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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天近晌午,刘记粪场的帮工还没收工,十几个人光着膀子,顶着日头在场上翻着粪干儿。
高望田坐在院中的树荫下,正绑着断了的粪桶把儿。
他回京己经一个多月了。攻宝昌打援那一仗,他负了伤,虽没伤着肠子肚儿,可也实打实地穿了个贯通伤。缴了那么多枪,没轮上使,就让人给送回了张家口。在野战医院养了半个多月,本惦记着再回前线,不料同盟军又宣布解散,张家口的部队都让政府军收编了。伤兵一人给了两块大洋,就没人再管,许多重伤号没死在战场上,却成了他乡路边的倒卧。幸好他当时柱着个棍儿,能勉强走动,搭上京绥线刚恢复通车的客车,好歹回到了北平。当时脸上胡子拉磋,身上破衣拉撒,捂着肚子,拱着腰,柱着个棍儿。成龙和月娥猛一见,还以为是个要饭的老头呐。
见他身上伤还未愈,成龙、月娥哪肯让他回城里老屋,就在粪场里安置他住下。有药敷着,有人照顾,嘴上又不亏,很快身上的伤就明显见好。虽不敢着大力,悠着劲活动一下己无大碍。可身上的伤好愈,他心里却老有个不结痂,总流血的伤口。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见了太多的血,太多的残酷和不公,也积下了太多的遗憾和愤懑。一想起这些,就堵得透不过气,心里隐隐作痛。所以,他从不愿谈战场上的事。甭管谁问,也总是苦笑一声,一句“嗨,说那干吗?”就搪塞过去。
高望田走这些日子,成龙自已打点粪场。嫌望田内里太惯帮工,外边争活又太怂,所以把原先他经营时的规矩、路数全改了。望田回来后,私下没少听同行、帮工和客户的对成龙的抱怨,说他太霸道,忒算计。望田拐着弯问过、劝过,成龙嘴上应着,过后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既然已不当管事,就不好多干与,也就只好随他去。闲得难受,自已干点修修补补的活儿打发寂寞。
这时,门口有人尖着嗓门喊了起来:“军民人等,速速迥避,圣驾回宫了!”随着喊声,一个精瘦的小伙子推着一车粪,跑进大门,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你小子推车大粪,还敢称圣驾?“
“嘿嘿,皇帝老儿也有人不躲,就我这粪车来,还真没人不躲!“
高望田没抬头,也知道是“活宝“回来了。这小子是辽宁人,是从粪场开业干到今儿的老人儿。干活庥利,为人爽快,就是这张嘴从早到晚不失弦儿,耍花犯损逗闷子。所以他的大号没人叫,“活宝” 就成了他的官称。
活宝把粪车推到粪池前,边卸着粪,边和望田打着招呼:“哟喝,大掌柜,忙着呐。好好绑,弄结实点,下回再上阵打鬼子,就背着他去。小日本哪儿见过这个呀?准以为是毒气炮呐。”
逗得高望田也忍不住笑了:“别尽顾贫,看着点儿,别洒外边。”
“哎,开饭了!”月娥拎着个水桶,走出厨房。
她一声喊,让早就肚子咕咕叫的帮工们一阵欢叫,立马丢了家伙什,一窝蜂似地涌了来。
“洗洗再吃。”月娥又喊道:“粥在柴锅里,咸菜在小盆里。”
帮工们有的草草在水桶里洗洗手,有的把手在身上蹭蹭,就抢着往厨房里跑。出来的手端着粥碗,各自找个背阴的地方,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被月娥锁在屋里的良心和心良也掀起了窗户,一个劲地叫喳喳:“娘,我也饿了。”“快开门呀!”
“忍会儿,给你们蒸的馍还没下屉呐,老实地坐炕上等。”
俩孩子倒也乖,不再喊叫。刚要放下窗子,活宝走到窗根儿,向心良扬扬手中的粥碗,逗道:“哎,小少爷,别饿着,你先吃我的,待会儿我吃你的两样面馍,怎么样?”
心良伸手还真要接,让月娥喊住,随手朝活宝打了一巴掌,嗔笑着:“没个正形,跟孩子争嘴?你要是肯当我儿子,你也吃馍。”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活宝却毫不在意,用筷子敲着碗,唱起“数来宝”来:
“哎,哎,老板娘可真会算,
只有稀的没有干。
撒一泡尿肚子扁,
推上粪车我腿发软。
真会算,是攥大钱,
老板娘是买房买地买花园。“
帮工们又是一阵哄笑,月娥脸红了红,不敢再惹活宝这张嘴,低声嘟囔着走开。
高望田从厨房,拿个窝头走了出来,正和月娥打个照面:“月娥,我看簸箩里有不少窝头呐,咋不让大伙……“
“嗨,那是后晌的。“
高望田犹豫了一下,说:“咱这儿干的是出大力的活儿,光喝粥哪行?你乐意听他们念秧子?”
