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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健与旷达：李宝权书法与人生之境界（附图）

     ——《李宝权书法集》有感

李犁

立秋之后，天气渐凉，草木渐衰。这个时候仔细阅读李宝权兄的书法集，内心却有一股雄壮浑厚的元气充盈升腾。一页页翻下去，这元气就化作浩然之气，鼓胀在胸膛和天地之间，直到浑身发热，天气回暖。

我把这理解成李宝权的书法品格和人格魅力。

其实我并不懂书法，但我把宝权兄一幅幅书法作品看作一首首诗歌，所以我从他的“立象尽意”探视他的心灵隐秘，从他笔墨条线等外形的运用，来阐释他的精神实质和人生的境界。

如果用诗歌的品格来形容宝权兄的书法，最准确的就是：雄浑和劲健。这是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的第一品和第八品。其内涵就是强调强健有力的人格，宏伟雄劲的诗风。这力量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大自然的“荒荒油云，寥寥长风（二十四诗品·<雄浑>）”，二是来源于作者自己内心的强大和自信，就是充沛的真气和正气。具备了自然的雄浑，和内心的劲健，作品就会“行神如空，行气如虹（二十四诗品·<劲健>）”直至进入“具备万物，横绝太空”的境界。这是二十四诗品《雄浑》品格中的一句，是说当诗歌乃至艺术包容万物，笼罩一切时，就犹如大鹏展翅，横贯了整个太空。

    宝权兄的作品，不论是气势如虹的长卷，还是字字铿锵的短章；抑或神游天外的草书，掷地有声的篆隶碑体，都笔力雄壮．气象浑厚，这透视出宝权兄与大自然相通相融的雄浑真气，也折射出他内心光明的浩然正气。正是这种内在的品格让他的书法作品呈现出“鹰击长空，百舸争流”的阳刚之气。这一切都表明着宝权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生活态度和人生境界。

评价诗人有诗如其人之说，那么书法家也应该是书如其人。所以不论是诗人还是书法家都更重视内在的修为，即心灵的净化和人格的提升。古人云：“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诗歌和书法都是“象”，通过这些看得见的象而体察和感悟象后面看不见的的意义和精神，从而进入象和意所要达到的境地。因此说象只是外表，意才是内核。王羲之后人书法家王僧虔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书法是造型的艺术，“形质”（字形）可谓书法的外在构成要素，但更重要的是要在书法形式里透露出那超乎形质的“神采”，这神采就是书法的精神，也就是蕴于象中又超于象外的“意”。我理解成意义和意境。前者是高扬的人生大纛，后者是意境的美，就是象里象外欲说又休，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艺术意味。也就是宋代的范温所说的韵味，韵味犹如连绵不绝的美妙的钟声，或通称为音乐之声：“概尝闻之撞钟,大音已去,始音复来,悠扬婉转,声外之音,其是之谓矣。（宋·范温语）”

翻阅宝权兄的书法集，我就常常陷入这种韵味中。凝神注视那些坚如磐石又似浮云飘渺的浓墨和细线，我感到艺术的无穷和深邃，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陶醉和净化，也是灵魂深处的升华和享受。

这充分说明书法艺术一方面要寓天地万物为一体。“囊括万殊，裁成一相（唐·张怀瓘语）”，另一方面又要传达审美主体的情感世界与精神境界。那么宝权兄的精神境界是什么呢？我们先考察他的书法作品。在他狂如骤雨，疾如闪电的书法中，他一直保持沉着和平静。整体的排列很有秩序，墨迹的分配也很平均，而每个字迹都很端正并根基牢固。这说明他内心的不慌不忙，思绪的从容不迫，品质的敦厚诚实。这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审美品格，沿用二十四诗品来形容就是飘逸和超诣与沉着和缜密。这是一种反差，也是一种互补，也说明一个人人格的完善和内心的丰富性。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宝权兄的书法形质（外形）是飘逸灵动超拔的，而神采（精神）却是坚定从容实实在在的。我们可以把这理解成是宝权兄艺术与人格的品质。既艺术上宝权兄努力向上飞扬，直到凌云中，进入虚静的境界。而做人上宝权兄却使劲向下，直到沉到土地的中心，并挤出所有的杂质和虚妄，让自己纯粹实在得像一块泥土或者种子。

这就类似现实生活中的李宝权，真诚坚定，沉着从容，不论位居显要（也可能是险要），不论世事多么变幻，他都能在疾风中保持行走的端正，在狂涛巨浪里保持清醒稳健的姿势。所以他身边那么多要员都因无法抗拒诱惑而翻船甚至葬身海底，他却能超拔于惊涛骇浪之上，成为挺立于时代海面上唯一幸免的旗帜和风景。这是一种境界。诗歌和书法以及所有艺术都企盼和梦想抵达的境地和归宿。

这要感谢书法，感谢艺术。因为对艺术的向往和书法的痴迷，宝权兄的内心才能保持清醒，他才具有了超拔物欲追求精神高蹈的思想和境界。如果用前面的飘逸和超诣与沉着和缜密来形容他的心灵与行为，那就是生活中他的行为是沉着和缜密的，心灵却是飘逸和超诣的。就像一棵大树，在努力向上提升自己的同时，根须却深深的扎进土地。树枝伸进云端，根却牢牢得抓住大地。这是他艺术与现实，心灵与行为的形象写照。

这一切表明了李宝权旷达的艺术观和人生观。旷达是一种辽阔和深远。它需要一个人永远自始至终的热爱和执著。唯有热爱才能点燃激情，激情让你把自己变成一团火，让你不顾一切地去爱人类爱万物爱艺术。让你不可遏止地为所爱为艺术为人间的善与美献身。

这就是执著。当热爱达到执著的时候，人的心境也变得豁达起来。一切都无所谓，该放弃就放弃，功名利禄，滚滚红尘，凡是与艺术与所爱无关的事物都弃之如敝履。同样因为执著，心也变得宽容起来，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物，已经无足轻重，不再计较挑剔，该容就容该放过就放过。因为执著于热爱，人的心胸变得博大，变得柔软，变得淡泊和干净。从而人和艺术都高尚起来，并进入一种真境界。这境界无疑会抬升了自己的艺术水准和人生追求。

我把这看成是李宝权的艺术观和人生价值。但我更认为他追求艺术所带来的人格提升和现实超越，远远得大于追求书法艺术的本身。这是看得见的艺术，是社会和现实都需要的美好行为。它能让我们的世界和人生都变得美好，这远比文本的高妙和纸上谈兵更实际更有启示意义。这影响和改变了心灵和现实的启蒙作用，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更是人生的大境界。

这也是我理解的李宝权书法艺术的真谛。他高扬着雄健的人生旗帜，攀援着轻灵的艺术云梯，将他的善与美，真诚敦厚又飘逸超拔的人生品格带进书法，举上天空，让更多的目光和灵魂看到并承接它的美和光辉。

                              ——2009年秋天于北京