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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那一晚,高望田这顿打可挨的不轻,趴着睡了半个多月的觉。学校念高贵庚绑子请罪,自罢学业,也知事出有因,没有再对刘成龙做什么处理。成龙的学业保住了,望田却就此失了学。
月娥气不忿,背着爹又去找少爷。可正赶上齐月轩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别人?自然敷衍了事,未予深究。
自打和一枝花在天江茶园会面以后,齐月轩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塌了秧啦。整天提不起精神,有些恍惚萎靡。给学生上课,也只照本宣科,全不似往日口若悬河,洒脱的风采。大家都看在眼里,却都不知内里是怎么回事。有人问,他只是一声苦笑伴着俩字:“没事。”
杨志兴是个明眼人,早看出他的心思。不好问,可也怕他憋出个好歹来。于是借给少爷报报生意账的空儿,劝他没事出去转转。这话齐月轩倒听得入耳,可心里这点儿事就出去,又能和谁说?别说和一班文友,就和改行开店的小月蓉都张不开嘴。思来想去,还是叫辆洋车奔了前门外的“春意楼”。
进了腊梅的屋,偏她又不在。老鸨说她正应客人约,给人弹琴唱曲去了。先让上了几样小菜一壶酒,让他喝着稍等。哎,等吧,足等了一个钟点,一壶酒都让他自斟自饮,只剩了个底儿,腊梅才算抱着古琴进了屋。
又要了一壶酒,接着喝。旁边有个人陪了,齐月轩却还是酒多话少。
腊梅见他喝得太急,忙拦住劝:“别喝那么急,您这是找醉呀?”
“没事,醉了才好。寻的就是这麻木,不思不想,无欲无求。管他千般烦愁,一醉休……”
“得了,”腊梅笑了,“醉了您就不醒了?醒了更不痛快。我一进门就见您一脑子官司,没个笑模样。我给您再倒上,可您一口菜不吃,也得拿话就酒。说说,说出来兴许就心里舒坦了。憋心里,能憋出毛病来。”
齐月轩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叹了口长气,才说:“哎,我还是我,可她已不是她……十年总为相思苦,人到身前却不堪呐……”
腊梅又淡淡一笑:“嗨,我明白,不就是您那个什么兰嘛。十年了,谁能不变样?再过十年,没准头发都白了。您没变?我刚见您时,您脸上还光溜的,现在不也满脸褶子了嘛。”
“嗨,我不是说外貌长相……”
“啥也一样,咋变它也有个缘由。哎,风硬就皮糙,炎凉就心冷,近茅厕能不臭?您这么大学问,咋这点儿弯都转不开?”
齐月轩愣愣,正要又说什么,老鸨推门进,神情有点慌。
“齐少爷,他可又来了。”
“谁呀?”
“就……就您那二叔。”
招得齐月轩火起,一拍桌子:“胡扯,谁二叔啊?不见,打发他走!”
老鸨犹豫着还未走,七子已经出现在门前。他铁青着脸,看来来者不善。
齐月轩愣了愣,叹口气,对他说了声:“进来,坐吧。”
七子气哼哼地走进。没坐,隔桌站到了他的对面。
腊梅省事,没用吩咐就悄然与老鸨一起退出屋,关上了屋门。
齐月轩见他不坐,苦笑着问:“说吧,她又让你带什么话来了?”
七子出口长气,道:“实话说,今儿不是当家的让我来的。是我自己多事,有句话来问你。”
齐月轩有些意外:“你?!……好,有话你问。”
七子盯住他:“就一句,你到底还是不是底下长把儿的爷们?”
齐月轩闻言气得欲站起,但眼神和七子喷火似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只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了俩字:“粗俗。”
七子冷笑:“我打小就有人生没人养,不粗不俗才怪呐。可我知道爷们得一口唾沫砸一个坑,不能说话像放屁。”
齐月轩按捺不住,猛站起:“我齐月轩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她秀兰离府都十年了,我是娶过两房,闷了也到这地方来,可我心里一直有她,一天也没放下过。”
“那,那你为什么那么生撅她?你知道她心里多堵吗?”
“那我心里不堵?” 齐月轩冲动地嚷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堵吗?……她现在身上还有原先的影子吗?整个一个面目全非。我心里想的是十年前那个秀兰,不是让人一口一个师叔叫着,晃着膀子耍横的混混儿。哼,多威风啊,多张扬啊,可我看不下去。我受不了、我不待见,我怕了、我躲了还不行?!”
