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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双城堡弟兄遇险

        两辆卡车开出亮顶窝棚，就直奔东南方向的于彩窝棚、陈家窝棚、青岭四屯、东平台子、老平台子、后糖坊、下洼子、后油坊、东房子，然后稍微右转偏点东南，直奔徐家窝棚、狼窝窝棚、蔡家窝棚，全程四十公里，途经八道路卡，才能抵达距清风寨最近的拉林河北岸。

        这次满载而归，并非原路返回，来时绕的是弓背，现在走的是弓弦。除雷震江这路人马押运粮车，沿着乡间土道向前开进以外，其余各路人马则躲过路卡，抄近道而行，分别以粮车为重点保护目标，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左右策应前后截击，卡车控制车速，与其保持距离。

        而这两辆军用卡车，也是根据陶金贵的情报，平东洋和龙云阁带领弟兄们，当晚扮成日本宪兵，在潘家窝棚附近，临时设置路卡，强制进行检查，乘其不备出手截获的。不仅用飞镖打死十来个鬼子，同时还放走近百名劳工，等快到亮顶窝棚时，才把尸体扔进路边的深坑。

        因这两辆卡车同属石井部队，为防止运送人员和物资对外泄密，就连车门和苫布都印有绝密字样。每辆卡车的押运官兵，全都持有特别通行证，沿途关卡谁也不敢擅自检查。就这样，每过一道关卡，只要龙云阁出示证件，对答几句流利的日语，就可畅通无阻，一路放行。

        等到了蔡家窝棚最南边的拉林河北岸，丁力和虚空这才把两辆卡车停在路旁。只见小霸王周公瑾率先走出树林子，带领六十多个弟兄早已在此准备接应。人们很快就把卡车上的金条大洋和枪支弹药，还有一百二十袋小米全都装上四条大型木船，同时拼命摇橹，渡往南岸。

        丁力和虚空给油箱加满鬼子自备的汽油，才把两辆卡车再次同时发动起来，龙云阁和刘凤会坐进卡车驾驶室，让徐良和幻空坐进敞篷车厢里，龙云阁对丁力说道：“走，直奔厢黄头屯，就在警察署房后把卡车点着，陶金贵已备好马匹等在那里，然后我们几个去双城堡。”

        刘凤会和龙云阁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刘东洋自升任特务行动大队长以来，还在一直兼任厢黄头屯警察署的副署长，把截获的两辆卡车在警察署房后烧毁，一则为了给他施加压力，二则为了使他招惹麻烦，三则为了把他调虎离山。等把卡车点着，苫布还留在旁边。

        记得在此之前新任副署长刘东洋，为了确认平东洋等八弟兄的行踪，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的时候，曾指使手下八名别动队员，绑架了莲花寨的两个弟兄。这两个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头目，都已经跟随鬼见愁多年，一个叫李元直，一个叫张仲谋，岁数三十出头，善于搜集情报。

        那么为什么事到如今，鬼见愁和平东洋却不闻不问，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呢？原来，当刘凤会通过钟福财得知，刘东洋为了摸清莲花寨的底细，想指使手下绑架绺子里的弟兄，一旦得手可能严刑拷打逼出口供，就和龙云阁想要利用这个机会，精心策划出一条苦肉计。

        李元直和张仲谋原是拜把兄弟，同时当上胡子，坐科探马出身，为人慷慨，办事果断。当两兄弟接受这项特殊使命的时候，就抱定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念头。于是，他俩暗地跟踪，就在一家酒馆装作酒后失言，语无伦次地发了几句牢骚，而被别动队员抓捕到了警察署。

        因此李元直和张仲谋，经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无论怎样严刑拷打，可他俩就是一言不发，后来才在刘东洋的威逼利诱之下，勉强同意可以改弦易辙弃暗投明。刘东洋也是从剿灭匪患的利益出发，就把他俩作为编外警察暂时留下，后来又将其正式编入警察局的特务组织。

        刘东洋之所以如此欣赏他们，其中有三个主要原因：一、他俩既然都能扛住酷刑，证明绝非等闲之辈，不是孬种，骨头很硬；二、他俩既然都是土匪出身，肯定清楚道上规矩，熟悉内幕，了解实情；三、他俩既然都敢混迹江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纯滚刀肉，属亡命徒。

