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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榆钱儿》第五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661        作者:南南        发布:南南4433        首发时间:2009-11-21 22:08:00
关键词:好友来京,接女还乡
编语:

第五章

 

   老张还真不是吹牛,第二天齐月轩果然得胜而归。

    起初那贝子爷一看他们带去的这只土行孙差点没笑岔了气,连连摆手说:“算了,算了。今儿咱们不掐了。我不愿欺负你,赢了也不光彩。也甭五百啦,留下一百您走您的。”

   一听这话,看看人家那只黄头褐翅,威风凛凛的铜头将,再看看自己这只蔫头搭脑,地出溜儿似的土行孙,齐月轩心里也没了底,两眼直偷窥老张。

   老张在一旁眯着眼,只冷笑着无动于衷。

   齐月轩只好狠狠心,硬着头皮说:“说好的事哪能不算,有多大输赢,不就是个玩嘛。”

   那贝子爷笑笑放出了铜头将。那蛐蛐儿一进斗盆就兴得很,摆着长须到处寻着。拿探子一拨,就张开两个大紫牙,嘟嘟乱叫。直叫得齐月轩心里打起了小鼓。

   只见老张不慌不忙,先把土行孙引到手掌,五指虚握,上下摇晃几下,又吹了一口气,才把它放进斗盆。

   情形果然不同,土行孙浑身一抖,立刻精神起来,不动,但徐徐轻晃双须,低埋下头。铜头将鸣叫几声,张着牙压将过来。土行孙也马上应战,但并不和它对牙,两只小牙只贴着地皮猛铲。顷刻间,两只蛐蛐儿搅作一团。那贝子爷微怔,紧咬着牙,瞪圆了双眼。齐月轩却不忍再看,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待他又睁开眼,一只蛐蛐儿已经蹦出了斗盆,趴在了沿儿上。定神看,蹦盆的竟是铜头将,搭拉着须子,断了两条前腿,早没了刚才的威风。而土行孙正竖着折了半截的须猛抖擞着身子。用伤了的翅发出沙哑、难听,但必竟是胜了的叫声。偷眼看,那贝子的脸已气得发青。

   那贝子爷边挥挥手,让下人把蛐蛐儿引回罐,边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战得先约过,不上七厘可不行,别再拿这种贱虫来瞎搅活。”

   齐月轩笑笑,晃着脑袋道:“古来胜者为贵,败者为贱,布衣可做天子,何患一虫乎?”

    噎得那贝子爷干张了张嘴,却雪人吃冰核没化(话)。一甩手就往后厅走,到了屏风后才想起,探出身向下人喊了句:“赏齐少爷五百。”逗得齐月轩和老张都忍不住想笑,却又怕拱人家火,只会意地对了个笑眼。

   初战告捷,齐月轩自然喜出望外。当晚约了小月蓉,周正节等几个朋友去了天庆饭庄,几个人又喝又唱好不热闹。让老张也坐,老张却死活不肯。拿个大海碗拨点饭菜,端着小酒壶蹲在了包厢外。说他循老规矩,其实是只知其一。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怕人追问。说不好,不说也不好。万一哪句说露了,越问越突撸。周先生又是报馆的,他要在报上登几篇豆腐块儿,以后还吃什么呀?

 

    快十点了,齐月轩还没回家。这么晚,府门口却有人扣门找他,还是个外地人。门房没敢让进,忙进去通报。

    这会儿,杨志兴也没睡,还在屋里对着账。一听门房讲,忙随他到了大门口。借灯光,见来人三十多岁,着西装,戴眼镜,拎个皮箱,看打扮举止像个新派的先生。可挺魁梧,剑眉挺鼻,络腮胡须,生得文人武相。

   “您是老杨管家的公子吧?”来人先搭了话。

    杨志兴愣了愣,可也没想起他是谁。

    见他迟疑,那人笑笑:“您不记得了。光绪三十二年,朝廷要派人到美国学航海。家母送我来应试,就住在府上讨扰多日。当时名额已满,还是老夫人念在同乡分上,写了封信给教政衙门,不才补上的名嘛。还是您送我去的火车站……”

  “噢,”杨志兴想起来了,脸上迸开了笑,“是郝先生吧?”

  “是,郝炳臣。”

  “哎呀,看我这记性,您还教我背过乘法口诀呐。我脑子笨,可没少费您的工夫。”

    郝炳臣笑着点头:“有这事。不过您可不笨,就一个多月,您那算术比我都溜。”

  “您……这是刚打美国回来?”

