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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吉人天相

        这帮突然遭到袭击的鬼子骑兵，其实隶属日本关东军步兵编制。别看称作所谓的骑兵，只是步兵经过一番训练，配置了骑兵的装备而已。被打散的十多个小鬼子，向西狼狈逃窜了好几里，这才相互靠拢集结在一起，马不停蹄的逃回到双城堡，赶紧向山本寿夫中队长告急。

        得到报告的山本寿夫大尉，被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原本下辖三个步兵小队，后来根据需要扩充兵员，又组建了一个骑兵小队，不料伤亡惨重溃不成军，简直不能容忍难以置信，真恨不得倾巢出动，血洗那个镶黄三屯。于是他便顺手抄起电话，急忙把情况报告给川崎。

        刚撂下电话不到五分钟，山本寿夫还没吃完午饭，在哈尔滨的川崎大队长，就通过直线向他命令道：“马上集合队伍，带上两个小队，还有幸存骑兵，赶往出事地点，一是担任警戒，二是拉回尸体。你部和县城的警察都坐卡车，迅速到达指定位置，听从宫野大佐指挥。”

        伪双城县警察局局长宫野一郎，接到川崎佳信少佐的电话报告，马上调集十辆日本军用卡车，带领刑事科和特务科的警察，还有山本寿夫以及他的部下，仅一个钟头就赶到出事地点。宫野一郎第一个跳下卡车，大声命令道：“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与此同时，镶黄头屯警察署署长前田正路，还有警察署副署长关云峰巡官，也带领剩下的几个警察赶了过来。早上，听到镶黄三屯这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因关云峰上午有事外出，前田正路就命警长杜兆林，带领二十个警察前去看看。可枪声已停很久，人却没有回来。

        而前田正路则以为他的部下，一定是帮助伪军打了个胜仗，跑到哪里喝酒吃饭去了呢，因他认为没人敢和皇军做对。等到中午刚过，关云峰办完事回到警察署，直觉告诉他恐怕是出事了。于是让值班警察兼翻译陆德江，把他的意思翻译给前田正路，这时才一起赶了过去。

        在几个遭到袭击的骑兵指认下，山本寿夫命令其两个步兵小队，从西北向东南凡有尸体的地方，迅速拉开一千二百多米的警戒线。而同时，刑事科科长铃木雄一少佐带领部下，沿线具体负责进行现场勘查，特务科科长松古贞二少佐带领部下，沿线具体负责进行外围搜索。

        警察局刚筹建不久，只有少数日系警官，大多都是汉奸警察。刑侦警官小田横泽，开始指挥他的部下，从遭到枪击的第一现场，按照顺序进行仔细勘查。“咔嚓……咔嚓……”，拍照的警察接连按动相机的快门；“汪汪……汪汪……”，狂吠的警犬正在寻找可疑的目标。

        这只纯黑色的大狼狗，品种属于德国牧羊犬，曾在日本为警方服役，被小田警尉带来中国，是要牠继续为己所用，沿袭其原名还叫狼青。狼青在训导员的指引下，首先钻进那片柳树林子，可来来回回跑跑颠颠，因并未提供嗅觉源，嗅来嗅去左转右转，也没弄出个所以然。

        这时训导员遵照小田警尉的提示，才把狼青带进林子东边的沟子里，并指点几个在干土上留下的脚印。狼青似乎心领神会地低头嗅了嗅，便顺着刘凤会所留下的那行脚印，一边低头嗅着一边向前跑去。当一直跑到柳条通子旁边的时候，马上毫不犹豫地跳出沟子钻了进去。

        狼青和训导员刚钻进柳条通子，就直接找到刘凤会所在的位置，随行的警察当即按动几下快门。因刘凤会等人是骑马离开此地的，狼青在柳条通子里转了好几圈，却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线索。等训导员牵引着狼青返回了柳树林子，这才找到刘凤会当时开枪射击的位置。

        当十几个刑侦警察随小田警尉，来到吉冈屋次郎的阵亡之地时，发现他已四肢僵硬仰躺在那里，整个上身都血肉模糊不成样子。而狼青却在尸体的周围，一边狂吠着一边搜索着，好像是在提醒和告诉人们，牠所追寻的目标来过这里。虽然又转好几圈，可最终还是泄了气。

        天气越来越阴，雷声越响越近。小田警尉向南一指：“你们几个带上狼青，钻进那片杨树林子，仔仔细细搜索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搜索完毕，如未发现特别情况，快速返回第一现场，沿着那条大路向镶黄三屯搜去。”说完就带领其余部下，继续进行现场勘查。

