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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八步赶蝉

        龙云阁今年刚满十八岁，在榆树国民高等学校毕业，父亲龙子亮和二叔龙子恒，还打算把他送去东洋留学。虽然家中姐妹众多，但是要想传宗接代，只能靠他延续香火。正是因为千顷地一棵苗，父亲对他历来管教很严，只有二叔对他倍加宠爱。龙云阁自幼喜欢舞枪弄棒，九岁那年曾拜一个高僧为师，三年期满才被二叔接回家来。早在国高念书期间，他就非常喜欢接受一些先进思想，也愿意结交志同道合的进步学生。

        而这两匹菊花青，是在他十二岁那年，家中的菊花青骒马，一胎所产下的双驹，成了全家的心爱之物。从小他就喜欢和牠俩玩耍，亲眼看着牠俩长大，虽然有点野性难训，但却对他亲热有加。就在五天前，那晚风刮的特别大，刚睡到半夜的时候，场院的谷草垛突然起火，大户人家垜着的谷草，是准备一年喂牲口的，就在人们忙于救火的时候，却中了马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两匹菊花青不翼而飞，龙云阁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明察暗访费尽周折，才通过江湖上的朋友知道，被卖到了阿城的马窑子里。所谓的马窑子，明着是买卖骡马的场所，暗中却与马贼勾搭连环，低价买高价卖为其销赃。而开马窑子的，无论江湖官场，还是黑白两道，都有很硬的靠山，即使被人察觉，谁也无可奈何。无论什么样的马贼，不管偷来谁家的马，只要能牵进这院子里，就当面论价现金交易，然后你走你的我干我的，绝不准拖泥带水，更不会牵扯到谁。

        等龙云阁赶到阿城马窑子，才得知失踪的两匹菊花青，被马窑子里的人用辕马家什，把皮毛磨蹭成了辕马的样子，然后通过马贩子转手卖到了于家烧锅。对于家烧锅，他早有耳闻，东家姓于名鹤字超尘，人们敬称叫于大爷儿，开烧锅货真价实，做买卖童叟无欺，做事豪爽为人仗义，矜贫扶弱乐善好施。可是名声虽好，毕竟未见其人，想要赎回马匹，必得带上重金。他做好了两手准备，从张小崽子家，来到镶黄三屯。

        龙云阁快步来到拴马桩前，用手拍拍两匹菊花青的脑门，两匹烈马顿时变得十分乖巧，用嘴巴蹭了蹭龙云阁的双手，轻声噗噜噗噜地打着响鼻儿，就好像通人气想要说话似的。他解开名叫大青的缰绳，顺手就搭在了马脖子上，然后在前边头也不回，直接走到胶皮大车前，大青却顺顺溜溜地跟在后边。他擎起车辕子只喊了一声：“大青给我哨……”这匹菊花青便乖乖地立刻调转马头，后屁股对准车辕子中间哨了进去。

        紧接着，他又来到刚挣脱缰绳的二青跟前，解开缰绳顺手也搭在了马脖子上，然后依旧在前边连头都不回，直接走到另一辆胶皮大车前，二青也顺顺溜溜地跟在后边。他擎起车辕子又喊了一声：“二青给我哨……”二青同样乖乖地立刻调转马头，后屁股对准车辕子中间哨了进去。随后，龙云阁才给两匹菊花青，熟练地扣好辕马家什。其实，他是想借此机会，向众人传递一个重要信息，表明自己就是大青二青的主人。

        “好……好……太好了……”那些站在院里围观的众人，先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后才都回过神来，无不拍手叫绝，爆发一阵喝彩……

        而此时的于大爷儿，却微笑着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说道：呵呵，龙云阁呀龙云阁，若非今天巧遇，我就是不请，你也会自来……

        龙云阁来到于大爷儿面前，乘兴开口说道：“前辈，假如您老不介意，晚辈还有个请求。”

        于大爷儿爽快地答道：“云阁有话请讲，不必客气。”其实他早已看出龙云阁的真正来意。

        龙云阁转向刘凤会一抱双拳：“刘兄，刚才拦马的身手，在下是实在佩服。只是这骑马的功夫，可否向你领教一二。想必刘兄早就知道，有种骑术八步赶蝉，就是要在八步之内，能追上狂奔的烈马，咱把八步降为三步，你意下如何？”龙云阁说出此话，有点叫阵的味道。

        刘凤会看了看于大爷儿，见于大爷儿点头表示同意，这才向龙云阁一抱双拳：“那好吧，既然龙兄这么看得起我，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对八步赶蝉的骑术，凤会确实一无所知，可是难得龙兄有此美意，我也只好硬拿鸭子上架了。”刘凤会说出这话，有点不服的意思。

