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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似水一文人

贺万春

早知王国栋是位诗人，又闻一本接一本出书，让人简直要刮目相看。曾读到国栋的散文，纯情似水，颇能洗涤灵魂，为之感动。他虽诗名大震，但无缘一睹美文，近日得其《素描时光》一本，细细拜读，颇有分量。吾对诗歌爱之弥久弥深，从古体到自由，一直钟情和酷爱。读国栋的诗，无论新旧体，还是楹联，均感觉有创意和新意。酒瓶装新药，古为今用，发人深思，催人奋进，服务社会，服务人生。且艺术功底较深，试简析几首旧体、新诗，以抛砖引玉，唤起诸君共鸣。

通览古体诗词，大气磅礴之作不少，意境奇特，语言清新隽永，手法巧妙，是总印象。

国栋是农技工作者，其敬业精神令人叹服，他的人品可见一斑。开篇一首七律，《夜宿辋川林站》让人感觉他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的人，业余时间创作诗文，其辛苦可想而知。

辋川夜雨枕边凉，红袖添香一卷长。

     窗外千山含故事，书中万字滤心房。

     忽听碧水庭前唱，未觉寒风耳畔扬。

     不见右丞来伴我，几声惆怅菊花黄。

诗人下乡夜宿辋川林站，又恰逢雨夜，不免心中惆怅不悦，但排遣烦忧不是电视和手机上网，或与他人闲聊，却是痴迷文学，雨夜酷读。更深夜静，不免寒凉，然而书卷在手，犹如红袖佳人添香。此时身处深山，又是家乡，往事一幕幕萦怀，还是感到温馨。更让作者欣喜的是，书卷文章俘虏灵魂，让人感动，给人启迪。出门人在外，难得这份好心情。“凉、含、滤”三字为首联和颔联的“诗眼”，细细品味，很有意境。后两联诗此感情进一步升华，即使碧水潺潺，寒风呼啸，也置之度外，却联想到唐朝诗人王维，这又是触景生情，不免感叹生不同时，以“菊花黄”借代世事沧桑巨变，让人无可奈何。

文人喜好读书，每一天读书是充实自己，汲取精神营养。文学创作更以书为镜，以书为鉴，创造出艺术佳酿。这首七律充分体现了诗人的人生观，为大气之作。

七律《风采人物》歌颂了一位辛勤耕耘的编辑，不受世俗金钱物质的诱惑，立足本职，任劳任怨，办好刊物的奉献精神和高大形象。

年年妙手绘新春，塬岭山川似画真。

    剑胆琴心传四海，秋冬春夏绕三秦。

    也曾灯下清风伴，更有屏前明月巡。

    紫燕衔泥飞梦里，情怀依旧眼无尘。

编辑工作，日日月月年年不间断，像丹青妙手、风流人物的形象被塑造得如高山巨川般美丽逼真。作者以剑胆琴心比喻其精神境界的高雅，挖掘三秦大地上的风采人物，滋润五湖四海的朋友。而光辉的业绩是来自他的辛勤耕耘。作者为我们塑造了这样一种意境：当白日的繁忙告一段落，他又夜以继日，灯下劳作。荧屏前苦熬，陪伴明月和清风。这是从实际出发对人物敬业精神的合理想象，塑造出一位编辑的高大形象。“紫燕衔泥”正是友人的化身，也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写照。而“情怀依旧”道出李先生甘为他人做嫁衣的孺子牛精神，不为红尘庸俗的思想行为所动摇，坚守他苦行僧的岗位，在今天浮躁的社会，是难于寻觅的品质。

诗人是一位正直的人，崇高的思想境界决定了他诗作精神内涵，给人传递一种正能量。

七律《回乡偶书》这样写道：

十年一梦返家乡，不见旧颜皆锦装。

别业辋川通远处，春风廉政吐馨香。

良田千顷禾苗喜，渠水三折柳叶扬。

恩惠玉乡人变富，金波溢彩染四方。

十年磨一剑是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一梦即是梦想十年终成真，这夸张的说法把诗人的恋乡说得很真切，为下句的惊喜之情蓄势。诗人记忆中的影像全无，替而代之的是故乡人特别是年青一代的西装革履，从妆扮的变化可推知故乡其它方面的变化。辋川王维别业，文骚皆知，名扬四海。人人向往之，也是诗人的故乡。但忆其往事，不仅伤神，昔日政治的经济的浩劫使辋川圣地也千疮百孔，难以名状。可自从党的改革开放，尤其是廉政建设之后，国风、党风、民风犹如一股春风吹开冰封的土地，吹醒久违的百花园，馨香四溢。昔日辋川这贫困之地，一改旧貌。诗人敏锐的洞察力，觉察到故乡的崭新变化。一实一虚，虚实结合，言之有物，言之有理。

