱满苍劲,潇洒大气。不仅小月蓉连声叫好,他自已端祥着也觉颇为满意。

    这时,门房走进报:“少爷,郝炳臣郝先生来看您。”

    齐月轩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显出几分尴尬。他是又想见他,又怕见他呀。正犹豫间,郝炳臣已经出现在屋门口。

    他打量着齐月轩,眼中除了关切、兴奋、真诚的神情,还有些湿润。

    齐月轩忙迎上,嗫嚅着:“炳臣兄,我……”

    话被郝炳臣打断:“月轩,过去那页翻过去了,就看你以后怎么写。”

    齐月轩的手被郝炳臣紧紧握着,一时只觉心里暖,鼻子酸。

    郝炳臣发现案上的“二荤铺”、“月蓉居”两幅大字,打趣地问:“怎么,堂堂学士府的大才子少爷也肯给小铺题匾?” 见齐月轩面呈尴尬,忙拍拍他的肩,笑出声,“我这可是夸你呐,看来,你这回跟头没白栽。”

    屋中一阵大笑声。什么失意?什么烦闷?什么憋屈?都随着这阵畅快、透亮的笑,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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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2-14 10:30:00)  
望田父子是咱们地道老百姓,虽说高贵庚的育儿方式不对,但是呈现出他的骨气!齐月轩在典型的传统文人,可是时代在进步,再固守那些框框架架就没有发展喽!欣赏南南的老道的笔法,问候[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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