  “我回来好几年了。在武汉的船厂干过,后来在上海美国人的公司里做事。这几年,素与齐少爷有书信往来,却一直未谋面。我这次是应聘到清华大学任教,刚下火车。”

   “少爷还没回,您先进府歇歇脚。”说着他招呼门房:“快给郝先生拎着箱子。郝先生,您请。”

   郝炳臣刚要进门,胡同口传来一阵响亮,醇厚的铃铛声。

“巧啦,”杨志兴一指撒着欢儿跑来的骡车,“这不,少爷回来了。”

   果然不错,骡车在府门前停下,郑子忙跳下,撩开车帘,扶齐月轩下了车。

“月轩兄!”郝炳臣迎上。

   齐月轩愣了一下,盯住半晌,笑出了声:“哈哈,是炳臣兄吧。要没接到你的信,还真认不出了。您这胡子拉碴的,哪像个教授啊,整个儿一个洋土匪呀。”

    郝炳臣也反讥:“怎么,文人就得像您似的,远看一根棍,近看棍一根,大风一吹不知哪里去了?”

    大家都笑了,笑声一直伴他们进了二进院。门房要把皮箱拎到客房,可齐月轩却让放到正房。十多年前,郝炳臣来京,就是和他住一个屋,两人相处十分投机。后来虽没见过面,可一直不断书信。两人谈天论地,纵横国事人生。虽论战不止,但仍惺惺相惜,互为知己。此番相见恨晚,岂是一般往来客情。看两人的兴致,恐怕不聊个通宵达旦,也得夜半三更。

 

    杨志兴自回西跨院,继续对账。按说各处买卖都有专门的账房,府上也有个先生把执总账。可杨志兴却从不敢怠慢,还总是亲自过目核对一遍。多少年他从来如此,而且今儿的事今儿做,决不拖到明儿。回到屋,又拿起算盘紧扒拉,可眉头一直没舒展过。有人推门进来,他头都没抬,只翻眼瞥了一下,是严妈。

    严妈原是老夫人带来的陪嫁小丫头,没姓却叫杏儿。二十六赏给了大厨严久,就连个名也没人叫了,人都称严妈。三十一过就守寡,仍在小灶管煨汤熬粥炖甜品。一看她年青时肯定也是个俊俏的人,就现在,快四十了,还是那么利索齐整。

  “杨管家,还算呐?”

   杨志兴仍眼不离账,手也没停,只笑笑答:“这儿差着账呐。”

   “差多少?”

   “对了两遍了,还是差两块三毛六。”

    严妈笑出声:“说得怪吓人的,成千成万打您这儿过,这一星半点儿的还叫差?您也不是年青人了,悠着点儿。”说着把托盘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燕窝羹。您还不如月娥呐,都没尝过我的手艺。”

   杨志兴却收敛了笑,咂巴着嘴说:“这还得了,快拿走,别打我这开了例。府上几十张嘴,金山银山也架不住敞开了嘬。”

    严妈笑笑,把小碗放到他面前,才说:“看您认真的,这是给少爷和郝先生做的。少爷不吃,要倒了不可惜了啦?”

  “那……你吃了。”

“我不稀罕。给主子炖啥也是我尝第一口。吃吧,趁热。”

   杨志兴这才拿起匙羹品了一口,但马上一皱眉,笑道:“燕窝就这味儿呀,腥不拉唧,甜不溜丢,还不如大馇子粥顺口呐。”

  “您可真行。”严妈嗓门大了起来,“别吃了,我倒了还落个糟踏好东西。赶上您这么个不识货的,连个好都落不下。”说着就伸手夺碗。

    杨志兴忙护住碗,连声称好。又向里屋努了努嘴。

    严妈这才想起月娥已睡,扑哧一笑,不再言语。

   “少爷他们还没睡?”扬志兴轻声岔开话题。

   “睡?哼,两人吵得凶着呐。”

   “吵起来了?!”

   “可不,我听不明白吵什么,反正脸红脖子粗的各说各的理儿,满嘴新名词儿。”,

    杨志兴松口气:“嗨,人家那是争论,不是吵架。”

    严妈想起什么,又把声音压低了些:“哎,您进屋给我拿只月娥的鞋。”

   “干吗?”

   “比比尺寸,我抽空给她把棉窝做上。”

     杨志兴应着撩帘进屋,拿出一只布鞋递上。又小心地问:“那……我的也给你拿一只?”

     严妈边用手比量着,边笑嗔地说;“孩子的脚长,您的脚也长?您那蹄子钉多大掌,我还不清楚。快吃吧,碗我明儿再拿。”说着,把鞋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屋去。

    杨志兴望着她背影若有所思,半晌苦笑着叹了口气。

 

   夜已深了。正房卧室的灯也熄了。躺在床上的齐月轩又翻了个身,轻叹了口气。

   旁边躺的郝炳臣问:“月轩兄,还没睡着?”