七子被他说愣了,半天只张嘴,没吭声。
齐月轩长舒口气,语气变得和缓:“坐吧,喝着说。” 说着坐下,给他斟满一杯酒。
七子看他一眼,坐在对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长地哈了口酒气,道:“你……以为她愿这样?她巴不得早一天上岸。你就是她的岸,懂吗?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想做回个女人。你……”
他的话勾起了齐月轩心里的酸楚,眼有些发胀。他抿了口酒稳稳神,才说:“哎,我能体谅她的苦衷。一个女人不到万般无奈,也不会混到这一步啊。”
“嗯,这是句明白话。”
“这么多年也难得她有这份惦记。我危难之时,也多亏她出手相救。”
七子的脸阴转多云,露出一丝笑:“是啊,您这么想就对了。” 说着,他麻利地倒上两杯酒,“来,干了。”
齐月轩端杯未饮,话锋一转:“只是……我俩已成陌路之人,泾渭难合,言情之事还是就此罢了吧。”
七子口中满是酒,闻言想说,忙一口咽下。仓促中呛得直咳嗽:“你……你怎么话来回说呀?”
齐月轩苦笑着摇摇头:“这恩与情实非一回事。这儿女之情必两情相悦……哎,小兄弟,你大概还不懂。”
七子又火了,猛站起:“我是不懂你那弯弯绕儿。可我知道她是个好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是个活得挺屈,可没服过软,让我能挑大拇哥的人。”
“可她不是个……”
七子大声打断:“她是,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齐月轩愣了,只默默地审视着。
七子眼中竟涨满了泪,他顿了顿说:“我七子十二就跟了她,没有她呵着护着,我活不到今儿。她心里难受,不说我也看得出,可我看不下去。我只是想让她活得舒坦点儿、高兴点儿,才背着她来找你。得,算我今儿没来,什么话也没说。不过各走各路可以,从你嘴里别再甩那片儿汤话。再让我听见,天王老子我也不饶!”
说着,他一用力,把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然后转身就走。
齐月轩晃过神来,忙拉住他:“哎呀,你,你听我说……”
七子停住,直视着齐月轩的眼睛,等着他的话。
齐月轩憋了好半天,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只是长叹一声。
七子冷笑着:“得了,您还是听我说一句吧,您什么时候腰板儿挺得甭儿直,说话叮当乱响,才配寻她这样的女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门外,愣着偷听的腊梅;门里,呆着百感交集,一时捋不清思绪的齐月轩。
回到大车店,七子径直进了后院。见一枝花屋里还亮着灯,他扫了一眼,正要回自己住的西屋,就听见北屋传出一枝花大声的说笑声,不知是和谁在喝酒。
“……喝,你喝呀。嗨,人生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醉嘛……我可又干了啊。哼,你就一窝囊废!我活的不痛快,你敢说就痛快?你说你端什么端?你以为我就那么待见你?离了你不行?……”
七子听了片刻,始终只是一枝花一人在说,听声音似已半醉,舌头根儿都有点儿硬了。他不放心,到她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见门虚掩着,七子推门进去一看,竟意外地愣住。
屋里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一枝花盘腿坐在炕上。炕桌对面立着一个大炕枕,上边还扣着一顶礼帽。七子看着不觉鼻子有些发酸,转身就要走。
背后一枝花问:“七子,你哪儿野去了才回来?有……事?”
“没,没有。” 他不由又向桌前的炕枕瞟了一眼,“我还以为……我走了。”
“别走。”一枝花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边把炕枕扔到一边,边说,“嗨,我也是一人喝着闷,让它充个替死鬼。来,陪我喝几盅。”
七子忙应着走过,坐到对面,自己倒上酒。
一枝花已经喝了不少,脸已涨得通红:“喝,七子……喝呀。” 见七子有点迟疑,先端起杯,“嗨,江湖无男女,酒桌无大小。干了。”
七子只好随她干了杯中酒。
“倒上,倒上。” 一枝花又嚷。
七子斟满,见她端杯又欲干,忙拦住:“当家的,您喝慢点儿。我看您今儿已经有点儿高了,别……”
一枝花一睖眼:“高了?没高。哈哈,今儿我求得就是个醉,可偏偏还就不醉……”
“那您别空肚,吃点菜,我陪您慢慢嘬。”
“好,听你的。” 一枝花扯下一个鸡腿儿,狠咬了一口。
七子问:“老爷子呢?”
