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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树榆钱儿58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680        作者:南南        发布:南南4433        首发时间:2010-10-01 11:47:07
关键词:贺酒、香堂、赌命
编语:

第五十八章

已是过立冬了,乔木又光秃秃的没了遮盖,风也一天比一天冷峻,像把钝刀渐渐磨出了刃。

粪行冬天是个淡季,除了供应少许花房、暖室,也就是菜农沤底肥用些。一边没啥收入,一边还得大把花钱收着粪。所以,每一过冬,粪行就得折腾一回。挺不住的就只能停收歇业,等来年也缓不起人气。有的干脆倒闭关张,低价转让。粪场如此,背道的也是一样。不过,要是底儿厚的主儿,入冬倒是个拣便宜,并场买道,扩大生意的好时候。刘成龙的“刘记粪场”虽是后起,可钱能跟得上,自然气势不同。成龙这些日子都忙着帮里的事,也搭着心情好,买卖经营也就又依了他哥望田的主意。淡季也不辞工、不裁人,打草、拉土、堆粪、沤肥,愣把淡季当旺季做,还又用余钱置了不少粪道。帮工们过冬有活干,不少挣,自然高兴。可让粪行的同行们都看着眼晕,又醋得心酸。

高望田的伤算是好利索了,没落下什么根儿,也真是万幸。不过伤好了,他却又回了老屋去住。粪场的事也不愿再出头,倒推张志诚作了管事,自己只出主意,不拿纲,整天只是推着车下街背道。刘成龙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问他好几回,劝他好几次,他都是一句话:“嗨,这么着我踏实、舒坦。”刘成龙也只好随他去,不过心里还是笑他“有福不会享,稀泥不上墙。”

这天,天近晌午,高望田推着粪车一进大门,就闻见一股肉香。十多个帮工,都挤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议论着。

活宝一见他,迎了上来,边帮他把车推到粪池前,边说:“望田哥,今儿吃炖肉,就俏点白菜、粉条,油都汪着,沌了满满一大锅。老板娘还让连长打酒去了,说今儿吃喝管够。您可真够意思!”

高望田让他说得愣了愣,忙道:“这和我可没关系。志诚哥呢?”

“他早和老板出去了。唉?算算今儿是十一月初十,这……是啥个日子呀?”

“我哪知道呀。”高望田笑笑:“嗨,甭琢磨了,有肉吃,就是好日子。”

“哈哈,这倒是,您甭管了,赶紧洗洗去吧。”

活宝说着帮他卸开粪,高望田没再推辞,边走向厨房,边心里犯着嘀咕。对江湖的事,他从不打听,成龙也很少提。不过,沈三爷挨抓吃官司,张志诚和粪场的好几个人都出了力,他哪能不知道。兄弟替爹娘报了仇,他何尝不解气,不欣慰?但他更希望成龙就此退出江湖,踏踏实实作生意,过日子。可成龙哪听得进劝,收得住性,刹得住车?一想起成龙那两眼发光,踌躇满志的劲儿,心里就不踏实。

这时,杨月娥在厨房门口嚷着:“别围着看了,也不怕眼珠子掉锅里?赶紧上北屋把俩桌并一块儿,拿筷子碗,端菜盆。端菜可给我闭上嘴,别把哈喇子流里头。”

帮工们一阵哄笑,一阵忙活。

月娥瞟见高望田,忙摆摆手:“望田哥,甭管了,全好了,上屋等着吧。”

“这是你的主意?”高望田问。

月娥一笑:“嗨,我敢替龙王打滴喷?这是成龙特意吩咐的,说今儿要讨个好彩头。“

“啥彩头?”

“不知道,反正是好事呗。”

身后传来连长的叫声:“哎,酒来了!”又在院里引起一阵笑声。

转眼,饭菜上了桌,大家也都落了坐。除了良心和心良两个孩子,不管不顾先开了吃,人们都没敢动筷子。在上房,和老板家同桌吃饭,这还是头一回。大伙眼里透着兴奋,也犯着疑,眼睛都盯着高望田,等个说法。

高望田让杨月娥偷拱了一下,才说:“嗨,今儿这顿,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就是替我家成龙谢谢大伙。一条船上讨生活,还得靠大伙帮忙,就这话。今儿大伙敞开喝。来,干一个!”