“良田千倾”“ 渠水三折”即是夸张，也是白描，恰到好处，诗人正视这一现实变化，禾苗茁壮，眉头挂喜。“柳叶扬”暗喻万物荣发生长，这一片景象来自党的改革开放和廉政建设。玉乡不仅物华天宝，蓝田玉熠熠生辉。而蓝田玉的开发和利用，让故乡人致富。作者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家乡如太阳一样流金溢彩，发生着可喜的变化。这是一首家乡的赞歌，也是时代的强音符，诗人是位现实主义者，但不乏浪漫奇想，他为家乡的变化所欣喜。这样的好诗，情文并茂，朗朗上口，易读易记，不乏大气，也至情至理。

七绝《叹兰亭集序》两首更是站在历史的高度，对王羲之所书写的序帖于以高度品评赞叹：

千载兰亭风雨飘，诗仙临慕弄琴箫。

一贴赏尽行书味，矫若惊龙翠鸟描。

作者站在历史的角度，肯定兰亭集序帖悠悠千载，风雨飘摇，弥久不衰地为国人临摹，诗仙李白更为钟情，读者皆可展开想象的翅膀，不知让多少文人墨客拜倒脚下，堪为国粹。“一贴赏尽”极言此贴是中国行书的顶峰，这是诗人对之最中肯最顶尖的评估，诗人虽低微，但出言不轻，语出惊人，大度，不凡，一针见血地道出序贴的价值。“矫若惊龙”用比喻活画出贴的特征，也体现出王羲之的气质和素养。第二首：

虎卧皇林第一书，千年墨客叹今无。

行云流水梦中赏，飘若嫦娥袖入湖。

这“虎卧皇林”是对书圣崇敬之情的形象化，威而有信以虎喻之，处皇家翰林又非一般，“第一书”乃鹤立鸡群，其境界够高远的了，这倒罢了，“千年墨客”囊括了悠久的历史长河，“叹今无”是说任何一朝代，都没有王羲之第二，“第一书”确实是独一无二，王书圣的历史地位被诗人定位下来，他说出了文人墨客发自肺腑的赞叹。诗人是位最诚实的人，唯真唯美，才语出惊人，直抒胸臆。什么是好诗？深沉、厚重，一语中的，乃绝唱。至于“行云流水”和“飘若嫦娥”是形象化的艺术概括，让读者产生丰富的想象和联想，诗的感染力也更强。

两首绝句，从不同侧面界定了书圣王羲之书法的历史地位和人生价值。此二首诗也映照出诗人的人格魅力。吾推崇之，后起之秀，令人敬畏。

恕不赘述，像这样大气之作难能可贵。但信手拈来之作亦不少，多有感而发。只是题材太小，内涵显单薄。假以时日，若能惜墨如金，将更上一层楼。

读完王国栋的新诗，也使人耳目一新。诗人作为大山的儿子，农民的儿子，泥土气息是十分浓郁的，黄土地养育了他，玉山蓝水滋润了他，熏陶了他，让他具有天赐的气质，他对农耕生活早有体验，也铸就了他质朴、纯真、善良大美的品格，而异彩纷呈的社会生活，更使这种气质和思想个性化、典性化。诗歌成为他人品和文品的载体，释放情感的方式和手段。他的现代诗写得更优美，更人性化和现实化。读国栋的新诗，使人精神振奋，感受到了文学圣神的气息。我特别欣赏他的《我自豪，我是农技人》，这发自肺腑自豪的心声，是诗人真情实感的流露，人生观的宣言，价值观的体现，而诗人本身就是价值的释放，这是人类价值释放的最别致的形式（一切艺术皆然），且看他的诗作《我自豪，我是农技人》：

飞越了千尺

我还是落在你脚下

你是我梦呓中

无数个牵挂

解不开的疙瘩

因为乡村，因为土地

我此生愿作村头一无名的小花

……

多么明瞭的诗句，多么形象的比喻，多么质朴的情感！诗人出身农村，经过“镀金”，又回到农民身边，回到生养自己的热土中，服务农业，这便是一个农艺师的使命。人生有许多割舍，也有许多牵挂，仍而对故土和乡情，那种特殊的情愫，让他明白自己的职责。哪怕是一无名的小花。作为一名农艺师，他襟怀的宽广，为农民排忧解难是他的心愿。诗人人格的高尚，思想境界的纯真，在文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跨越了千万里

我还是乡村的儿子

农民的亲朋

抛去农艺师的华丽外衣

我雕刻着自己的良知和责任

……

农民的儿子能和农民割舍情感吗？因为诗人的良知还在，他有责任为农民传授先进的农业技术，他的良知让他牵挂一方热土，这便是一个农艺师的义务的担当。这样的人才是农民的儿子，他没有忘本。这样的农艺师，一定受农民欢迎，受农民尊重。这样的乡土诗人，才活得充实，他的艺术之树，必将硕果累累。

