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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榆钱儿71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1990        作者:南南4433        发布:南南4433        首发时间:2010-11-15 23:17:28
关键词:巧遇、守节、蹦盆,
编语:

第七十一章

   北平陷落之后, 天津、涿州,易县、保定等地也都相继失守,中国的军队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有的连日本兵都没见着,就把大片的国土和手无寸铁的乡亲撇下,脚底抹油似地溜了。这也是南京国民政府的统一步署,南方重点坚守长江的沪、宁、汉,北方重点固防山西一线。就军事战略,有重有轻,集中兵力似乎无可厚非,可无虚无实,只守不攻,尽等着挨打,就不能不是失策。抗战初期,让日本人一下子占了半个中国,除了决心和士气,呆板的战略确也是重要原因。

这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己改编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下辖115120129三个师。红军的八角帽不戴了,也换上了自制的国军军装,头上也顶上了国军的青天白日的帽徽。除了少数留守,主力部队全都开赴到山西前线,和阎锡山的几十万晋军,卫立煌的十万中央军汇合到一起。共赴国难。

战争己夺去了无数中国人的生命,而后的战争还会夺去更多,但屠杀阻止不了新的生命的诞生。在北平战事正紧的715号,周正英就在晋南乡村的土炕上生了,生了个六斤八两的男孩。周正英给他起名叫“难生”, 不过没法姓齐,只能先跟左溪川姓了左。转眼孩子已满了月,随着战事的临近,她所在的决死队也准备要开赴广灵一带的防区。

这天晚上,左溪川又回来的很晚。虽然他和周正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难生更不是他的骨肉,可他却是把难生真当亲儿子一般,只要到家,头一件事就是抱难生。可今天,他却例了外,一进屋,先忙把门窗都关好,笑着但显得神秘兮兮。

“有事?”周正英看出蹊跷,忍不住问。

左井溪把她引到里屋,两人相对坐下,他才低声说:“组织上决定,我和你都不随部队去广灵。”

“为什么?”周正英有点儿急:“是不是因为难生?这两天我已给他断了奶,在驻地附近找了个老乡,部队开拔,我就托付给她,都说好了。哪能因为孩子耽误了工作?”

左井溪笑了:“有更重要的工作,要不是因为这孩子,你还捞不着去。”

周正英让他说得摸不着头脑,忙催他快说。

左井溪不慌不忙道:“这任务可是八路军办事处彭主任和军工委薄书记亲自部置的。八路军要派一支部队东进敌后,在北平附近山区开辟根据地,让我为东进支队做前站,去和京北的抗联游击队取得联系,”

“这哪有我的事呀?”周正英耐不住插了一句。

“怎么没你的事?我可是以送孩子回你娘家才请的三天假,准你同行。组织上也批准了,认为有老婆孩子作掩护,更隐蔽,更安全。过了防区,咱们就开小差,去完成组织交的任务。”

“太好了!那就离家不远了。”周正英乐得合不上嘴。

,说也奇怪,难生醒了却没哭,也咯咯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左井溪和周正英就带着难生上了路,搭军车北上,下午就到了大同。京绥线的火车已经不通了,他们换了便装,雇了辆驴车折向东行。没走察哈尔沿赤城的北线,而是从下花园沿怀来直插延庆的南路,这条路多是山路,可近得多。一路走去,大都是迎面来的难民和散兵,很少有往东去的,一路没少遭人盘查,晋军军官和八路的身份都不敢亮,要不,准当投敌的奸细给抓了。还多亏怀里抱个孩子,编的故事也没破绽,这才有惊无险。

走了两天,到了怀来县东二十里的索子屯,赶车的死活不再往东去了,他说前边不远就是日本人的地盘了。没辙,两人只好沿谷底的小径,向东步行,果然刚走出几里地,到了索家屯,就碰上了鬼子。周正英背着孩子忙想往树丛里躲,左溪川却把她拦住。