屋里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十几个大碗一起举了起来,笑着、吆喝着好不热闹。

杨月娥让活宝缠得没辙,也只好端起酒碗:“我可不会喝,也泯一口,算我和成龙谢大伙吧。”

一口酒就呛得月娥眼泪汪汪,逗得一阵哄堂大笑。

酒过三旬,活宝又耍起了活宝,拿筷子敲着碗边,数起板来:

“哎,哎,老板娘嘴真甜,

哄得我悠悠地上了天。

吃饱了更把媳妇想,

哎,当个光棍好可怜。

老板娘,再行行善,

替小的快把红线牵。”

杨月娥嗔笑着敲了他一筷子:“贫,就知道贫,肉都堵不上你这张嘴?”

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高望田猛然想起,低声向连长问:“唉,连长,你家那玉香有十七了吧?”

“可不,”连长应着,小眼一眨:“怎么,大掌柜,惦记我那闺女啦?头两年你嫌她太小,现在可不小了。你要愿,明儿我就把她送过去。”

“你瞎扯什么?”高望田瞪了他一眼:“我是觉得活宝……”

连长忙打断:“得,打住。我那闺女能给他?屁嘛不乘,就乘张破嘴,以后喝西北风?”

高望田还想劝,话还没出口,活宝听见一耳朵,先甩开了咧子。

“嗨,人家连长指着闺女发财呐。唉,前庄倒有个八十多岁的老财主,那钱、那地老了去啦。喉哧带喘,也没几天活头了,惦记不?”

笑声中,连长的脸有点儿挂不住,高望田忙给他倒酒,扯着闲篇岔活开。

连长叹了口气,咽了一大口酒,才念叨着:“哎,站着的都不嫌腰疼,其实呀,想啥也别想媳妇。成了家就算上了套,不拉到死,不算完。任你再英雄,十几只眼瞪着你等吃,浑身的骨节都他妈怂。哎……”

听他念秧,活宝和周围几个人都忍不住想笑,连长家大小六张嘴不假,可他挣那俩钱,还不够他喝酒呐。靠着老婆开暗门子支撑着生活,在这儿还大言不惭,也真让人听不下去。对这号人谁都想给他几句,可高望田坐在旁边,看他的面儿,才都只一笑,没人搭碴。

正这时,门外有人连声喊“爹”月娥拉开门,见是连长的大闺女玉香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前,月娥忙把她拉了进来。

连长见了闺女,却一棱眼;“你找这儿来干吗?就不兴……让我舒坦地喝两口儿?”

玉香向饭桌上瞟了一眼,嗫嚅地:“家里没……没吃的了,弟妹都饿得直哭。”

“你妈呢?”

“我妈抱着小儿,一早就出去了,到这会儿也没回……”

“这他妈臭娘们,欠抽……”连长骂着,站起身,干了碗里的酒,才悻悻出了屋。

玉香刚要跟着往外走,让月娥拉住。

月娥把个菜盆塞到她手上,高望田也忙拿起块屉布,包了几个窝头,递给她。

月娥安慰道:“甭着急,过午,你妈也就回了。”

玉香早噙着的泪这才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滚落在菜盆里:“婶,我妈不会回了,她……她是跟个关外赶车的走了。”

全屋的人都愣了,一阵死寂。等玉香深鞠一躬,跑出了出去,屋内才响起一片长嘘短叹。


    此时,刘成龙正和一枝花、张志诚等人在月蓉居门口,候着来宾。今儿正是“北隅堂”公议堂主的日子,楼上二层全让他们包了,大大方方摆了十桌酒席。

刘成龙已经正式经香堂,拜了一枝花,成了她的关门弟子,就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字辈的老头儿平起平坐了。清帮推堂主,按规矩是论辈排序,小老大一枝花公开言明不出山,倒推举了刘成龙。沈三爷是树倒猢狲散,原先的手下经周四游说、买通,也大都投了他。其它几个长辈有的年纪太大,不愿再争位。有的自忖实力不济,不敢出头。只有沈三爷的四师弟,开镖行的李满堂不忿,今儿要有热闹,恐怕也是他这一支发难。

刘成龙见客人来的已经不少,但大辈儿没见一个。忙悄声向一枝花问:“师傅,这时候了,怎么我的师兄弟没见一个?”

一枝花笑笑:“傻小子,大辈儿逢请,没有提前到的。不过也晚不了,到时一柱香,不到不候,那倒省事了。”

刘成龙点点头,没再吱声,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打鼓。

一枝花又道:“甭慌,议堂主就是炒包子。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待会儿你少说话,上边有我镇着,下头有周四一帮人给你助威,闹不出圈去。”

话间,小月蓉走了过来,问:“刘爷,热菜是不是先炒着?”