        狼青刚钻进杨树林子，很快就发现那块空地，牠又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才顺着脚印留下的气味，钻出林子向南边的荒草丛中跑去。刚跑到一条小河边上，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响雷，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也许这就是天意，今年以来的第一场春雨，却为刘凤会淹没了踪迹。

        突降倾盆大雨，继续勘查和搜索，显然已经毫无意义。顷刻之间，这些小鬼子和伪警察，因为行动匆忙没带雨衣，一个个全都浇成了落汤鸡。宫野一郎当即下令：命山本寿夫指挥所属部下，把军警尸体抬到卡车附近；命其他人等催促所属部下，马上向卡车靠拢集结待命；命前田正路带领几个部下，迅速赶回镶黄头屯警察署，搞到几顶帐篷和几件雨衣，蒸好馒头炖好热汤，分两批用马车送来。说完，向小田警尉走去。

        鬼子和警察散落的尸体，加在一起共有四十七具。这最近的只有一百来米，可最远的却有一千多米。抬着走没有担架，脚下又一跐一滑，只能横着迈小步，一步挪不了半尺。山本寿夫看着是又气又急，干脆命令士兵换班扛着走。换班扛着走，一组得三人，要有两人抬起尸体，放到另一个人肩上。这是最累的，而最麻烦的，是副署长关云峰，还有几个小警察，前田正路坐山喊，全靠他们想方设法，东跑西颠里外张罗。

        等宫野一郎坐进卡车里边，小田横泽警尉立即报告说：“报告局长，据我初步分析，共有以下几点：一、藏在柳树林子的袭击者，首先使用的是土造洋炮，既有快枪为何带着洋炮，说明此人非常喜欢打猎；二、此人枪法精准跑得飞快，可能以前受过专门训练，他是偶然发现骑兵目标，进而突发奇想顿起杀机；三、所有参战警察全被击毙，绝非巧合纯属杀人灭口，证明是在这些警察当中，有人认识此人或者他人……”

        见宫野一郎只是连连点头，小田横泽警尉接着说道：“四、那些阻击骑兵营救此人者，可以断定绝不是他的同伙，否则必然埋伏在柳树林子，何必用他来做诱饵；五、而先前阻击的营救者，和后来阻击的营救者，两者偶然出现纯属巧合，真实身份不是胡子就是兵匪；六、要破此案关键一步，找到第一个袭击者，重点首选镶黄三屯，再向周围慢慢扩展，主要排查：谁家有洋炮，谁喜欢打猎，谁练过武，谁当过兵……”

        警察局长宫野一郎，听完这个案情分析，非常赞许地说道：“小田君，辛苦了，你分析得很好，很透彻很有价值，这是你在第一时间，提供给我的办案依据。现在天下大雨，道路特别泥泞，卡车开不回去。为争取有效时间，我决定只要大雨停止，率警察开进镶黄三屯。”

        小田警尉进而建议道：“局长，您看这样行吗，等警察署来人，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谁的嫌疑最大，这样也能有个目标，可先抓重大嫌疑人，就在当地进行突审，抓对了的立即带走，抓错了的马上放人。”宫野一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不愧资深刑侦警官。

        冷风还在继续地刮着，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卡车被雨水冲刷一新，尸体在地上排成一溜。站在露天的鬼子和警察，有的牙齿哆嗦浑身发抖，有的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有的诅咒天公真不作美，有的后悔自己没带雨衣，有的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有的害怕再突然遭到袭击。

        就在这无可奈何望眼欲穿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在镶黄三屯的西门外，确有一辆四马大车正向这边赶来，这帮鬼子和警察如同看到了救星，冰冷的心似乎都感到了暖和，凝固的血好像也开始了流动。等四马大车刚来到近前，当官的急忙穿上了雨衣，剩下的赶紧搭起了帐篷。

        同时，小田警尉把关云峰叫到一边：“关副署长，在镶黄三屯，谁家有洋炮？有洋炮的人家，谁喜欢打猎，谁练过武，谁当过兵？”

        关云峰稍微寻思一下，答道：“报告长官，九家有洋炮。刘凤会，顾恒年，童子健，都喜欢打猎，刘凤会练过武，没听说当过兵。”

        小田警尉淡淡一笑，拍拍关云峰的肩膀：“刚才问你的话，对谁都不要讲。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说完，转身向宫野一郎走去。

        关云峰心里当然明白，小田警尉号称破案高手，这刘凤会定有重大嫌疑。好啊，老子为报去年蒙羞之仇，这回非得把你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