“你别吱声,我来应付。”左溪川说着,竟笑着迎了上去,边招着手,边用日语喊了几句,周正英虽不懂,也猜出他是亮出了日本人的身份。

本来已端起枪的几个日本兵,又把枪放下了,为首的个军曹也用日语问了一句。

左溪川哇啦哇啦讲了好一通,谈话间还指指周正英和孩子。

那军曹又问了几句,左溪川从容自若,有问即答。没一会儿,那军曹脸上也露出笑容,等左溪川掏出香烟递给他们,交谈已像朋友般融洽了。

更没想到那军曹竟让个士兵,把他们带到村里,又用挎子摩托把他们一直送到十几里外,延庆县界的岔路口才返回。

而后的两天,在客栈,在路上,又多次遇到日本兵的盘查。凭着左溪川一口流利的日语,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以致周正英后悔不已,怪自己守着个日本人,却没学点儿日语。可是,也就是这口日本话,却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这天晚上,他们在隆旺镇上落了脚,这儿已是热河境内。虽没有日本军队,但街中的镇公所挂着太阳旗,驻有几十个保安队,还有两个日本顾问。这离组织上交代的接头地点还有十几里山路,天色已晚,他们只好在镇公所边上的客栈住下,准备翌日清晨再上路。为安全,左溪川是以日侨商人小井溪川的名义登记的房间。

一路劳累,周正英草草扒了两口饭,倒在床上,奶着孩子就睡着了。这儿早晚温差大,盛夏季节,晚上也挺凉。左溪川忙帮她盖上被,自己也裹个被,俩椅子一搭,一会儿也睡熟。

半夜里,有人敲门,一问,是客栈老板,说是保安队查房。

左溪川刚打开门,几个汉子就闯了进来,几支长短枪把他和周正英逼住。

左溪川忙端起架子,用日语斥问。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枪托砸翻,马上被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左溪川又讲了一句日语,脸上又狠狠挨了几个耳光。

左溪川不敢再讲日语,忙用中国话问:“你们……是保安队?”

一个汉子笑道:“会中国话不说,找打?”

“我是日本人,你们……”

那汉子不理,一挥手:“把他们押镇公所去。”

另几个人应着,把左溪川推出了门,见周正英抱着孩子,没绑她,押着她跟在后面。

一进镇公所,就见许多人来来往往,正往大门外的大车上装着东西,院里摞着一堆各式枪支。靠墙蹲着一溜人,有穿保安队军装的,大都是只穿着裤叉背心,有的干脆一丝不挂,整个一赤条条。后面让几个人拿枪看着,个个老实得像个闭毛鼠。

只听一个中年汉子问:“把个娘们孩子弄来干吗?”

“队长,那男的是日本人,要不要也……”

“别别,弄个活口不容易,带回去,可给我看好。”

“那女人呢?”

中年汉子没答,走到近前,见了周正英,一愣,竟笑出声。周正英也认出了他,这不是别人,是张志诚。

“哎呀,这不是小姐嘛,你怎么……”

周正英不明他现在的身份,没答反问:“张大哥,你们这是什么队伍?”

“抗日联军……哈哈,不过是自封的,正牌的我还没找着。这不,搂草打兔子,一枪没发,收拾了这帮保安队。我这一扬了名,正牌的还不找来?”

周正英也笑了,指指蹲在一边,嘴角还敞着血的左溪川:“嗨,还用找?正牌的在那儿呐。”

“啊?他……不日本人吗?”张志诚让她说愣了,半天没回过味来。

自打刘成龙应了日本人的差,“北隅堂” 的堂口就遍地开花,在四九城里开了十几个,对外挂牌子,叫公所。虽然原先的帮众散了不少,可有腥味儿就有苍蝇搃,一些本是洪帮、哥老会门里的弟子,还有些无帮无底的混混倒乐得顶这个缺。日本人给发饷、给配车,还给发了短枪。一时无论白天晚上,也不分大街胡同,就常能看到他们三五成群的乱晃。除了在街面上巡逻,也跟着日本兵逐街挨户地查武器、查户口,查抗日分子,搅得鸡犬不宁。原北平市国民政府的警察署和各区分署虽也被日本人收了编,但一部分人已随中国军队西撤了,不少人请了辞或干脆溜号,剩下的尽是些老弱。虽有身官衣,可枪大都给收了,只配根警棍,只负责些核对户籍、贴公告,发通知一类零碎事,远没有刘成龙这帮穿便衣的,在日本人面前吃得开。所以惹得老百姓背地都骂:“家狗不咬,野狗当家。”

这天下午,出去背道的高望田早早就收了工。先奔了自家老屋,屋里屋外紧收拾一番,才回了学士府东跨院。进屋卷上铺盖,夹着就往外走,刚出屋门却和月娥碰个对面。

月娥见他夹的铺盖,忙问:“望田哥,你这是要干吗?”

“我……嗨,我搬回老屋去住。”

“为啥?”

“不为啥,老屋住得舒坦。”

“那两间破屋能比这大房大院舒坦?”