“行,准时开席。底下让人盯着点儿,今儿是门里议事,别让外人上去。”

“得,您放心,就是个苍蝇,不是道上的,我也不能放他上去。”

刘成龙觉出这话里有刺,可等他回过味,小月蓉早进了店。又听见一枝花向张志诚低声问着,忙又凑到近前。

“志诚,你说沈三儿在里头,一直没认罪、招供?”

“倒卖军需他认,那明摆着的事,不认也没用。他就不认私通日本,说只想来个黑吃黑。还……扯上了成龙……”

刘成龙忙接过话碴:“师傅,疯狗死到临头,能不乱咬?”

一枝花盯住他:“他……真没让你劫这批货和钱?”

“根本没影的事。师傅,您信他,还是信我?”刘成龙应得坚决。

一枝花苦笑着:“哎,这些年,沈三儿这小子没少造孽,我俩斗了十几年。可真到圪节儿上,我还真有点儿下不去嘴。”

刘成龙有些急:“师傅,这时候可撒不得嘴。您不是说过,让我学狼,别学狗吗?”

“是啊。”张志诚也随声附和。

一枝花这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时,像约好一般,几位帮中大辈接踵而至。一阵寒喧,一行人进了月蓉居。

二楼厅内,已坐满了人。待一枝花和几个长辈走进、坐定,周四一声“持礼!”

帮众们齐刷刷向着主桌,打出“三老四少” 的手式,抱拳三躬。一枝花摆摆手,大家才坐下。

一枝花向身旁一位老者示意了一下,那老者会意,站了起来。这位是大字辈里最年长的一位,姓潘,曾拉过洋车,也开过车行,今年已七十五六。虽生意早垮了,倒也闲不住,无论是江湖还是市井,有摆不平,衙门又不管的事常找他了圪、和事、掌秤。

潘爷咳一声,道:“各位三老四少,今儿小师叔抬举,让我作个主持,我就托回大。现在北隅堂群龙无首,今儿就是要推举个新堂主。小师叔不愿出山,帮中头顶二十,脚踏二十二的也就在坐的老几位。上月小师叔收了个关门弟子刘成龙,这才又多了一号。不过先言明,别把我和二师弟算在内,老了不愿再折腾。今儿在家里了家里事,大家尽可明言。”

他说完刚坐下,周四就站起一抱拳:“诸位长辈、兄弟,重立‘北隅堂’的时候,就该师叔祖当这堂主,可他老人家让给了沈三儿。沈三儿虽是我师傅,可在家里是向理不向亲。这些年,沈三儿没少坏规矩,这大家都心中有数。师叔祖的为人也不用我说,他又是理字辈儿的独一份,堂主之位本来非他莫属,可这回他还是不愿担纲。不过,他新收的这位小师叔刘成龙,有胆有识,能文能武,理应让他登堂主之位。”

他的话音未了,四周就都有人大声咐和。

潘爷也看看刘成龙,笑道:“哈哈,你倒跟小师叔一样,萝卜长背(辈)儿上了。不过,小倒不糠,嚼起来‘喀崩脆’。行,我看行!”

刘成龙和一枝花都只笑笑没吱声,主桌上其它几个长辈却大都点头称是,随声赞同。

突然“堂啷” 一声,大字辈排行老四的李满堂把手中的盖碗撂在桌上。他哼一声说:“我可不愿跟风使舵,几位师兄、师弟的意思,我不敢苟同。讲成龙挺有种,只听说,功夫不弱,没过过。小师叔收了他,是和老哥几个算平起平坐,可终归道行太浅,这么大一个‘北隅堂’交他掌?我,不放心。”

他这几句话一出口,就像捣了马蜂窝,整个厅里都是“嗡嗡” 的议论声。

这时,张志诚站了起来:“诸位,我是军伍粗人,可知道上阵凭本事,凭胆识,凭不得资历。古来名将都出自少年,有几个七老八十才出头?大清十几个皇帝,哪个又是长子?论根儿刘成龙是将军后,养父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又是学士府管家的快婿。年纪虽轻,可经过的圪儿,比谁都不少。论文,人家读过初中,考过状元。论武我久经沙场,也不敢说强过他。”

周四也站起:“不错,他凭义气,替我顶过死签,砍个手指头,眉头都没皱。哪个能敢干?”