  “你不也没睡着。多年没有谈得这么兴奋,争得如此畅快。

  “我也有同感。”

   齐月轩稍停又说:“细想,你讲的孙文的三民主义的确不无道理。只可惜他去的太早。现在台中间站的角儿都唱功不错,做功不灵。现今民国哪有什么民族,民权,民生?天下没了王道,倒多了霸道。一人之天下不可取,可军阀割据,成了春秋战国,不更乱?”

  “社会进步都是由乱而治。”郝炳臣边说边用胳膊肘撑起身子,   

  “中国实行帝制两千年,一下子推翻了,乱也是必然。现今中国应寻的是拨乱求治的方法。”

  “嗨,怎么说,没有根主心骨不行。”

  “说得对,不过……”郝炳臣稍顿,又话锋陡转,“中国的脊梁可不是你的皇上,不是几个治世贤臣。而必须是一群志同道合的精英,是一个强有力的政党。”

   齐月轩却叹道:“唉,我亲历过戊戌年的维新变法。当初要成功了,中国不就是现今的日本?就欧洲列强,不也大都是君主立宪嘛。”

“怎么,莫非你还惦记着恢复帝制?别国我不论,就说中国,袁世凯称帝,几十天就完蛋了。这不合国情,不得人心,此路不通。”

   齐月轩干脆坐了起来:“此路不通,那你说哪条路通?是靠前面跳的民国哪位新贵,还是靠后边牵线的哪国洋人?”

   郝炳臣被问住,沉吟着叹了口气,才说:“知道错难,明白对就更难呀。中国的出路在哪儿,我一时也说不清。但我相信中国的未来,还要靠“德先生” 和“赛先生”。

   齐月轩愣了愣,寻思片刻,仍疑惑地:“这……两位先生我还真没听说过。”

   郝炳臣笑了:“嗨,德先生就是英文democracy, 中国话就是­民主。­­­­­­­­­­­­赛先生就是英文science,中国话就是科学。”

    齐月轩一撇嘴:“得,知道你留了几年洋,拿外国话唬我?哎,我知道这两样都是好玩意儿,可中国要兴起来,得猴年马月。”

   “这就得靠你我之辈去宣传,去推行呀。”

   “得了,一介书生,平头百姓,有人听你的?”齐月轩苦笑着,“就算争清了,辩明了,那些军阀老爷能服理?秀才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今儿也就是你来了,发泄一番图个痛快。我自己都明白没什么用。还是睡觉吧。”边说,边躺下把身子扭到一边。

  “好,睡觉。”郝炳臣躺下又碰了他一下,“明天再争。”

    齐月轩哼了一声:“不争了。嗨,你我就是读了几天书的过。要是大字不识,倒活得安分踏实。也省得争辩不清憋闷,认明了道理又恨无用武之处。不争了,明儿我约几个文友来,还是散发扁舟,谈诗论文吧。”

    此后,两人再无话。可等郝炳臣鼾声大作,齐月轩仍在床上左右翻饼。

 

    董福兴清晨从京城出发,晚上就到了姐家。他姐家和沈家兄弟是同村,也在德州城西的沈刘庄。

    她姐福琴原先也在正红旗一都统家当丫头。后来那都统调升拱卫大内的神机营,当了掌印大臣。就把她许给了手下的一个管带刘坤柱。这刘坤柱虽是汉旗出身,本无根基,但武艺出众,骁勇善战,全凭军功本事博出来个四品顶戴。他年过三十未娶,福琴嫁过去就为正妻,倒也算个满意的归宿。神机营常驻京城,他家就安在宣武门内帘子胡同里。可好日子不长,笫二年就闹义和拳。老佛爷下旨烧洋教堂,打洋使馆。没杀几个洋人,却把八国联军的洋兵给招来了。神机营急调到通州十里桥与洋人一通血战,结果弓弩骑兵挡不住洋枪洋炮,落个伤亡惨重,全军溃散。做护旗官的刘坤柱也身负重伤,虽被救出没丧命,可战后却因为丢了大旗而当了替罪羊,一抹到底,削职为民。这才回了老家以开武馆教徒为生。好在刘坤柱伤愈没落残,又有些声名在外,倒也衣食不愁,算个殷实人家,归乡后,得了个儿子。出满月时,曾找来当地有名的算命先生批过八字,说这小子日后定有大事可成,属封相拜将之辈,所以起名叫成龙。董福兴的闺女叫彩屏,小成龙三岁,今年刚七岁多。孩子妈原来是齐家老夫人房里的粗使丫头,是严妈出嫁她才顶的内房的缺。夫妻两个都干的是没时没晌的活儿,孩子生了没法带,就把彩屏寄养在姑家。而且和成龙又定了娃娃亲,既是表妹,又是以后的媳妇。董福兴这两年混得不错,他老婆在老夫人去后也回了家,早就想把闺女接回来。可姑家上下都舍不得,连彩屏也不愿走,加上不凑空,才拖到今天。就这次,董福兴也没好见面就说接闺女,只说是来给姐家送些粮。一个晚上只聊家常,也没念一句真章。第二天上午,乘刘坤柱在院里教徒弟练武,董福兴才悄悄和他姐在屋里谈起这事。