高望田欲言又止,只长叹一声。直让月娥愣愣,也一声叹。

“哎……我明白,你是抻着成龙作了伪事,怕人戳脊梁骨啊。”

, 岂止是戳脊梁骨?是让街坊四邻扇这张脸。”高望田压抑不住,声高了起来。“成龙那差是一般的伪事吗?你见他们挎着枪,晃着膀子那嚣张劲了吗?纯给日本人当枪作狗。弄得我这些天登谁家门,都没敢抬过头,臊啊!可我不聋,一天顺耳朵灌一腔子骂,堵得我都透不过气。”

“那,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走啊。”

“我不走?我还让人咒死、骂死、气死?”

“你咋也是他哥,得管他,劝他呀。”

“我管得了,劝得住他?”高望田苦笑着摇摇头:“那天你也在,我讲了多少?他听吗?憋半天,到了就一句话;我的事你甭管,我自己心里有数。哼,我这哥算白搭……哎,还是你再好好给他刮点儿枕边风吧。让他冲着你,冲着孩子,也不能没了德性。”

“哎,我能不劝吗?”月娥又一声叹,眼里竟湿润了:“连我爹都跟他翻了脸,说以后要封上这院,让他另开门。可……有用?油盐不进呀……这不说恼了,今儿早上说了,公干忙,以后住公所,没空就不回了。临走,还把玉香打发回了家。”

“把玉香辞了?”

“哼,什么辞了……回家不碍我的眼,不方便?”

高望田一时没回过味儿,愣愣才省悟:“啊?!……这……啥时候的事?”

月娥没答,可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

“这小子真能嘬……”高望田气得瞪起眼,说着返身把铺盖扔到床上,就想往外走,却被月娥一把拉住。

“望田哥,这事我和我爹都没说,家里的事我……啥都能忍。只要成龙大处能回头,咋屈我……也认头。望田哥,算我求你了,你要走也晚走几天,寻空咱们再好好劝劝成龙,耐下性子把话说透,掰开揉碎了慢慢说。就他下坡溜,亲的己的还够得着,也不能就撒手呀……你就冲我,冲心良、良心,行不?算我求你……”话音未落,月娥已泣不成声。

高望田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声长叹,也是两眼红热。

一枝花死后,齐月轩仍被软禁在院里,日本人催问了好几次,可到新民会任职的事他也没松口。他认定他们很快也会对自己下手,早抱定了一死的念头,把家藏的一瓶鹤顶红找了出来,随时揣在怀里。这时候还真不怕了,甚至有些亢奋地盼着那一刻。可过了快一个月,日本人竟没把他怎么样,让他有些奇怪。

下午,杨志兴到胡同口给少爷买报,一路就察觉人们的眼神有些异样。往常碰面总是应接不暇的寒喧,今儿全免了,远远看见就赶紧躲。实在避不开的,脸上硬挤出的笑更让人别扭。等他买了报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叫苦,匆匆赶回府上,直奔了正院。

齐月轩接过报纸,不看则已,一看立刻火冒三丈,不仅头版头条登的新民会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而且冠上个名誉会长。还有一篇冒他名的文章,题目是《大清旧臣言日中亲善,兼告北京同胞书》。里面的词句更是不堪入目,皆尽奴颜卑膝,颠倒黑白。

“卑鄙!太卑鄙了!”他骂着把报纸撕得粉碎,扔到地上还用脚跺了几下,却仍不解气,抄起茶碗就摔,茶水和碎瓷片溅了一地。转身又要往屋外闯,被杨志兴和桂枝死死拉住。

“少爷,您别生气,气出好歹不值。”杨志兴硬按他坐下。

齐月轩怆然道:“我……我能不气?!名比命重,节比天大,士可杀而不可辱!”

杨志兴挤出点儿笑,说;“嗨,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有我们给您作见证。我见人就说,给您辟谣,您放心,没人信。”

齐月轩苦笑一声:“嗨,那恐怕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是人逄乱世,良莠混杂,哪容人不信?哎……”一声长叹,没再说下去,只睁着红热的两眼,呆呆地沉吟。

杨志兴愣了愣,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话,见桂枝在一旁也傻愣着,忙向她丢个眼色,桂枝会意,忙拿来条帚笸箕,收拾地上。杨志兴这才凑近轻声说:“少爷,法儿总有,咱们慢慢想。中午我陪您喝两盅,您得放宽心。”

齐月轩抬眼看看, 没再说什么。见桂枝出了屋,却突然问:“月娥……在吗?”