一枝花苦笑一声:“哼,别提了。这烟刚戒了,又天天下了赌场。哪天不输个精光,能见得着人影?这会儿他不回来,肯定是今儿手气不错,赢了钱,下白房子嫖姐儿去了……哎,让我说什么好?这……就是爹。”
七子瞟一眼,忙劝慰:“嗨,您钱上卡他点,也就算了。”
一枝花无奈地叹口气,抿了口酒,突然她岔开话题问:“唉,七子,你跟我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我穿女装的样儿吧?”
七子愣愣,憨笑着摇摇头。
一枝花笑了,笑得眼中有些晶莹:“哎,年青的时候,我那条大辫儿又黑又亮,能垂到大腿。旗袍一穿,往镜子前一站,自己都迷。要不……” 她突然把话刹住,笑变得凄苦,“嗨,不提了,不提了,提那个憋屈。”
七子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随着她叹了口气。
一枝花又抿了口酒,笑得更苦:“不过……人家说得也对。十年成陌路,泾渭不合流……嗨,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个儿了,能怪人家吗?可……我生下来就这德性?……” 她没说再说下去,也再说不下去,一时泪在眼里直打转。
七子一见,忙给她斟满酒。轻声地:“当家的,别想那么多,喝吧,来,干……”
一枝花端起酒,却又放下,盯住七子,半晌才说:“七子,听我一句话,你跟我不一样。我是没奔头了,可你还年青,趁早收山吧。” 她解下串钥匙,撂在他面前。“打开柜子、箱子,要什么你自己拿。我不是酒多了说胡话,可是认真的。走吧,走得远远的,干个正经营生。寻个好人家的女,安生地过日子,生他个十个八个崽儿,多美呀……” 说着,她背过脸,泪己夺眶而出。
七子站起身,却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没吭气。
“走吧,”一枝花没回头,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舍不下,可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席。走吧,我……是为你好。”
“不,我不走。” 七子梗着脖子吼出声。
一枝花回过身,话还没出口,被七子连珠炮似的话打断。
“我不走。我的命是你给的,这辈子我七子就跟定你了,没别人。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一枝花盯着他愣了愣,欲言又止。苦笑一声,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七子一把夺下:“你别糟践自己,为那种小白脸不值,他不配!我……” 他突然停住,咽回下面的话,倒灌下一大口酒,脸一下涨得通红,露出莫名的憨笑。两只眼火辣辣地闪着光,“我……我要是真走了,你可就连个说句话的人都没了。”
一枝花慢慢站起,一阵闷人的沉寂。突然,她伏到七子的肩头,毫无顾忌地哭出了声。七子手中的酒壶掉在了地上,没去管。只用双臂紧紧地搂住她,早含在眼中的泪也无声地淌下。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叨着:“有我……有我在……”
一辆洋车在车马大店的门前停下。齐月轩从车上匆匆迈下,看看门上的招牌,就迈步向里走。
“先生……” 车夫忙唤。
齐月轩停步,诧异地望望,才猛然想起没付车钱。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一块大洋递上,说:“甭找。”
车夫笑了,见齐月轩又要往里走,多嘴道:“先生,这种店哪是您这样身份的人住的?又脏又臭,虱子能打团儿。老板是道儿上的,您可……“
齐月轩愣了愣,没吱声,只挥挥手。
车夫咽下底下的话,拉车走了。
齐月轩却停在门口,想进,却迈不开步,这倘开的大门像紧闭着,阻隔着他。刚被一股热气掩盖的矛盾的心绪,又升腾了起来,倒海翻江似的折腾着。两条腿像被藤条缠住,再迈不动了。
听着院里不时传出的行令和骂街的喧哗,闻着扑鼻而来的骆驼骡马的异味,他吁出一口气,叹得好长,也好无奈。
不知站了多久,他终于没迈进大门,而是慢慢转过身来。
路上早已夜深人稀,一辆车都见不到,又是一声长叹,他径自走去。腿像注了铅,拖着长长的影子,一步步迈得十分沉重,渐渐溶进黑暗,莫测而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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