   刘坤柱的家原是个小四合院,他开武馆后在院前又圈了一块空地。垒上院墙,新修了大门,原来的南屋的门改成了朝北开,这就成了个两进院。里院住人,外院除北屋三间都是空地,作了练武场。一进大门,两侧摆着些刀枪棍棒、石担石锁,衬着院中正光着膀子练拳的一群汉子,还真挺有气势。

   “停!”刘坤柱高喊了一声,徒弟们都赶紧收住势,把目光聚向师傅。

    刘坤柱个子不高,但十分精壮。虽只是一身白绸裤褂,但举手投足都透着刚劲,威猛。特别是那双眼,朝你一瞥,能让人像挨了一鞭似的一激灵。

   他扫视了一下说:“练武讲究的就是下盘要稳,不能脚底下踩棉花。蹲得像石,立得像松。要想打人,先得自己脚下有根。你们刚才打得挺溜,可脚下却轻飘飘的,力不聚,气不沉,活像一群惊了的猴儿。我刘坤柱教的是能保命杀敌的真功夫,别给我练成只能耍把式卖艺的花架子。今儿别的不练了,都给我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好好省省法儿。听见没有?”

   徒弟们齐刷刷地应着,原地扎起了马步。刘坤柱在一旁踱步寻视。突然停下,猛地朝一个徒弟弹了一腿,那人哎哟一声,跌出好远。

 “哼,你这也叫马步?”刘坤柱冷笑着,“心是浮的,气是虚的,两腿就是软的。志诚!”

   张志诚应声走过,他是刘坤柱最喜欢的弟子。打小他就守着教私塾的爷爷,却偏不爱读书,只恋习武。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只是没用。无奈,张老先生才让他拜到刘爷门下,算起已有五年多了。

   只听刘坤柱道:“来,你扎个马步给他们瞧瞧。”

   张志诚应着上前两步,含胸搭背,引掌运气,稳稳的扎个马步。

   刘坤柱未吱声,突然错步上前,左一踢,右一撩,当中一踹。连着挨了三脚,张志诚却纹丝没动。

  “看见没有,这才叫马步。学他的样,重新做。”

   众徒弟不敢怠慢,又摆起了架式。

   这时,董彩屏从里院跑出,一头扎到刘坤柱的怀里,哭出声。

  “怎么啦,彩屏?”

  “姑父,我爹要我上北京,我不去嘛。”

    刘坤柱忙把她抱起,说:“好,咱不去,不去。咱哪儿也不去。”

   彩屏打小就在姑家,刘坤柱对她比儿子还疼。一条铁骨铜声的汉子,一见这小丫头就柔得拿不起个儿了。

    董福兴和成龙娘俩也跟了出来。没等他们说话,刘坤柱就埋怨道:“好不应的,让彩屏回去干吗?在这儿又不是外人家,我们还能亏待了她?看把孩子招的。好啦,别哭了彩屏,咱哪也不去。”

    董福兴笑着想说什么,却没出口,只向他姐瞟了一眼。

   福琴会意,忙拉过儿子:“成龙,去,带彩屏玩去。”

  “哎,”成龙应着拉住彩屏,“走,咱们上后山摘酸枣去。”

   一听这活,彩屏马上破涕为笑,出溜到地上,跟着成龙,跑出了院。

   福琴这才开了腔:“他爹,这回福兴来,是惦记把彩屏接回去。起初,我的心也咯噔一下。可细一想,这么好个闺女,我这当姑的都舍不得,人家当爹娘的能放得下?”