杨志兴一时没回过味儿,愣了一下,才说:“在……在呀……噢,对,我这就叫她带俩孩子过来,给您解解闷。”

“算了吧,”他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杨叔,她……也没给他妈打过幡,上过坟……”

杨志兴愣愣,长吁口气,才问:“您是……想让我跟她挑明?”

“哎,要说不透,还是……别说了。”

杨志兴愣了愣,但没犹豫,忙道:“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叫她来,让她认祖归宗。”

“杨叔,我不是想……”

“少爷!”杨志兴打断:“我明白,您早就知了底。乘今儿咱们三头对案,来个竹筒倒豆子,我这心也就踏实了。反正我已经背约违誓,还在乎什么?”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齐月轩却拉住他,把他的手握得好紧,声音有些梗咽:“杨叔,生是地,养是天。归宗不归宗不重要,认不认我这爹也不打紧,更何况我又背上了这汉奸的名,就是归宗也得等我洗清的那一天。我只是……只是想,我要有万一……让她能给我摔个盆,打个幡。怎么说由你,这家业全给她……”

“少爷,您说这干吗?”杨志兴又发急地打断:“别瞎想,没那万一。”

齐月轩还想说什么,可又咽了回去,拖着步,回到案前坐下,默默拿起笔。

“少爷……”杨志兴也跟了过来。

齐月轩没抬头,只扬了扬手,没让他再说,边舔着墨,边遒:“杨叔,你去吧,让我……静静。”他的声音很轻,但又满涵着沉重和坚决。

杨志兴迟疑了一下,还是应着退了出去。

齐月轩见他出了屋,才凝思片刻,提笔在信笺上一挥而就,写下四句古风:

“不求龟鳖寿,

何必缩此头?

昭昭悬日月,

溟溟自清流。”

写罢,他拢拢散发,整整长衫,挺身端坐,从怀里掏出那瓶鹤顶红,打开瓶塞,脸上竟浮起淡淡的一丝笑,慢慢地把瓶口送向口边。

正这时,杨志兴冲了进来,一个箭步蹿到桌前,一把将小瓶夺过。他早看出齐月轩神色不对,没敢走,只暂躲在屋外。

齐月轩还欲夺:“你……给我!”

“不!”

“杨叔!”齐月轩冲动地喊道:“我不怕死,可我怕背这汉奸的千古罪名。我有口难辨,我屈!我冤!让众人戳着脊梁骨,活不如死。我此心已决,你就让我和秀兰作伴去吧。你就不给我,我也会想别的法儿。你防得了今儿,也防不了明儿,我……”

“你,你没出息!”杨志兴大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齐月轩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震怒,也从见过他对自己如此高声,惊愕地愣住:“我……没出息?!”

“是。少爷,不是老奴不成全您,您这样实在无理呀。”

“嗯?!……”

杨志兴盯住他问:“您不任伪职,是为己,还是为国?”

“当然是为国。”

“您要喝这鹤顶红,是为己,还是为国?”

“为国,是以死报国。”

杨志兴冷笑一声:“哼,可中国人要都您这样,还倒让日本人得了逞。中国不还没亡嘛,就是亡了,就没有重兴的那天?求死难吗?不难。求生难,在屈里活更难。一时之辱您都忍不下,连活都不敢了,说您没出息,冤吗?少爷,您不口口声声说,中国能被打倒,但永远也不会被征服吗?那您就别光说不练,别想一闭眼,卸了担子躲轻闲。这当口,您更得忍着屈、咬着牙、瞪着眼,好好挺着、看着、寻着、盼着、挣蹦着。别让我都瞧不起您!”说着,他把那瓶鹤顶红撂在齐月轩面前。“少爷,该说的我说了,您要觉得我说得不在理,您就喝。我也陪您一块儿喝。”

齐月轩被他一气呵成的这番话深深震动了,呆愣了半晌,才叹出一口长气,跌坐到椅子上。

杨志兴也松了口气,刚要再说,身后有人笑,回头看,是老张。

他笑吟吟地躬着身,说:“少爷,您听我一句行不?”

“老张?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少爷,我早来了,没敢进。其实呀,今儿这事和斗蛐蛐一样。”

杨志兴一听有些急:“什么时候还胡扯?!”

“哎,让他说。你说,你说。”齐月轩发了话。

老张笑笑,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才说:“少爷,日本人这招儿就是逼您进斗盆。您要不想让拿探子的得逞,最好的招儿是‘蹦盆儿’。”

“‘蹦盆’?”