《乡情》更是一首意境优美、耐人寻味的抒情诗，把美丽如画的乡村描绘得及其空灵，勾引起每个农村出身的人美好的记忆，且看：

记忆中你是一片湛蓝的天
    牧童的笛吹散了轻柔的风；悠扬
    在我的调色板上渲染
    一抹永不掉色的蓝
    ……

湛蓝的天、牧童的笛、轻柔的风、悠扬的音，这些都是农村特有的景观。天，无环境污染；悠扬的笛声，无遮无拦；风，柔和温馨，带着芬芳的青草野花气息，这是留在农村孩子童年记忆中美好的景象，永不泯灭的记忆。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这如诗如画的境界，能不让人依恋？而诗人的调色板又是什么？湛蓝的天底下，风儿轻飘，笛声清脆，孩子们在山坡上放牧。诗人以调色板上永不掉色的蓝，形象了乡村的美好，且让人记忆犹新。
      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房檐前徘徊的一只雏燕
      在星星点燃的思念里；摇曳
      轻灵的春风撕开一张张画卷
      ……

袅袅升起的炊烟、徘徊的雏燕，点缀出农耕生活的画面。晚炊的烟雾更能引起人们晚归的欲望，想象那个温馨的农家，是农村特有的景观。檐前的春燕在寻觅理想的地方筑巢，呢喃的天籁之音最能引起村童的兴趣，更是城市少有的景观。而农村的夜晚星空辽远，闪烁的星光如孩子们的眨眼，多少神话故事从母亲口中流出，璀璨的星空，仙境一般。思念往往从此产生，勾陈出对美好往事的回忆。而春天的风又如一支画笔，将人间描绘得十分艳丽。诗人以拟人化手法写到春风撕开画卷，形象而生动。农村是游子的故乡，农民是大自然的骄子，天人合一是人们最理想的生活，诗人当然也难以丢弃。这首诗歌浓墨重彩，渲染了思乡之情。

再看这首空灵别致的《思念》：
      思念是一树三月的桃花

春雨拜访

一封封粉红色信笺

载满真情，纷纷落下

作者把思念和桃花等同，让抽象的事物形象化，然后陈述桃花这一事物，引领读者由思念联想到桃花，然后又喻上加喻，由桃花让人联想到粉红色信笺，满载真情，满载思念。因为有春雨敲打，信笺（桃花）才纷纷落下。即写出一定的意境，又渲染出思念是真情的流露。这种流露，是可直观的，且是生动形象的，细细体味，诗意甚浓。

思念是檐前的一帘秋雨

拨弄琴弦

滴滴缠绵，无休止

把尘封的心灵之门敲打

……

作者把思念说成秋雨，且是处在檐前，必然叮咚，既形象，又生动，然后让读者联想，叮咚声不绝于耳，给人缠绵悱恻之感，敲打心灵之门，让尘封的久违的思念情绪萌发生长：想起朋友，想起亲人，要给他们写信，要知他们安好。这一切皆因为思念，像秋雨一样，淋湿人的心头。诗人营造了一个美好的意境，让人眷恋和深思。什么是诗？含蓄、生动、形象，给人以美的享受。

思念是夏天遗落的蝉

一声声漫过树梢

它挥动光阴的翅膀

在我的心口成霜结痂

最好一节，作者把思念比喻成秋蝉，且是遗落的蝉，让读者去联想，剩下来的最后一只，虽然声音微弱，但却让人留恋，也不乏哀愁。鸣声似乎从远处传来，漫过屋脊，漫过树梢，这是每个人都体验过的，思念的特征不是和蝉声的不绝于耳相似或类似吗？让读者不难理解。蝉挥动光阴的翅膀，无疑暗喻思念久了，光阴让其长上翅膀，让思念变成具体的实物，在人们心里留下痕迹——成霜结痂，变成一块心病，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行文至此，思念给人带来的严重后果已昭然若揭。全诗反复运用比喻，不断转换比喻，层层递进，创造出一个一个奇特的意境，充分调动读者的联想和想象力，把人们抽象的思想感情——思念，写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且深沉厚重，耐人琢磨。既空灵又实在，是首绝对的好诗。像这样空灵含蓄的现代诗，最易表达诗人丰富细腻的感情，在这本文集中为数不少。

新诗更讲究意境，讲究含蓄。形象生动，深入浅出才是最高境界。文以载道，内容永远决定形式，技巧来自生活，来自真情实感，愤怒出诗人的道理既如此。读国栋的诗，总体印象，是古体诗写得内行，新诗写得新颖潮流，虽有晦涩难懂之作，但总归少数，瑕不掩瑜，吾受益匪浅。希望国栋沉寂，再沉寂，厚积薄发，写出更优美抒情的诗歌，在陕西乃至中国文坛，一枝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