   刘坤柱看看妻子,没吱声。

    董福兴接过话茬:“姐夫,彩屏在您这儿这么多年了,您和我姐怎么待她,我哪能心里没数。我倒没什么,就彩屏她娘女人家嘛,想闺女想得整宿睡不着。我这回接她回去,其实也在我们身边待不了几年。等大了,您不就大红花车一拉又回来了嘛,早晚是您刘家门的人。再说,有这门亲事,才更得让他们分开一段。要不,不成童养媳妇了嘛。让人嚼舌头,我不光彩,您也没面儿。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刘坤柱寻思半晌,长舒口气:“哎,回……就回吧。”

    董福兴又笑笑:“这两年我算出了点儿头,当墨香斋的掌柜了,每月有一成的红利。少爷挺看重我,还有让我顶杨管家那差的意思。用不了两年,等我买了宅子,立马就来接您全家。哪好也比不了京城,咱们那儿聚齐不比这乡下强?您什么身份……”

   话没说完,被刘坤柱打断:“行了,你的好心我领了。京城是好,可我连想都不愿再想它。那……是我刘坤柱的伤心之地呀。”

    说着,他从石桌上拿起剑来,抽剑出鞘。好一把剑,一抖似低鸣隐隐作响,发出幽幽寒光。他轻抚了一下锋刃,大喊一声:“都停下,站到一边,看看师傅老了没有?”

   刘坤柱大步走到院中,抱剑挺身,一个开式亮住,旋而舞将起来。时而柔中带劲,时而刚猛非常,直舞得剑光闪闪,风声阵阵。

   福琴看着叹了口气:“嗨,你姐夫这些年活得憋屈呀。”

   董福兴点点头:“哎,我明白。”

   这时,刘坤柱一个大鹏展翅,腾空跃起,猛向院边的一棵树劈去,只听“咔嚓” 一声,一个碗口粗的树枝被齐齐地斩断。刘坤柱这才住了手,长长地出了口气,眼中有些湿润。

 

   后山离村不远,说是山,其实就是几个不高的土包。山上酸枣棵子的确不少,但节气不到,枝上的酸枣还是九成青,一成红。可青也好,红也罢,孩子摘酸枣就是图个新鲜,图个玩儿,好吃不好吃倒不在乎。一会儿工夫,成龙和彩屏身上的兜儿,就都装满了酸枣。

    两人寻块大石头坐下。成龙怕酸,别说吃,一见酸枣都牙根想倒。彩屏嘴馋,一边酸得咧嘴,还一边往嘴里放。

   成龙这孩子长得确实一表人材,把他爹的英武和她娘的俊俏糅在了一张脸上。彩屏虽还小,可已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别的不说,只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起来腮边的俩酒窝就够可人了。过去的娃娃亲,可真难得有这么般配的。

   成龙看着彩屏下作的吃相,忍不住笑了,拉了拉她的衣摆,问:“彩屏,你就不想你娘?”

   彩屏抬起头:“想,咋不想。”

  “那你怎么不跟你爹回去?”

  “到北京有爹有娘,可没有姑、姑父,也没有你呀”

   成龙笑笑:“我也舍不得你走。可你还小,在娘身边多好啊。过几年,我就长大了,等书念得天下第一,武也练得天下第一,我就去把你接回来,再不让你走。”

“干吗?”

“干吗都不知道?咱俩可是早定了娃娃亲的,你打小就是我媳妇。我当然得把你娶回来,还得八抬大轿抬你回来。”

    彩屏涨红了脸,发急地:“呸!呸!没羞没臊没脸皮。”说着,起身向山下跑去。

   成龙紧赶几步,一把将彩屏抱起,手还不停搔她的痒。

   彩屏笑着求饶:“呵呵呵……放下我吧,呵呵呵……我受不了啦。放下我……”

   成龙停了手,又问:“说,嫁不嫁我?”

 “不嫁,就不嫁!”身上不痒,彩屏的嘴又硬起来。

   成龙又用手挠了起来,边还说:“好,让你不嫁,让你不嫁……”

   彩屏实在痒得受不了啦,笑得眼泪汪汪。只好说:“好……我嫁了,我嫁了还不行……”

  “大声点儿!”

  “我嫁!”

  “嫁给谁?”

  “刘——成——龙!”

    一时这喊声,这笑声把树棵子里的鸟都惊了起来,“扑棱棱” 地飞向湛蓝的天空。唉,孩子就是孩子,脸小皮厚。心里想啥,嘴上说啥,什么都敢往外招呼。活得多简单,多快乐呀。等长大了,脸皮倒薄了,心里想的就只能憋着、忍着,甚至屈着,多复杂,多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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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2 23:28:00)  
无戒兄:我籍贯是山东莱州,我生长于北京,也算个北京人吧。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09-11-22 19:53:00)  
新旧交错的年代必然是有番风暴。北京的根很重,斗蟋蟀的情节也是写的那么仔细。敢问作者是北京人?继续期待您的下集[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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