四下一阵附和、赞同之声,让李满堂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十分难看。他手下的弟子见了,气势汹汹站起好几个。

一个人向着刘成龙,抱拳高声道:“小辈不才,愿替师傅向小师叔讨教几招。”

没等刘成龙吱声,张志诚呵呵笑着走上前去:“别没大没小,你先过了我这关,再向长辈讨教。”

那汉子见他不备猛出一拳,张志诚上步,让过拳锋,一个小擒拿叨腕翻肘,早让他失去重心,向外跌去。好在张志诚只使出三分劲道,边伸出条腿把他担住,按回座位。边笑笑说:“兄弟,镖局学的花架子,上不了战阵。过后,我教你点儿见血夺命的招儿。”

那汉子揉着腕子,胀红着脸不再吱声,旁边的几个也都灰溜溜地坐下。厅里响起一阵笑声和叫好声。


    楼上演着文武带开打,楼下的客人都有些发毛。

一个老头刚塞嘴里一个干炸丸子,楼上一闹腾,正卡在噪子眼,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他儿子紧捶慢胡撸,才算咳出来。

老头喘着粗气,说:“儿啊,快走吧,这饭不吃了。别为解馋,把命丢了!”

儿子忙劝:“爹,您甭怕。隔着层楼呐,您怕什么?踏实吃。”

小月蓉也走了过来:“老爷子,您放心,没事。道上的人要打,就不吵了,要吵,一准打不起来。您呐,全当不花钱看耍猴儿,越热闹越有乐儿。”

老头苦笑一声:“猴儿有这么闹腾?你听听,这脚跺的,他就打不下来,我还怕他把楼板跺一窟窿,漏下来呐。”

这话让小月蓉哭笑不得,倒把邻桌的客人都逗乐了。

这时,一个乞丐模样的人闯进店来。

伙计一见忙拦住:“嘿,要饭也不看时辰,刚上座你进来干吗?出去!”

没想到,那乞丐比他的气粗得多,一拢头上赶了毡的长发,伸出根炭条似的指头,骂道:“他娘的,你敢撵老子?活腻啦?!”

伙计火了,往外就推,可手刚挨到他身,脸上却结结实实让他骟了一巴掌,“腾腾” 倒退两步,摔了个屁蹲。

小月蓉一见,忙赶了过去。定神一看,嗨,不是乞丐,这不是沈三爷嘛。不敢怠慢,忙陪上笑脸。

“哎哟,三爷,您今儿怎么这打扮儿?也难怪他眼拙……”

沈三爷没搭他的话,瞪起眼,咬着牙问:“门里头那些人呢?”

“都,都在楼上。”

沈三爷一听,没再吭声,大步就奔了楼梯口。

一看这架式,小月蓉暗暗叫苦。就发愣的这点儿功夫,楼下的客人早就溜了一多半。


    这阵儿,楼上还没吵出个结果,正等着一枝花表态。一枝花刚站起,话还未出口,沈三爷已冲上楼来,一阵狂笑。

一见他,大伙都一愣。张志诫、刘成龙等人刚欲上前,沈三爷大喝一声:“都给我别动!”

说着,他敞开衣襟,露出绑在腰间的四颗手榴弹,一只手紧攥着连在一起的导火索。

一枝花定下神,道:“三儿,今儿是帮中议事,你要是懂规矩,就把那玩意儿拆了,老实地坐那儿听。”

沈三爷一梗脖子:“老子没功夫!哼,这回我是栽了,我知道帮里有人惦记让我死,有人还花钱想要我这条命。可我沈三倾家荡产,还是回来了!有种的就别暗箭伤人,站出来,让我看看!”他见张志诚等人悄悄往前挪步,忙又喊,“都别动!再往前就别怪我!我手指头一动,谁也别想活!”

厅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似乎都停了。

沈三爷扫了一眼:“怎么,没人往出站?怎么敢做就不敢当?!”

这时,沉吟着的刘成龙突然笑笑,朗声道:“沈三爷,有什么话,你冲我刘成龙一个人说,碍不着大伙儿。”

“是……你小子?!”沈三爷愣了,眼中满是疑惑。

刘成龙淡淡笑着,走到近前:“不错,沈三爷,就是我刘成龙存心整你,也是我刘成龙想要你的命!”

沈三爷瞪大着眼:“刘成龙,我对你不薄。我是你师傅,你为什么害我?”

“呸!沈三儿,当着三老四少,今儿我把话挑明。这是为我爹、为我娘,也为我舅、舅妈、表妹,一共五条人命!还……不该这么对你?!”

刘成龙的话音还没落地,厅里就一片哗然。

面对着刘成龙小刀子似的目光,沈三爷啜着牙花子,也倒吸一口凉气:“五条人命?你爹是……”

“我爹叫刘坤柱,我舅是董福兴。”

这话又引起厅内一阵议论之声,沈三爷这才恍然大悟,一时竟愣在那里。

刘成龙又道:“这是私仇,还有公恨。”

“什么……公恨?”