月娥叹口气:“老早就这样了,成龙说粪行有惯例,吃三顿的是两稀一干,吃两顿的是半稀半干,咱这儿粥稠,已经是够意思了……”
高望田有点火:“啥叫够意思?”
“这……”月娥被问得有些尴尬。
“哎,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高望田放缓了口气:“月娥,生意不能这么个做法,再抠别抠人嘴上的食。啥章程都能改,人的肚子改不了,饿得咕咕叫能有心思,有力气干活?”
“嗯,是这理儿。”
“甭管别人咋地,咱们自已心不亏就得。打今儿起,给他们改成两顿干一顿稀,好歹多经些时候。成龙要跟你翻饬,你往我身上推。”
“行。”月娥应着,转向帮工们:“哎,听着,打今儿起,多给你们加一顿干的。窝头在簸箩里,拿去吧。”
帮工们都愣了愣,才欢叫着涌进厨房。
活宝从厨房出来,捧着窝头,向着月娥又数起板来:
“哎,哎,捧着窝头我泪汪汪,
天底下数您好心肠。
只要天天能不饿,
去掉老板我只叫娘。“
厨房内外顿时一阵哄笑,活宝的头上早狠狠地挨了月娥一巴掌。
“吃都堵不住你这张臭嘴?”月娥笑骂了一声,倒让院里的笑声更响了。
高望田也笑得开心,坐到个石碡碡上,啃起窝头。
月娥见了,忙走过说:“望田哥,馍马上就得,我再炖点儿豆腐,摊俩鸡蛋,你别……”
“不用,这挺好,以后我还是跟着吃大灶吧。”
“嗨,咋也不缺你这一口,身上有伤,亏嘴哪行?”月娥说着就伸手夺。
高望田扬手躲开,笑道;“不用,伤好得也差不多了,我约摸着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干点着力的活了。”
“别价,你可得悠着点儿。”
“你还是赶紧弄菜去吧,那俩小嘴儿可等着吃呐。”
月娥看着他,轻叹了口气;“你呀,就不知道心疼自已个儿,哎,还是赶紧着吧。”
“干吗?”
“真傻假傻?赶紧成个家,也有人知个冷暖。”
高望田避开月娥的目光,没吱声,笑笑,却笑得有些勉强、苦涩。
月娥心里还不明白?也再无言,背转身才叹了口气,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大门口来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身上露着肉的衣服脏得都分不出个色儿,脚下的鞋也咧着口,露脚指头。他看看门边挂的“刘记粪场” 的木牌,走进院来。
一个四十上下的老帮工已填饱肚子,和高望田那儿蹭了点儿烟叶,刚卷好吸着,就一眼看见有人进,晃着膀子迎了过去。
这个帮工姓连,在东北军当过兵,九,一八以后开了小差,带一家人才到了北平。刘成龙曾把他闺女玉香领来,想给哥当媳妇,没想高望田没答应,倒让他爹来了粪场。这老连在军伍中混过几年,一官半职没混上,倒混上一身兵痞的毛病,大伙拿他开心,都叫他“连长”。
“哎,哎,站住!”连长伸手把那汉子拦住:“这是粪场,要饭你也不挑个地方?”
那汉子笑笑:“我就找‘刘记粪场’。”
“干吗?”
“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没在,有什么话跟我说。”连长撇撇嘴,扫他一眼:“不……就是想找份工吗?进点贡,我给你引荐。”
“您是……”
“我,二掌柜。”
那汉子还没答,活宝走过来,插了话:“兄弟,甭理他,他狗屁都不是。“
连长的脸有些挂不住:“嘿,你敢这么槽改我?想当初,我当连长的时候,匣子炮一挎,想崩谁就崩谁……“
“你不怕闪着舌头?“活宝叽笑着:”当了几年伙头军,你沾过枪毛吗?“
“嘿,你小子想找打是怎么着?“连长急哧白脸地卷起了袖子。
活宝一见也不示弱,刚要上前,那个汉子忙上前把两个人拉开。
这时,高望田也闻声走了过来,一见那汉子,竟惊喜地叫出声:“张营长?!”