        龙云阁说道：“好，刘兄真是痛快。这样，大青我来骑，二青被降服，还是你来骑，咱俩这就上前，把马从车辕子里卸出来。人可不准踩蹬，马也不许备鞍，咱俩同时出手，都以击掌为令，就这样韂骑着，绕着院子跑上三圈。无论先后，只要跑上三圈，就算你我都赢。”

        刘凤会微微一笑，毫不示弱地说道：“好，在下遵命就是。”其实这种骑术，早从八岁到十二岁，在深山学武的时候，师傅就曾传授给他。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骑马还没来得及备好鞍韂，而你无论如何必得上马应战，没有这种骑术，只能束手就擒。

        说完，他俩直奔两辆胶皮大车，各自把骑马卸出车辕子，都把缰绳盘在马脖子上。几乎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各向马后屁股猛击一掌，就在骑马向前一窜之时，他俩轻似狸猫快如猿猴，同时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左手揪住马鬃，右手轻搭马背，落点不偏不倚，顺势骑了上去。

        他俩都把身子用力前倾，悬而不实地贴在了马背，左手依旧抓住马鬃，右手做出习惯动作，就好像是握把手枪，左右开弓前后射击。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并排驰骋，不多不少果然绕着院子跑了三圈。“吁……吁……”他俩同时下马，解开骑马的缰绳，重新拴在了拴马桩上。

        “好……好……太好了……”那些站在院里围观的众人，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的马术，一个个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爆发出一阵掌声……

        龙云阁向刘凤会一抱双拳，心悦诚服地说道：“刘兄骑马的功夫，在下已经领教过了，骑术真乃精妙绝伦，云阁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凤会也向龙云阁一抱双拳，非常谦虚地说道：“龙兄过奖，在下惭愧，倒是龙兄骑术高超，炉火纯青堪称一绝，并非凤会可比。”

        此时此刻，在刘凤会和龙云阁之间，不但相互增添了许多的尊敬和钦佩，而且还有一种谁也说不清楚的感觉，萦绕着他俩的情怀……

        等龙云阁和刘凤会来到近前，于大爷儿发自内心地赞赏道：“好，两位身怀绝技，各自身手不凡，日后建功立业，定能大有作为。”

        龙云阁急忙双手抱拳：“前辈，您过奖了，晚辈实不敢当……”；刘凤会同时躬身施礼：“老爷，您过奖了，凤会实在惭愧……”。

        于大爷儿似乎感悟到了什么，有些疑惑不解地说道：“云阁，凤会，看你们两个身上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是一模一样，好像就是一师之徒。可是在此之前，你们非但并不认识，也不熟悉对方姓名，不像一师之徒。依老夫拙见，即使不是一师之徒，也必然同出一个师门。”

        龙云阁认真地说道：“前辈，不瞒您说，小侄的恩师是行脚僧人，喜欢独来独往，常年云游四方，为人正直，性情古怪，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他说的我不敢不听，他不说的我不敢打听。虽然传我一身功夫，但至今还不知恩师的法号和姓名。”说完，转眼看了看刘凤会。

        刘凤会也接着说道：“老爷，我的恩师潜居深山，不与外界来往，为人谨慎，性格内向。恩师有言在先，英雄不问出处。既然恩师不说，我也不敢多问。所以正像云阁贤弟所说，虽然传我一身功夫，但我也至今还不知道恩师的来历和姓名。”说完，也转眼看了看龙云阁。

        其实，刘凤会和龙云阁，确实同出一个师门，他俩恩师一僧一道，武功精湛造诣颇深，只是他俩至今并不知情而已。可在此之前，龙云阁只听说镶黄三屯，有个人称草上飞的刘凤会，刘凤会只听说龙家亮子，有个人称快枪手的龙云阁。虽然都慕名很久，可惜却无缘相见。

        于大爷儿转向大掌柜的，再次吩咐道：“大掌柜的，告诉小厨房的厨师，赶紧准备几道好菜，老夫要和这两位年少英雄唠扯唠扯。”

        大掌柜的急忙应道：“是，这就吩咐。”说着，又把钥匙掏了出来，快步走近三道院子，伸手打开黑漆小门：“老爷请，两位请。”

        于大爷儿高兴地笑着说道：“云阁，到了这里，不必客气。请跟我来，咱们先到客厅喝茶。”接着，就率先迈步跨进了黑漆小门……

        龙云阁和刘凤会相互谦让一下，这才龙云阁在前而刘凤会在后，跟随于大爷儿走进第三道院子，随即跨过大堂就直接来到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