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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 坡 赤 壁 怀 古 赋

崖壁矗矗，江水汤汤。烟云叆叇，气象苍茫。涡盘而谷转，蛟龙潜底；波翻而浪涌，鱼鲲腾翔。砰然千堆雪起，崩珠碎玉；渺矣百折蛇去，浮影滥觞。芦荻萧萧，依稀岸边故垒；谯角隐隐，仿佛帐中周郎。

江山如画，云水如璋。人物风流，脾性疏狂。竹林玄理，心思精鹜八极；建安风骨，文采飞扬万方。横槊赋诗，心雄俾倪百代；尽瘁鞠躬，终归沦落一亡。空山尚有鸟语，六朝遗响；英雄每生余恨，一缕波光。浪淘风簸，匆匆几多过客；时移世异，娓娓一片衷肠。

是时也，零叶飘秋，苏子游黄。遥想迭宕，寄概绵长。铜雀春深，东吴佳丽未锁；朱弦夜奏，英主明眸回遑。不必窥帘，名花自归其主；无须当垆，金屋乐得其藏。吹吹打打，迎亲鼓乐；羞羞答答，出嫁新娘。仿佛兮桃花映柳，袭美难喻姿色1；飘逸兮轻云蔽月，子建乐拟容光2。螓首蛾眉，梨花一枝春带雨；金风玉露，海誓三生夜未央。

于是乎，红颜喜结才俊，阴柔更助阳刚。计出于意表，志奋乎鹰扬。从容不迫，腹蓄冲天豪气；蓄势待发，机藏捲地锋芒。仰望星天，东风未起，俯视曹营，夕日犹僵。人不寐，夜偏长；刁斗漫，更漏忙。忽而旌旗飘飘，忧心乍喜；渐则江风浩浩，剑眉顿扬。天随人愿，火助风狂；势如捲席，败似推墙。可怜舳舻千里，吞身火海；无助水军万众，魂断他乡。金闺梦里，枕湿牵夫之泪；无定河边，骨浸望乡之霜。灰飞烟灭，孟德荒郊走马；谈笑声中，公瑾气宇轩昂。梦耶醒耶？是耶非耶？蜉蝣天地，竞九州之骋；沧海稊米，纵一苇之航。谩说青山依旧，惯看几度夕阳。

已矣哉！故国神游，江山畅想。乌台而蒙桎梏，赤壁而发异响。屡磨难而弥坚；怀风流而倜傥。抒抑郁于词赋；系兴废于慨慷。喻江月以哲思；绘洞萧以象罔。抱明月而追仙；化飞鹤以决网。谪东坡，耐孤寒；放南海，唱游赏3。踏雪泥，留鸿爪4；赋神游，荡吟浆。纵曠达而临至境，总坚韧而弃虚妄。情怀独善兮何必事权；人格伟岸兮无需结党。感念时世兮怀古鉴今；彻悟人生兮天高地广。太史公曰：“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

注：

1皮日休，字逸少，后改袭美，其《桃花赋》有“映杨柳兮颦愁眉”句。

2曹植，字子建，其《洛神赋》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句。

3苏轼，字子瞻，绍圣元年（1094年）被贬出京师，一贬再贬，前后7年，元符3年（1100年）6月从海南岛返回时，作诗尚有“九死南荒吾不悔，兹游奇绝冠平生”句。

4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有“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