“你这些年仗着堂主势力,欺男霸女,侵吞公产,任意欺压帮中弟兄。办赌场、开烟馆、贩人口。这回又勾结日本人,倒卖军需。你干的这些事,哪样合在家里的规矩?哪样儿不是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你得势的时候,大伙儿怕你,所以捧着你、拍着你,可心里早恨你入骨。你要是死……哼,大伙儿得喝酒、放炮,大快人心!”

刘成龙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让有些人都忘了危险,脱口叫起好来。

沈三爷也被噎住,半晌才狞笑着:“好,就算你小子讲的在理儿,今儿我来就没憋着回去。死,我也得拉上你垫背!”

刘成龙却大笑起来,笑得沈三爷愣着直眨眼。他止住笑,道:“三爷,那我真得谢谢您的抬举。我今儿死在这儿,谁也得说我是为报家仇、公恨,舍身取义,够英雄、够汉子!您呢?势没了、财没了,又招恨没人待见,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和我一道死?哈哈,更得落下骂名!让人骂你狗急跳墙,玩这下三滥的玩意儿,死都不找个光彩的死法……”

说到这儿,他猛然顿住,从后腰摸出一把撸子,枪把朝前递向沈三爷:“要死,用这个。咱俩的事别伤着别人,我先让你一枪。”

“成龙!”一枝花和张志诚不约而同叫了一声。

刘成龙没分神,只淡淡一笑。

沈三爷迟疑了一下,才警觉地用空着一只手接过枪。等把枪口指向刘成龙,另一只手才松开导火索。

刘成龙眼中一亮,心中踏实了许多,但仍冷冷笑着,未露声色。

沈三爷哼了一声,狞笑着:“你想死?那也得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话说清楚。”

“你那点丑事,还有什么不清楚?”

“我是应了日本人这笔买卖,可……可我让你连钱带货一块卷。你……敢说没有?”

他的话又立刻引得众人一片哗然,但刘成龙一阵大笑,又让厅内静了下来。

刘成龙向众人拱拱手,道:“诸位,扯谎也得扯得圆,谁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三爷,你说让我来个黑吃黑,可你凭什么就这么信得我?就不怕我带着钱远走高飞?在座的谁不知你的人性?这是你的为人吗?”

沈三爷还想辩驳,但空张张嘴,竟没憋出声来。

刘成龙更跨上一步,身体几乎挨到了枪口。“哼,要我命,你竟管拿去。可这汉奸的罪名,你逃不了!”

众人纷纷咐和,满耳都是责骂之声。

沈三爷的手渐渐有些抖,枪口也垂了下来,笑着,却笑得凄惨:“好,刘成龙,算你有种……我是跳黄河也洗不清啦……可到阎王殿,我也跟你没完!各位同门;我不求别的,只求哪位兄弟给我挖个坑埋了,别让我暴尸街头……”

说到这儿,他猛抬枪口,抵住自已的太阳穴……枪响了,血喷溅了下来,在一片死寂之中,他的身躯立了片刻,才直挺挺地倒下。

又愣了少顷,厅里才迸发出一片喊声。分不清是惊叫还是欢呼?也不知是对刘成龙的敬佩,是为沈三爷的惋惜,还是脱离险境的庆幸?此时,刘成龙才觉得腿有些软,倚着张志诚的臂弯,才稳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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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章已经被修改 1 次         最后一次的修改时间为:2010-10-01 23:10:01
文章评论
紫氏物语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23 10:56:33)  
沈三是这么个死法,好!这和前面章节沈三出钱粮支持打鬼子的情节就搭上扣了。虽说沈三十恶不赦,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有节气。这故事越看越有嚼头了!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0-03 17:55:48)  
无戒兄:不知你个人情节何緣?沈三爷是个帮会头子,作恶许多,但未失大义,实算不得汉奸。就死,也死得像条汉子。问好!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0-02 11:15:54)  
我个人的情结原因吧,我不相信沈三爷是汉奸。同问南南先生国庆快乐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0-01 11:54:21)  
暮色苍茫老北京,乌啼古树道衰兴。百年国耻千年梦,滿树榆钱半树风。苦辣酸甜难知味,悲欢散聚不了情。磨难历尽伤痕在,一破春风又新生。——国庆寄诗一首,祝祖国昌盛,也祝朋友们节日快乐。南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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