“对,往盆外蹦啊,一下蹦不出,也得先扒边儿呀。”

“怎么个蹦法儿?”

“嗨,后儿不就是老爷的祭日?借这碴儿,您就奔老旗营。只要上了山,您就以守孝为名扎下不回了。您报社不也有朋友?辟谣他们不敢,登个守孝的启示总行吧?您来个守孝三年,谢绝一切社交往来,那日本人的话还有多少人信?”

齐月轩“嗯” 了一声,但马上又摇摇头:“不行,再蹦不还是个逃?”

老张又一笑:“少爷,要是想和日本人死掐,没服、没降、没死就不算败。谁说那是逃?咱这叫闪。先闪过他那俩大牙,再找咱能下嘴的地方。”

杨志兴听着直点头,拍了老张一下:“别说,胡扯还真扯出点儿道道,就不知日本人……”

沉吟着的齐月轩猛拍了一下桌子,接过话碴:“嗨,成不成总得试试。杨叔,您马上去找松崎,就说当天去当天回,千万别露出破绽。”

“行,您放心,装怂我还不会?”

老张的话跟得紧:“光装怂可不行,坎节儿上还得敢叫板。”

齐月轩却苦笑着摇摇头:“哎……阶下囚、砧上肉还凭什么叫板?唯有一死……”

“对呀!”老张一拍大腿。

“还对?!你……”杨志兴发了急,可未说完,被齐月轩拦住。

“别急,让他说完。说,说呀。”

老张一笑,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少爷,日夲人既想拿您当招牌,壮门面,他就不怕没开张砸了匾?冲这,也不能忒软。实在不答应,就明告诉他,咱少爷早憋着一死……”

“对,就这么说。”这回,轮到齐月轩一拍大腿了。“就说;若逼我连孝都尽不了,那就他开大会我出殡!

杨志兴也回过味儿,“嗯“着点点头。

齐月轩边抄起笔,边又吩咐:“老张,我这就写个启示,你给我送到报馆去。记着,让他们大后天再登。”

说完, 一扭脸,竟见老张向他伸张着双手,忙问:“急什么?我这儿还没写呐。”

老张的手仍伸着:“少爷,今儿我出了这么大个主意,您……一点儿也不打赏?”

逗得齐月轩笑出声,扬起巴掌比划着:“好,赏,赏你个五根金条。”

见齐月轩笑了,老张的话又跟上了:“少爷,可见您笑了……嗨,别绷着,笑才对。大赌不赢头三把,早叫的蛐蛐儿是秧子。凭什么咱不笑?咱就慢慢陪小日夲玩,天塌也得笑着顶。笑,也得把小鬼子笑毛了。这,才是咱北京爷们的份!”

屋里顿时迸发好一阵笑,一阵久违了的,恣意、坦荡、充满尊严的笑。

(笫一部完)

                                                                            20073月——20096月于京西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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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精理由:
理由很简单,读南南先生作品,我总会联想起老舍先生的作品!
洒家无戒
文章评论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1-01-11 14:50:50)  
聪震兄过奖,宏不见得壮美,小何以就卑微。我也喜和你名一字之差的刘震云的作品,小中见大,自忖不如。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1-01-11 14:46:04)  
紫氏物语:谢访、谢评、谢你喜欢拙作。多交流,共勉。
刘聪震诗歌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29 14:40:25)  

写作这样的宏大著作,需要很多知识储备。敬佩,致敬。行文笔触冷静 从容!    “名比命重,节比天大,士可杀而不可辱!”

紫氏物语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27 15:02:06)  

着实喜欢这《满树榆钱》。从开篇就喜欢上了,人物一张嘴就满口的京片子,大街小巷那都是老北京的景儿,京味十足。齐少爷贵族遗少的派头、杨志兴老管家的稳当和隐忍、御刀刘的海骂、蛐蛐张悟出的道儿······这些人物个个范儿端得足足的。读的时候这脑子里就跟演电影似的,人物都活起来了。就拿这出场了了的老张,身份微不足道,可是他悟出的道儿却是真理。至于这主角齐大少爷那就更耐人琢磨了,他的痴、迂、勇、睿、义、信、······实在是可敬可爱至极!啥也不说了,喜欢这部书有很多理由,但是就说俩字:“耐读”。抽时间我还得再读。作为您忠实读者希求先生新作。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1-19 23:56:41)  
含羞草友:谢你访评。但我去你处,畅所欲言,也望你批评一二。互相批评,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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