不错,这汉子正是张志诚。他自从离开怀柔军部,就返回寻找部队,可部队己开拔。马累死了,徒步寻找两个多月,才得知部队余部在大小汤山被政府军改编,无奈才只得进京。见了望田,他当然喜出望外,两人一下抱在了一起,热泪盈眶。
高望田赶紧把他让进屋,打来水让他洗过,换上衣服,两人才各自谈起别后的经历,又是满腔怒火,一阵心酸,两行热泪。
这当口,刘成龙回来了。他一进院,见帮工手里捧的窝头,脸色就阴了下来。四下拿眼冷冷一扫,热闹得像茶馆的院子,竟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连活宝那张话匣子似的嘴,也猛然断了电。吃完的赶紧散了,没吃完的埋起头紧嚼猛咽。
“怎么着?今儿过年了?!”刘成龙一声问。
没人答,一片沉寂,连咀嚼声都停了。
月娥闻声,忙走出:“成龙,你先进屋歇会儿,饭马上就得。今儿这事待会儿我屋里跟你说。”
刘成龙哼了一声:“不用,这儿说挺好,让大家也都听听。”
“嗨,不就是加了顿干的,几个窝头的事,你至于吗?”月娥也有点火。
“不在事大事小,门口的牌子是刘记,还轮不到老娘们说了算。”
“你……”月娥气得一时语塞,脸胀得通红。
这时,高望田从屋里出来,插了话:“成龙,这是我的主意,不碍月娥的事。走,屋里去,听我给你掰飭搿饬,别当着大伙急哧白脸的,好看?”
刘成龙苦笑一声:“得,好人都让你们做了,我就是个玻璃耗子、琉璃猫?”
“成龙……”
“甭说了哥,粪行不是咱一家,要敞开了吃,行啊,您得有个由头吧?今儿我把话搁这儿,我不怕大肚汉,不过能吃得能干。”
刘成龙说着,向周围寻摸了一下,走到石碡碡跟前。蹲了马步,抠住两边,稍运了运气,一声喊,挺腰甩臂,两百来斤的碡碡已被他稳稳地举过头顶。一撒手,石碡碡“嘭”的一声落下,把地生生砸了坑。
“看见没有?”刘成龙稍平了平喘息,冷笑着环视了一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能举起来,以后一天三顿,我都有干的。要没那牙口啃窝头,对不起,就还是老黄历。该喝粥,给我老实喝粥,别再乍刺!谁……来呀?”
众帮工都面面相觑,没人上前,甚至没人出声。
刘成龙正得意一笑,高望田却上前几步。
“成龙,你可有点太出格了,你那点功夫就是为了干这个?我来,行不?”
刘成龙一愣,虽不悦,但连忙拦住:“别,别,哥,你有伤……”
月娥也上前拉:“望田哥,使不得。”
高望田的拧劲儿上来,哪里肯罢,双方正在拉扯,张志诚在后面喊了一声:“望田,值不得!”
刘成龙转头一看,见迎面走来的汉子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张志诚走到近前,脚蹬着石碡碡上晃了两下,说:“望田,这就是个玩笑,别当真。这么个唬弄孩子的小玩意儿,举起来又算什么?成龙,是不是?“
刘成龙听出他话中刺,眼一翻:“你……谁呀?“
“这是张营长。“高望田忙道
刘成龙没省过味来:“张营长?!……”
张志诚笑笑,漫不经心地蹬了一下。没觉得他怎么用力,可石碡碡却一下滚出了老远。
大伙儿都看呆了,一阵惊呼,但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刘成龙是内行,自然看出门道。此人好似随意,实际早暗运内功发力。只这一蹬,足见他的武功了得,远在自已之上。又尴尬,又惊叹,忙凝神细看。
“成龙,真认不出我了?”张志诚大笑了起来:“我可也是沈刘庄的呀。”
刘成龙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你是……志诚哥!”
“哈哈,是我。”张志诚说着,揽住他的肩头,仔细端祥:“可十几年没见你了,嘿,你长的可真像师傅年青时。望田提起过有个异姓的弟,还真没想到是你。”
“志诚哥,我也没想到啊,你可变多了,你不提,我还真认不出了。”
“哈哈,你现在大老板了,眼高气粗的,还认得我?”
张志诚半真半假的调侃,让刘成龙很不好意思,脸上的笑都变得有些僵。
这时,高望田道:“月娥,赶紧再弄俩菜,我们哥仨喝点儿。”
刘成龙这才找到台阶下,也连忙:“对,对,志诚哥快屋里坐。”
等他们进了屋,活宝一伸舌头,出了怪相,又引来一阵哄笑。
洒家无戒 评论 (评论时间2010-09-25 10:30:35) | ||
唉,时事造就人才,但时事有时也屈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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