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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怒打警长

        人，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无论掩饰的有多好，不管隐藏的有多深，只要能够有所接触，只要涉及相关话题，你可以从他的一言一行，也可以从他的一举一动，许是稍纵即逝的一个脸色，或是不易察觉的一个眼神，再加上自己的判断分析，会从中捕捉到蛛丝马迹……

        战华南和于大爷儿，还有刘凤会的到来，使关云峰如坐针毡，心神不宁方寸大乱。可相比之下，乱抓几个人，滥杀几个人，不算太重要。更重要的是，刚才刘凤会，用枪顶住他的脑袋，关云峰明显感觉到，刺杀行动肯定暴露，自己已经被人怀疑，只是他们还没有证据……

        根据自己的判断和分析，于大爷儿已经得出结论，暗打黑枪和指使刺客者，纯属关云峰已确定无疑。否则，他为什么一看到我们，就显得神色有些慌乱，虽然强装笑脸故作镇定，却掩盖不了内心的卑鄙。特别是他不敢正视自己，即使目光偶尔相遇，却极度心虚马上回避。

        于大爷儿继续追问道：“姓关的，我问过宫野一郎，警察署这次行动，他事先并不知道，据前田正路所说，都是你出的主意。那好，我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打死了人，人命可是关天，你打算怎么办？既然是你出的主意，责任就得由你承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见关云峰只是低头不语，于大爷儿继续说道：“那好，你不说我说。一、死者的埋葬费和赔偿费，还有死者家属的生活费，每家先赔付三千块大洋，明天必须交到我的手上；二、你擅自抓来的那十个人，必须马上全部给我释放，现在就把他们全都领来，每人当面赔一百块大洋；三、你必须要在这三天之内，给我查出杀人凶手是谁，既然杀人那可就得偿命，想要欠债早晚就得还钱。至于人命官司，我是非打不可……”

        听到于大爷儿这些条件，关云峰顿时就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地说道：“于老前辈……，战老前辈……，你们看这……这……这……”

        战华南把眼睛一瞪说道：“这什么，你他妈的这叫自作自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磨蹭了，我可没工夫等，还不赶紧去办。”

        关云峰镇定了一下，冷笑一声反而说道：“两位前辈，对也好错也好，得日本人说了算，想要警察署赔钱，恐怕还没开这个先例。”

        战华南一听当即骂道：“姓关的，你他妈可想好了，今天你敢不赔钱，要把老子惹急了，先让你给死者偿命，我他妈一枪崩了你。”

        于大爷儿从上衣口袋，掏出宫野一郎的亲笔，不容置疑地说道：“那好，这是宫野一郎的手谕。”接着，故意大声念道：“现鉴于副署长关云峰，未经请示自作主张，擅自采取抓捕行动，致死人命关押数人，行为越轨影响极坏，特命其挽回局面立即放人，并对死者家属及释放人员，给予善言抚慰和现金赔偿，对关云峰如何处理，待警察局研究决定。”只有大声朗读，隔壁的警察们才能听到，念完之后重新揣进兜里。

        听到宫野一郎这个指示，关云峰可真是吃惊不小，顿时脸色煞白呆若木鸡。这才感到事态如此严重，看来后果已经不堪收拾，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机关算尽咎由自取。他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自作聪明，更不该去捅镶黄三屯这个马蜂窝。结果事与愿违，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看来只有忍辱负重稳住阵脚，日后才能见机行事从长计议。想到这里，关云峰起身走到窗前，向院里的警察吩咐道：“喂，你看陆警长回来没有，快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他马上准备好一千块大洋，把在押的镶黄三屯那十个人，全都带到我这里来，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院子里的那个警察，答应一声走开之后，关云峰便转回身来，坐在原来的椅子上，垂头丧气地说道：“两位前辈，在下也是一时糊涂，邀功心切做事鲁莽，还请高抬贵手，容我悔过自新。虽然这次行动，是我擅做主张，不过打击反满抗日，那可是警察局早就有令在先。”

        战华南气愤地说道：“狗屁，他妈姓关的，别卖狗皮膏药，什么反满抗日，你怎么会知道，离家出走的人，就是反满抗日。他们走的时候，有的家属根本不知道，有的知道了也管不了。眼看过年了，送点年嚼咕，就他妈小题大做，谁没有骨肉之情，难道你是石壳蹦的。”

