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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跃荣著《弱冠之前》（下）

第六十三章    回归故里

一

常晨翌直奔生产队长家，韦滢滢在家，听说他要上大学了，很是为他高兴。

她热情地说：“大家早就知道你这次一定会走的，就等着给你办手续，账目都给你结算好了，会很方便的。你还是先去看看启大娘吧，我去找他，让他去启大娘家会你。”

常晨翌熬了这许多天，早已是归心似箭，恨不能一时就将手续办好。所以，他没有再同韦滢滢说什么，道了一声“谢谢！”就去了杨伯母家。

杨伯母在高兴之余，还有一丝割舍不开的情感，她说：“我说这通知书是早该来的，看把你急的，人都瘦成这样了！”

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却无以言表。

杨伯母说：“生产队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在生产队的手续很简单，年终时已经算好了的，要领稻谷也可以，剩下的口粮可以退钱给你，粮食指标就凭粮食划拨单带到城里去，可能就只能交给学校了。”

常晨翌知道，国家规定大学生每月四十五斤口粮，与自己能带回城多少粮食指标没有关系，心想还是带点新米回去吧，以后就不再会有计划口粮不够吃的问题了！于是，他就说：“城里的陈米不好吃，我想领两百斤稻谷，和行李一起托运就是。”

杨伯母说：“那好，我要你二哥帮你领了，打成米送到汽车站去。”

“那太辛苦二哥了，只要把米放在这里就行了，明天上午我带一个麻袋来，叫王以诚帮我送一下，他再把土车送回来。”

正说着，生产队长和记工员一道来了。常晨翌从来就不会查对自己的工分和分配账目，自然结算都由他们说了算，完了常晨翌还领到了四十元钱，这就是去年一年的劳动收入了。

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常晨翌觉得一身轻松，吃过晚饭后，他便去了杨营长家。

这一家人早在等着他。做家长的总不会放过勉励孩子们成才的机会，自然免不了利用常晨翌对孩子们作一番说教。直到孩子们都去睡了，他才回知青点。

他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厨房里有灯光，那是古英华在称米，为厨房准备早粮。

他走进保管室，古英华只看了她一眼，就赶忙低下头去，并且用侧面对着他。马灯放在米缸的边上，她正站在马灯对面，很容易看到她那潮红的眼睛。

他有些不知所措，搭讪地说：“这个带队老师是怎么回事？我都要回去了，他的行李却还放在这里？”

她依旧没有说话。

他说：“我明天上午就回家了。你千万要记住，回家时一定要去找我？”

她猛然一转身，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嘴唇抽动了两下，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又赶忙转过身去，掩饰着心中的动荡。可是，她提着秤杆的手臂颤抖得太厉害，即便是没有泪水遮蔽着眼睛，也一样看不清秤杆上的星。

等她稍稍平静一些之后，他说：“你以后的日子可苦了？”

她背过身去把头使劲低着，可没法遮掩肩膀的颤抖。

他说：“我想不久你们也都会回城的，而现在这个时候，人心都散了，知青点是没有人能够管理好的，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吧！你真的用不着太操心，操心也没有用。多把精力放在国家政策和学校政策方面，能招工就招工，能考大学就考大学，两者都不要放松，甚至还可以去北京找你那个在作战部的堂哥参军去，那只是一句话的事。如果你回去备考，我就给你做辅导，好吗？”

她仍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怕她哭出声来，不敢再说什么，就赶紧出来了。走到自己房间门边时，他听到了背后她那没能压抑得住的抽泣。

他心中一紧，却只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望了望女生住房那边，心想，照这情景是不能再见她们了。对她们的感激之情，只要放在心里就行，以后她们若是须要他做什么，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对于古英华，他一生都记得她的好！此时，他满眼都是她那噙着泪的身影，便提起笔来就着这情境填了一首《南歌子》：

山外同淋雨，

阶前共和琴。

懒将春意漫追寻，

早蓄一怀心事、到如今。

纸薄难争破，

情深不自禁。

分飞时候又沉吟，

身后那声抽泣、最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