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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祖上是在松花江北岸八里城住的。据我的父亲母亲讲，当年往肇州新城搬的时侯我家老祖宗是被金兀术他妹妹留下来看坟的。由于城越来越破，老祖宗耐不了寂莫，就和一个山东来的卖狗皮膏药的老婆私奔到了满沟，造出了我们这一支。就是由于这祖坟没看好，被两只小狐狸当了新房，因此，金国后来被元灭了。其实，这不能怨我老祖宗，只能怨那个山东的卖狗皮膏药的没看住媳妇。现在想来，我们是山东人的后代还是金人的后代还不清楚，因为族谱上没写也不可能写那女子私奔时怀没怀孕。三毛没死的时侯，我哥冒充作家去过台湾，同三毛喝酒，喝多了哭诉不知自已是谁。三毛大姐很稀罕我哥，给我哥唱了一首歌：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一)

      说这些都是闲话，还是说说我哥那些让我这个当妹妹的永远忘不了的事吧！我哥对我的好要从我小姨说起，我三岁那年，小姨跟一个山东来的卖狗皮膏药的跑了，不到一年，抱个孩子回来了。听妈妈说，那个山东人打她，说孩子不是他的。我哥哥研究了半天，觉得这孩子有点像父亲。我才不管那事呢，只管把小姨带回来的小黑枣差不多全吃了，就给我哥留俩。我哥吃完以后说：真好吃，这玩艺儿有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领我到草甸子捡了一兜子羊粪蛋，一吃味不对。

我哥哥从小就喜欢看书，我的父母非常高兴。别人家一年买一本黄历，我家一次就买十二本。因为我哥为了肚子里有墨水一个月必须吃一本黄历（我祖先从八里城私奔到满沟那会儿，可能偷了些金银铜铁什么的，我家经济条件一直挺好，刚解放评成份时，由于我家一个女眷经常在半夜给那个光棍长工送豆包和温暖啥的，他当农会主席时给我家定个中农，也没抄家。爷爷奶奶死的时侯带进坟里不少金镏子，所以我家不差钱）。我哥上学后就更热爱读书了，小学就读了十一年，五年还没念，第一学历整个小学肄业（一直到结婚时才花二十八块钱买个假电大证骗我嫂子）。我的父亲母亲虽然有钱，但也不想我哥只是一介书生。猛然想起最好的朋友静水在乡下养羊，随决定让静水养我哥胸怀几天。
     我哥胸怀用了十五天有限的时间，作了充足的准备，无论从精神上还是从物质上都心有竹竿了。我父亲用当时全满沟仅有的十辆自行车之一驮着我哥去静水家，好说孬说把我哥和自行车一起留在了静水家。
     六天后的晚上，我的父亲母亲去赴酒局，我一人在家边吃白面花卷边听收音机小喇叭节目，就听得院门啪啪直响，想起父母说谁也不给开门的嘱付，我就偷愉从窗帘缝往外看。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黑影爬上墙头，“通”的一声跳进院里。“小偷？”，这家把我吓的，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裤子都尿湿了（当然了，后来知道滴）。只见这家伙进来以后，并没奔仓房也没奔正房，“哗啦”一下把院门打开了。“还有同伙？”我更害怕了。可这小子却又费劲扒力的爬上刚才进来的墙头，“扑通”一声又跳出去了。我正在用狐狸的思维怀疑，就见这家伙推个自行车从院门进来了。不用说，大家也猜到了，正是我那聪明的亲哥-----喝醉了的胸怀。
      这一天，我都不想说了。据母亲的回忆录<<我怎么稀里糊涂和他有了孩子>>记载，那天，武警总部来人，说要在这建飞机场，停100架直升飞机，防森林大火(上年春节费翔在中央台唱冬天里一把火)，把活包给我父亲。我父亲一高兴，就在当年很有名的八道街百合请客。一两的量喝了一斤多，出来时实在憋不住了。但我父亲是有身份证的人，是不能随便那啥滴，可实在内急，就冲着门口的柳树（刚栽一个多月）来了一泼热情洋溢的尿。事毕，一不留神，把小柳树系到腰带里，回头要走，动不了。他一边挣，一边说：司令，别闹了……
      我哥到了清水家，清水相当热情，19岁（8岁上学念了11年小学）在农村都有结婚的了，清水把他当大人。把准备过年吃的一只没有头的羊都豁出去了，找了全屯子有头有脸的人来给我哥接风。这其中有个叫千里的，跟我父母熟悉，更是和我哥一见如故，两杯酒下肚，就不顾清水的劝阻，互相称兄道弟起来。我父亲临走时，叫我哥给清水家放羊。可清水发现我哥放了一天嗓子就哑了，一问，我哥说：放羊的那个外国孩子，是喊了三天狼来了才被狼吃掉的，我才喊一天就没人来，要有狼，今天就死了。清水不好意思，就让我哥去子弟中学代体育课（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清水养羊是副业，他是子弟中学团委书记奸体育老师。好在我哥有特长，亚龄玩得好，现在他念的小学的记录还是他的，估计得等有上12年小学的男生才能破）。
       我哥很敬业，教了4天定第5天下午测验。那天中午，千里不知从那里弄了个羊头，非要请我哥喝酒。我哥虽然记着下午有课，可还是没经住羊头烧酒的诱惑，跟千里哥长弟短的喝起来。可我哥是个不误正事的人，下午测验照常进行。由于小酒整的有点高，总也记不住数，我哥用他11年上学的经验，让所有同学列队他用眼睛观察。我哥在队列前来回走了几趟，严肃的批评了几个骨瘦如柴的男生训练不到位。最后，我哥走到第二排一个同学面前，拍着这个同学的胸脯说：大家看！这个同学胸肌练得多大。全体同学都笑了，那个同学红着脸眼里含着泪嗫嚅着：老师，我是女生。我哥这一生唯一的教学经历戛然而止。

