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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知青点里蹉跎事儿 

 寄语： 上山下乡的经历，对广大知青而言，

   收获的不仅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历炼和成熟。

第十九回  麦收头阵败下来

     “三夏大忙，龙口夺粮。”这句农谚相当确切。在那个全靠人力的自然生产力时代，尤为贴切。农民说：“割麦种秋粮，累得病一场。”经过“三夏”全过程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它的艰辛。体会到“粒粒皆辛苦”的涵义。

     一望无边的麦浪在滚烫的热风里荡漾。豌豆荚在阳光下摇着铃铛儿。一派丰收景象。

     为了打好“三夏”这场硬仗，长荣队长昨天还专门召开了全村动员大会，号召全村老少齐上阵，龙口夺粮保丰收。一天确保收割一百亩，五天割完犁地种大秋作物，男劳力集中场院打场脱粒，保证颗粒归仓。其他劳力集中割麦，放假的小学生下地拾麦穗儿，一个也不能少。

     翌日凌晨，布谷鸟刚刚叫了几声，悬挂在大柿树上的铁犁铧就“当当当当”地敲响了。我们翻身儿起了床，和村上的男女劳力一起赶到南地麦田，十几辆牛车也接踵而来，一场麦收大战即将开始。

     长荣队长站在地头，顺手拽了一个麦穗儿，在手心儿里搓了搓，吹了吹麦糠，捏了几个麦粒儿扔进嘴里嚼了嚼，说：“年成不错！开镰喽------”

     一字排开的男女社员弯下身来，挥镰刈麦，顿时一片“嚓嚓嚓”声响，打破了晨曦的宁静，曙光里，麦浪间，人如千帆竞渡，你追我赶。银镰舞，笑声传，滴下艰辛，收获甘甜。一垄地割到头儿，才发现村里人大部分都快割回地那头儿了。我们七个人却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南地麦田地块大，一垄长有一二百米，割下来真累。我们七君子选好垄儿开割，这一次割得速度明显下降了，割不了几步，就得站起来直直腰儿，再看看人家，“嚓嚓、嚓嚓”象剃头匠剃头刮脸一样轻松熟练。当几个返回来姑娘和我们割到碰头时，七妹笑嘻嘻的说：“学生哥，咋样啊？要不要叫几个小妹儿帮你们接接垄儿（即从垄的另一头儿合割一条垄）呀？！”麦田里即刻响起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也没作声，只管闷着头儿割。割完两垄儿麦的人都去装车，随车回村吃早饭去了，我们却还在麦地当中，离垄头儿还远着呢。我下了狠心，说：“割！不割完谁也不能回去吃饭！”

     割着割着，好象听见前边儿有动静，抬头一看，嘿！正是七妹带着几个村姑和我们接垄来了，不一会儿就合垄了。七妹骄傲地了抿了一下额头上的流海说：“别说是你们几个公子哥儿，就是咱村的棒劳力也从来没有割过我们七姐妹。不信？再比试比试？”我们七条汉子没有一个敢应声的。村姑们一个个扬眉吐气。

     吃过早饭来到南地，此时的太阳已高悬中天，肆意的把风熏成热的，空气好象能点着火，一垄地割下来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好容易割到地头儿，赶快找一段田埂躺下，伸一伸以夹要断了的腰。哎呀妈呀，块皮儿烫人，真是“赤日炎炎似火烧啊！”

     割麦子真不是好活，穿长袖衣裳太热，穿短袖衣服太扎。麦芒子能把胳膊上划出一条条的血印来，汗水一渍，火辣火辣地痛。他娘的，割麦子真是活受罪，我真的没有品出一点儿丰收的喜悦来。

     别人都割了六垄麦子，我们四垄还没到头儿，这回丢人丢大了！

     一天下来，村姑们人均九垄，男劳力均八垄，我们几个和半劳力一样，人均五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啥女孩儿割麦子不腰疼呢？为啥女孩儿割麦天生比男人快呢？我开始怀疑女人的生理结构是不是优与男性。这个谜至今未解开。

     晚上吃罢饭，长荣队长带到新盖的五间房，蹲在门坎儿上抽烟儿，看着我们东倒西歪地躺杜炕上，苦笑了一声：“吃不住了吧？这三夏大忙刚开个头儿，，不抢收抢种，老天爷可不讲情面，说变脸就变脸，一场连阴雨，一季儿的收成就完了，公粮拿啥交？杜员吃啥？今儿干得不赖，一天割了八十亩。”

     他又按上一烟袋锅儿的烟末，点了火，吧嗒了几口，接着说：“明天给你们换换活儿，都去麦场上摊场（把麦子散舖在场院）吧。”