        就这样，李元直和张仲谋兄弟两个，经受一番严刑拷打和严格审查，不辱使命，没负重托，最终却打入了警察局特务组织的内部……

        在这次袭击白家大院之后，刘凤会按照初次预定的时间地点，他必须得和龙云阁前去冒险赴约，同李元直和张仲谋暗中取得联系……

        鸡叫二遍，早上五点来钟，刘凤会和龙云阁，以及丁力和徐良，还有虚空和幻空，他们六人在厢黄头屯警察署房后，点着从小鬼子手里截获的两辆卡车，并在屯子西门外的树林子里，和陶金贵一起换上便装骑上快马，直接来到双城堡东门外的何家窝棚，住进了何家老店。

        日出三竿，早上九点来钟，刘凤会等人才被掌柜的敲门叫醒。他们洗漱一下吃些早点，换上宪兵服装，结账付了店钱，各自骑上快马，离开何家老店。路上，先后遇见鬼子十几辆摩托车，和两辆拉着宪兵的卡车，迎面而来，向东开去，后边还跟着一些骑马的伪军和警察。

        离老远就看得出来，双城堡东门的岗哨，今天盘查的很严，除了伪军和警察之外，还加派了几个小鬼子。等来到城门底下，龙云阁掏出特别通行证，用日语对鬼子哨兵说道：“我们是石井四郎中将的部下，就驻扎在拉林附近背荫河，现奉命来到双城堡，执行紧急任务。”

        把守城门的几个鬼子哨兵，军服上佩戴的最高军衔，只是伍长相当于下士，而刘凤会和龙云阁，军服上佩戴的都是少尉军衔，相当于正职排级。再加上龙云阁手持特别通行证，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日语，又是奉命执行紧急任务，即没有也不敢多问，就打个敬礼全都放行。

        刘凤会他们走进城门，跨上坐骑，在陶金贵的带领下，直奔十字街口，然后向西一拐，就来到事先约定好的接头地点，很有名气的楼外楼大酒楼。在门前刚下坐骑，伙计就把马匹牵了过去。刘凤会让弟兄们在一楼喝酒，他和龙云阁直接上了二楼，敲门走进了杏花村包间。

        李元直和张仲谋两兄弟，叫上一桌酒菜，在此等候多时。久别重逢，倍感亲切，说的都是心里话，唠的都是要紧嗑。交谈当中,刘凤会和龙云阁得知，宫野一郎带人去了亮顶窝棚，而刘东洋带人去了厢黄头屯，现有一批装备特务的先进武器，存放在警察局的军火库里……

        刘凤会和龙云阁两兄弟，没有告诉任何人前来接头的事情，为了能够确保潜伏者的人身安全，必须守口如瓶，严防走漏消息。同时，也没有告诉李元直和张仲谋，在详细了解军火库的所在位置，和今天留守人员的配备状况后，已经有了要去炸掉军火库的想法，唯恐不慎出了意外，会把他俩牵连进来。而刘凤会和龙云阁放下酒杯，向李元直和张仲谋交代几句，急忙起身提前告辞，来到楼下带领弟兄，上马直奔警察局。

        双城堡城里，以十字街交叉为界，分成东南隅、西南隅、西北隅、东北隅，四隅都呈正方形，周长能有五公里。而双城县警察局，就坐落在西南隅的东南角上，由一座奉系军阀遗弃的兵营改建而成。院子里那幢青砖灰瓦的两层小楼，是正副局长和各科科长的办公场所，两侧坐北朝南的一溜平房和东西厢房，是各科室和警察们的办公室，以及相应齐全的配套设施，南边的一溜门房是车库，大院四周的围墙上拉有电网。

        警察局按照常规，防守特别严密，简直无懈可击，正因为如此，使人产生麻痹心理，有时难免疏忽大意。中午时分，除四个在大铁门两旁站岗的警察外，剩下留守的三十多个警官警察，无论小鬼子还是狗汉奸，跑外面下馆子的占半数以上，坐在食堂吃晌饭的仅三分之一。

        恰在这时刘凤会和龙云阁等一行七人，大摇大摆地来到警察局门前这才下马，分别来到大门两旁的四个岗哨面前，就在装作要掏证件的一刹那，丁力和徐良，虚空和幻空，同时打出四支飞镖，直插四个岗哨心脏，顿时全都倒地而亡，随后把尸体捞进岗亭，顺手拔出飞镖。

        紧接着，陶金贵在外担任警戒和看护马匹，刘凤会和龙云阁直奔正房西头的食堂，虚空和幻空直奔车库西头的汽油桶，丁力和徐良直奔大院东北角的军火库。因他们身穿鬼子服装，并已通过门岗的严格检查，打开大门上的小铁门进来，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宪兵执行公务呢。