        此时的关云峰，虽然觉得憋气窝火，但又不敢顶撞发作，任凭战华南怎么说，只好暂时低头不语，坐在那里忍气吞声。可心里却再琢磨，都说风水轮流转，不定哪年到我家，等我渡过这次难关，马粪蛋还有发烧的时候，老子有朝一日天赐良机，我关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出去办事的陆德江，手拎着帆布小口袋，喊声报告走了进来，马上就把哗哗直响的小口袋，随手交给了顶头上司关云峰。只见陆德江身后，依次跟着进来的是：韩宝库，赵仁堂，丁富贵，马云长，吴忠信，孙明智，郑德礼，陈宝贵，张耀祖，梁君义。

        镶黄三屯被抓来的这十个人当中，看上去竟没有一个是好模好样的，只见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伤痕，衣服外边都有条条干了的血迹。

        这时谁都看得出来，那道道明显的鞭痕，使血迹斑斑的衣服，有的已经粘在肉上，不管是谁只要身子一动，都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

       还没等于大爷儿质问，关云峰就急忙解释道：“于老前辈，真是实在对不起了，昨晚在接到您电话之前，这几个人都被审讯过了。”

        刘凤会见此情景，立刻就觉得怒火中烧，忍无可忍地开口问道：“关云峰，我问你，他们几个被打成这样，是你他妈指使的对吧。”

        还没等关云峰回答，为了乘机讨好上司，想要表现一下自己，陆德江却抢先说道：“这些都是本警长分内之事，与关副署长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谁都应该知道，警察署是什么地方，来到这里必须吃点苦头。若不是看在于老前辈的面子上，想要我这么快就放人门都没有。”

        平日眼看这帮警察狗子，到处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刘凤会已对其深恶痛绝。警长陆德江的话音刚落，他却突然之间出其不意，照准陆德江那个西葫芦脑袋，两手成拳猛地来个双峰贯耳。陆德江身子摇晃一下，勉强站稳后顿时觉得，两只耳朵嗡嗡直响，两只眼睛直冒金星。

        陆德江稍微缓了一下，就右手挥拳勉强还击，却被刘凤会轻轻地反手一劈，钳住手腕向前一带往上一抬，同时伸出右脚顺势往里一勾，左手钳住手腕猛然向后一推，自取其辱头重脚轻的陆德江，立即四脚朝天摔了个仰八叉。陆德江好像还不示弱，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掏枪。

        刘凤会一个箭步窜上前去，踩住对方伸手掏枪的胳膊，用右手薅住对方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左手却麻利地下了他的匣枪。可还没等陆德江站稳，刘凤会仅用两成力量，回手当胸只给他一拳，就见这警长陆德江，顿时双手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蹲了下去。

        出乎人们的意料，刘凤会出手之快，动作敏捷干净利落，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此时战华南却是连连拍手，旁若无人地大声叫起好来。

        惊魂稍定的关云峰刚缓过神来，眼瞅下属为他挨打却不敢发作，赶紧给自己和陆德江找个台阶：“陆警长，请赶快回去忙你的吧。”

        陆德江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起身猫腰捂着肚子走了出去。刘凤会把夺下的匣枪，随即交到关云峰手上，回身站在了于大爷儿身旁。

        关云峰看到刚才惊险一幕，战战兢兢地按照于大爷儿的要求，把帆布小口袋里的那一千块大洋，分别如数地发放到了被抓者的手上。

        刘凤会看看众乡亲，余怒未消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关云峰，人都伤成这样，别想轻易就打发了，每人必须追加五十大洋。”

        关云峰暗自把心一横，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是，这样不妥，绝对不妥，云峰遵命就是。只是现在凑手不及，明天保证一并送到。”

        战华南看看于大爷儿，见于大爷儿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说完，就和于大爷儿一起，领着众人走了出来。

        刚走到大门外，战华南向关云峰说道：“记住，姓关的，明天钱必送到，这事可是没完，人命官司咱还得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刘凤会牵着两匹马，吴忠信牵着小毛驴，于大爷儿和战华南在前，刘凤会和众人跟随在后，出了镶黄头屯西门，向镶黄三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