我们腾地一下子跳下地，“哎呀妈呀，队长真是活神仙呀！”七嘴八舌地感谢队长开恩。

     只要不割麦子，干啥都中！

     临走队长从怀里掏出七个咸鸡蛋，交代说：“这些天，活儿重，饭要跟上，不然人会受屈哩。多吃馍，少喝稀哩。”

     队长走了，我们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不再为割麦犯愁了。

第二十回   苦战麦场保丰收

     我们一大早赶到麦场，把昨天运回的麦子用桑杈挑起分摊开来，等大阳出来晒一晒，就可以牛拉石滚碾场了，碾一遍，翻挑一次。一般要反复四次。场院好大，有十亩地，一天只能轧两场，上午一场，午后一场。活儿也不轻，但最起码能直起腰来。我们摊铺完了，也不能休息，转身儿去参加打麦垛，因为地里不停的割，牛车不停地运，必须先垛起来，以后一场一场地碾轧脱粒。否则，天一下雨，就会前功尽弃。麦垛越垛越高，比一般平房还高，要用桑杈挑起麦杆，高高地擎过头顶，跑几步往上一窜儿，才能把麦杆送上垛顶。常常是累得通身大汗，身上的衣裳没有一点儿干地方。

     好在场院离新修好的拦水坝不远，水库里早已是清波荡漾了。休工的时候，场院上的男人们就一窝蜂地冲向大坝，拽掉早被汗透的衣裤，赤条条地跳到水里，尽情地享受着碧波的凉爽和火辣辣的日光浴。向苍天张示着雄性的宣言。

     我是个旱鸭子，连个“狗刨儿”都不会，只能在水边儿撩水玩儿，干看着他们在涟漪中嬉戏，那个羡慕嫉妒恨呀！别提了！

     这时放猪娃赶着生产队的一群猪来到水库边儿，他小鞭儿一挥，那群大大小小的猪八戒的后裔们竟然毫不畏惧地进入水中，一个个扬着头，露出一双大耳和两个鼻孔，自由自在地游向库心，看得我眼珠儿都直了，真它妈的，我怎么连头猪都不如！

     放猪娃看我不会水，嘲笑着走过来，说：“学哥，想学游泳不？我给你请个教练哪？”

     “去去去，哪有教练？别气你学大爷啦！”我没好气地回应他。

     “不信，我给你请一位教授级的教练！叫你见识见识。”只听他一声口哨儿，猪群立即在水面上掉头冲我们游过来，猪儿们呼哧呼哧地上了岸，放猪娃指着猪群里最大的一头老母猪说：“就是它，它就是我的老师，你信不？”。

     说完他走到母猪身边，拍了拍母猪的屁股，说：“走吧，教练！咱给学哥表演表演。”

     他俩复入水中，放猪娃一手拽着猪尾巴，一只手划水，他俩一会儿就游到了库心，放猪娃翻身儿一跃，竟骑到了母猪背上，是“教练”生生把他驼回来。

     上岸后，放猪娃笑道：“咋样？这回你信了吧？我就是跟它学哩。歇一会儿你也试试！”

     老母猪歇了一会儿，我壮了壮胆儿赶着母猪下水，我也拽住猪尾巴，一只手划水，两只脚也不停地扑腾，不大一会儿，我被母猪拖到了水库中央，仰望蓝天白云，身边碧波荡漾。平生第一次享受到劈波斩浪的惬意。

     美呀！爽啊！真得劲儿呀！“教练”毫不费力地把我平安地带回岸边。这时，那些冲了凉的男劳力早已回到场院上垛麦子去了。

     干到开镰后第五天，地里的麦子差不多割完了，场院上垛起了几大垛小山儿似的麦垛。真是喜人！长荣队长说：“今年收成好，要打完这些麦子，最少也要二十天。场院上的活儿要抓紧，一天也不能耽搁，到嘴边儿的粮食不能抛撒了！”

     割完麦子的劳动力都去锄玉米地和种红薯秧了。场院上也增加了几个壮劳力，挑灯夜战，一天要打三场，人歇牛不歇，天天干到半夜。

在我的日记中，有这样两首诗，记录了当时的心情。

 1969年6月20日

时近端午麦儿黄，             麦场之上人鼎沸，

男女老少收割忙，             麦垛堆堆似山岗，

银镰飞舞嚓察响，             挥汗如雨不觉累，

牛铃叮铛运麦忙。             喜看丰收心欢畅。

 1969年6月23日

我站在丰收的场上，捧起这丰收的新粮。

我闻了又闻，扑鼻的清香。

我站在丰收的场上，把旧社会的事儿联想。

地主们的血盆大斗，会把这粮食吞光。

我站在丰收的场上，把伟大的祖国向往，

把新粮献给祖国，让祖国更加富强。

我站在丰收的场上，好象站在天安门广场。

金灿灿的麦穗献给毛主席,

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麦场之战，使我感受了农民的艰辛，也品味了丰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