        刘凤会和龙云阁双手插进裤兜，来到食堂的窗前立刻猝不及防，同时扔进四颗小鬼子香瓜手雷。听到食堂这边的爆炸声一响，汽油桶和军火库两边的弟兄，也立刻扔出了手里的香瓜手雷，动作敏捷，迅猛异常。顿时爆炸声连成一片，汽油桶和军火库附近，就像火海一样。

        关东军城防宪兵队在东北隅的东北角上，伪军城防警备队在西北隅的西北角上，保安城防警备队在西南隅的西南角上，距警察局最近的也得有二里半地。听到香瓜手雷、汽油桶和军火库的爆炸声，看到警察局这边已经着起通天大火，保安队赶紧拉响像狗嚎一样的警报器。

        刘凤会和龙云阁他们跨上坐骑，刚要从双城堡的南门硬冲出去，只是可惜晚了一步，没等他们来到近前，就见城门正在关闭。刘凤会赶紧命令道：“快，赶紧下马，都随我来。这样目标太大，敌人马上就要搜查，找个没人地方换上便装。”说完，率先向东南隅快步走去。

        把守城门的哨兵们听到拉响警报，都慌忙地只顾拦住行人关闭城门，刘凤会他们丢下骑马的反常举动，那些哨兵却谁都没有及时看到。而路上的行人早已乱作一团，慌慌张张地只顾各自逃命，谁还没事找事的管得了那么多。倒是下馆子的那些警察，首先跑回到爆炸现场。

        这时，刘凤会他们向东还没走上两百米，就听到警察局那边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聚越多，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大街上只见行人稀少，老百姓已经关门闭户。他们急忙拐进一撮废弃的破草房，弟兄七人很快换好便装，把脱下来的那身行头，塞进了破炕洞子里。

        龙云阁非常冷静地说道：“现在四门紧闭，全城已经戒严，马上小鬼子就要搜捕，特别通行证已经作废，背荫河石井部队卡车遭劫的事情，刘东洋在厢黄头屯肯定已经知道。何况我和二当家的，早已都在通缉之列，一旦遭遇盘查，自然暴露无疑，我们得想个脱身之计。”

        刘凤会非常果断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都把枪膛子弹压满，我和云阁早已想好脱身之计。马上跟我走，一切听我的。”说完，只见他双脚点地一纵身形，就跳出了破草房的后窗户。龙云阁等人随后也都跳了出去，刘凤会来到路边左右看看，才带领他们拐进一条巷子。

        沿着这条巷子，向北穿过两条大街，刘凤会带领他们向右一拐，顺着这条大街向前急行一百多米，就来到砖墙高垒的莫家大院门前。刘凤会这才停下脚步，说道：“告诉你们，这个大院的户主，就是铁杆汉奸莫天锡。”说完，压低声音叮嘱几句，立即上前伸手就要敲门。

        不知鬼使神差，还是事有凑巧，大铁门套着的小铁门吱咛一响，就见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矮矮胖胖的莫天锡，眯缝着两只小眼睛自己走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两个斜挎短枪的保镖。莫天锡现任双城堡东南隅的区划长，正在午睡的时候却被爆炸声惊醒，想要过去看个究竟。

        刘凤会掏出一张照片，故意仔细看了看，又重新揣了回去，厉声说道：“你就是莫天锡，让你的马弁滚过去，老子单独和你说话。”

        龙云阁为了镇住莫天锡，伸手就给了一个嘴巴，然后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八格牙路，你的就是莫天锡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

        刘凤会和龙云阁都带着大墨镜，莫名其妙的莫天锡还没等细看，就被糊里糊涂的搧了个大嘴巴，一听打他的这位还是个日本人，弄得懵头转向的也摸不着底细，向两个马弁使了个眼色，赶紧吩咐道：“去去，都去一边站着去。”两个马弁不知所措，走出能有二十步开外。

        刘凤会这才小声说道：“我们是新京警察厅的警官，奉命特来核实一份共党名单。在吉林省立第三中学二九六班，念书的莫长谦就是你的儿子吧？他在监狱里已经招供，承认自己就是共产党。他想抓住同伙立功赎罪，你可听明白了吗？”说完，掏出特别通行证亮了亮……

        莫天锡一听这话，当时可就吓傻了，儿子是莫家的一棵独苗，哪还顾得上看什么证件，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各位警官，各位大人，有话商量，有话好说，快请客厅就坐，快请客厅喝茶。”说完，转回身推开小铁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跨进大院走在头前带路……

        就这样，刘凤会和龙云阁等人毫不客气，跟随着莫天锡跨过了两道院子，来到三道院子被这个铁杆汉奸，特别殷勤地请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