                        (二)

      现在想来，那绝不是我哥的错。往远有花木兰，往近还有个电影战火中青春，再说了，那地方是部队农场，男生女生都是黄军装，冬天再戴个棉帽子，谁能分清？
    我哥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按说像他这种小本肄业的人是不能当上干部的，即使买了个电大证，那也只能骗骗从西八里娶来的嫂子。但我哥就是命好，一场大水，把我哥变成了干部并最后成了吟诗作对的人。
         1998年，松花江发生百年一遇特大洪水，现在留在人们心中的除了对水的恐惧就是那首流传至今的歌曲《为了谁》。可对我哥来讲，那埸大水是从他梦里流出的，是他鸿运的开始。在水最大的8、9月间，大水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也惊动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大小领导，一时间，各级抗洪指挥部相继成立，各级领导相继走上江堤。但这又存在一个实际问题，领导大部分不会水，所以危险性还是有的。地方政府基于安全考虑，将全市所有会游泳的年青人召集在一起，分成若干小组，跟随领导上江堤，保护领导安全。而我哥，由于当时在市游泳馆当救生员，就有幸跟一位上面来的大领导同吃同住同上松花江大堤。从这一刻起，冥冥之中有只手轻轻一拨（或叫轻轻一推，这是后话），我哥的命运改变了。那段日子，我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在积极要求进步，别说那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就说吃的，那三个月，我哥跟着领导吃遍了中国所有品牌的火腿肠，喝遍了所有品牌的矿泉水（当然了还有酒）。

决定我哥前途命运的时刻是抗洪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前夕，那天，省电视台上江堤采访，按惯例，领导必须临水而站，摆出大江东去，舍我其谁或我们是不可战胜的等姿态。也是合该有事，由于抗洪胜利己经不可避免，大家都想在电视上露露脸（这真有用，我的第一个恋人就是由于国家领导人视察松花江水情时露了一下脸，后来又幸运的被MTV版《为了谁》用上了这镜头，随后的12年不管上那个歌厅，必点这首歌，必讲这个故事。这也是我跟他离婚，从省城跑回家乡和静水勾搭的原因之一），记者录江水，大家就跟着领导一起对松花江指手划脚，镜头录领导，大家就争先恐后做出向领导汇报工作状。我哥由于职责所在，一直跟在领导后头，不但要离得近，还得躲在领导的背影里，不能抢镜头。由于领导总是转身，一会儿面对江水，一会面对群众，我哥也得配合领导，不断变换位置。就在领导再一次转身面对江水指点江山时，我哥敏捷地抢占领导身后位置，可领导秘书也想在节目最近露一下脸，往前一挤，不知是紧张还是江堤太泥泞，脚下一滑，向前扑来，我哥本能地向边上一晃，想站稳，可领导却在一片惊呼声中，掉入滔滔江水。我哥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从我祖宗一直想到所有语录，第一个跳入水中，薅住领导头发，把他提搂出江面，随后下水的人七手八脚帮我哥把领导弄上岸。就这样，我哥成了救人英雄。

抗洪结束后，我哥依然回到游泳馆当救生员（别的他也干不了），一开始，所有来游泳的人都听他眉飞色舞地讲一遍英雄的一天，渐渐的，问的人少了，我哥也不愿讲了。这个故事的唯一收获就是我祖宗工作过的八里城西边一个乡镇的副乡长被感动了，把没上过学的妻侄女嫁给了我哥。也就是由于我的这位嫂子虽然没上过学但要求丈夫大专以上，我哥才平生第一次买了个假文凭（假文凭在我哥今后生活中起了重要作用），虽然我嫂子对电大中文毕业的我哥在游泳馆当救生员不太理解，但她自己不识字，嫁个有证的就满足了。而此时，我由于和上了镜头的那个小官僚闹翻，跑回家中，后经千里（他已进城多年）介绍嫁给了他工作的一家大型建筑企业的一个中国话说不太利索的延边来的分公司经理。由于丈夫长年在外施工，我和我的祖先一样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没办法，父母参照教育我哥的经验，把我也托付给静水，进行必要的心理咨询。此时的静水由于教育体制改革，回市进修校做了俄语研究员（他除了把我研究透了以外，还和他的一个女学生用了三年时间用吉尔吉斯语写了一部《延伸的东大河》发表在一个没几个人看的网上）。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一次，退了休的副乡长来我哥家蹭酒，见我哥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就建议他去找找那位大领导。可我哥觉得是自己把领导推下去的，领导没怪罪就不错了，就没听他的。让我哥下决心要弄个一官半职是因为这样一个事情：由于游泳馆不忙，我哥在邻居家学会了打麻将。邻居姓董，媳妇颇有几分姿色。一来二去，我哥认为人家对他有点意思。我哥两天一个班，休息就长在她家。一天，我哥当班，九点多钟接到邻居媳妇传呼（那时刚有汉字的），“老公不在家，速来”。我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不放过这个桃花运，骗领导说老婆得了急病请了假，并学电影里的情节买了鲜花。可到了那一看，原来是三缺一找他凑手，老公不在家只是传呼台的小姐把老董听成了老公。看到我哥手捧鲜花，另外两个麻友开那媳妇玩笑，那媳妇气红了脸说：我跟谁也不能跟他呀，连个干部都不是。这话彻底伤了我哥的心。回来后，我哥一宿没睡。第二天，我哥就叫我嫂子回西八里弄了两个野生的王八，准备送领导和秘书一人一个（我哥认为秘书也很重要）。为了别弄错，我哥写了俩纸条，较大的王八上贴领导，较小的王八上贴秘书。还好，领导不知是看在王八面上，还是没忘救命之恩，或者是秘书说的好话。回来没多久，我哥就被安排到一个西部乡镇做了土地助理。这样，千里和静水又多了一个喝酒的地方。
    夏天到了，我哥为了报答静水的知遇之恩（我哥一直认为是静水第一个发现他的领导才能）和千里的哥们感情，在他工作的乡里最好的饭店请他俩吃饭（当时我也要去静水说啥不领，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了）。由于当时千里已经混得有车坐了，又约了两个文化馆的朋友扬长而去。（以下是静水在我家床上给我讲的）到了乡下，宾主把酒言欢，尽兴而归。我哥为了回家看刚认识不久的一个女大学生，也挤上了车。车刚开上垫（或电、颠、甸不知那个对）道，我哥便很有派的一挥手：停车唱歌跳舞。原来道边有个新开的小歌舞厅，一进店门，老板娘认识我哥（在乡下土地助理也算个名人），我哥更兴奋了，连喊跳舞跳舞。可问题来了，加上老板娘总共四个女生，缺一个，老板娘连说没事。只见她手脚并用爬上垫道，手搭凉棚像孙悟空一样四处张望，当时苞米长得还没没人，她看了一会儿，冲西大喊：大柱家的！大柱家的！不一会，一个少妇扛着锄头来了。“干啥？”“来客（qie）啦，陪陪。”“不行，我得坐大柱四轮回去，要不离家太远了。”这时我哥插话说：没事，我们有车，送你回去。少妇略一思付，就像老板娘一样爬上垫道高喊：大柱，你先回去。回屋洗洗手问：我陪谁？在把所有会的歌都唱一遍所有能会的曲都跳一遍后，静水又就当前文学往何处去做了讲座，而千里则掏出好几页诗词，直到把几个女生朗诵得一起上了厕所。最后，我哥又叫老板娘起罐头拿白酒弄夜宵，直喝到男男女女把门口尿得千里静水。到送少妇时出了点小问题，不是车里挤不下，而是她的锄头没法拿。最后，还是聪明的我哥想出办法，人先上车，老板娘再把锄头把担在倒车镜上，后座车门玻璃摇下来，我哥伸出一只手把着，就这样在少妇渍乍火燎的叫喊声中浩浩荡荡把少妇送回家。
    这次行动，对参加的五个男人是一次心灵的洗涤。千里回来后，创作了在当地文坛有影响的《再别垫道》，著名的诗句“大喊着你走了，就像你大喊着来；重重的亲我一口，看不见一颗白菜”被广泛引用。静水虽然在我的折磨下已不太容易激动，但后来写的那首《致杨树》估计也是那时的激情，怕我生气才骗我说送我的。改变最大的要数我哥，回来后，就此对文学艺术产生了兴趣，并在后来成了影响地方文坛的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